九江王府,夕阳西落之时。
那缕缕金黄斜阳,彷如成熟的煦暖麦穗,带来醉人的暖光,铺洒于大地,照耀入九江王府大殿之上,照的那略显清寒的大殿,多了一抹暖意。
为这此殿之景,增添了一抹画中色。
此刻那灵牌前,君震天负手而立,苍邃的面颊之上,胡须斑驳,似有着几分怅然凝:“凉儿他,应当还是这般倔强吧。”
面对他的话语,那琴沁坐于座椅之上,清眸略显黯淡的强颜笑语道:“他本就是这个性子,习惯便好。”
“唉”
君震天缓转过身,看向那虽是笑颜于面,却有着深埋忧伤的琴沁,忍不住劝语道:“沁儿,你别怪凉儿,凉儿他并非有意伤你。”
虽然琴沁并未与他说过之前她去念凉院后,所发生的事,但是,他不用想,亦能够猜得到,究竟发生了何。
只是,有些事,是不能说出来的。
所以,他能做的,便是劝一劝琴沁了。
“我明白。”
苦涩笑意潜藏于唇角,琴沁清傲的脸颊透着柔情:此生,我又如何舍得怪他。
嘭嘭
就在君震天看得她那伤情模样,心生感慨时,一阵甲胄摩挲的脚步之声,陡然传了进来,而后,那单猛走至君震天的身前,恭敬拱手道:“禀告王爷。”
“紫煦山庄来人了。”
“紫煦山庄?”
君震天苍眉一皱,呢喃道:“那不是瑶止临时所居之地么?她的人来此作何。”
说着,他似猜测出语,道:“莫不是因为前些时日之事,来寻麻烦的。”
“哼。”
琴沁粉鼻轻哼,清傲而语:“若是如此,那她便找错地了。”
“王爷和大帝误会了,在下并非来寻麻烦的。”
悠悠轻语陡然从殿门外传荡而入,那俏脸之上透着几分,似与生俱来般清傲的梦洝,踏着莲步,直接不请而入的,踏至了大殿之上。
旋即,她无半点犹疑,手中帝令一展,肃然道:“奉女帝之命,将叶凉带回紫煦山庄,任何人不得违抗。”
什么!?要带走叶凉!?
饶是君震天、琴沁心性沉稳,听得梦洝这陡然一语,亦是面色微变,心神被震荡得波澜连连:“瑶止为何要见叶凉。”
“难道”
心中不好的预感升腾,那君震天平抚了心绪,苍眉微锁,道:“瑶止她,为何要带走叶凉。”
“此事,在下不知,就算知亦不能告知王爷。”
梦洝收回帝令,轻扬螓首,面无波澜道:“总之,我的使命便是将叶凉带回紫煦山庄,王爷只需得将人交给我便行。”
面对她那平静的清傲之语,君震天眼眸微凝,试探道:“可是因为前些时日,那瑶天宫之事?”
“在下不知。”梦洝玉面清平,再度逼语道:“还请王爷,将人交给在下,在下好带回与女帝复命。”
君震天闻言苍眸紧紧的凝视着梦洝,波澜微荡:看来,不是前些天之事。
他清楚,倘若是前些天之事,并没什么需隐晦瞒人的,而且,以瑶止的能力亦大可直接兴师问罪,而非需要还将叶凉带回紫煦山庄那般麻烦。
想及此,他那袖袍之中的手,不由微微紧握,苍眸里有着光芒闪烁:如此的话,那究竟是为何呢。
难道
心念于此,君震天苍眸一颤:她察觉出端倪了?
“王爷。”
梦洝看得君震天久久未语,亦是忍不住再度出语道:“还请你,快些将人带于在下,在下好早早归去。”
被她的话语从思绪的沼泽里拖出,君震天苍眸深邃,负手而立,昂首道:“回去告诉瑶止,叶凉身负毒伤。”
“无法远行。”
那话语之中的拒绝之意,亦是明显。
似是早就知道君震天会这般说,梦洝玉手伸出,一颗清润的玄丹浮于掌心,吐语道:“这是殇灵丹,只要服下,可暂镇百毒。”
旋即,她收起玉手,不悲不喜道:“所以,烦请九江王,将叶凉带出来,我替他服下便可。”
面对她这似早就准备好的从容模样,君震天和琴沁的眸子皆是微微凝起,有着警惕的杀意,于心蔓延。
在他们看来,这梦洝准备的实在是太妥当了。
就好似一切早已所知一般。
而且,他虽有为叶凉广发告示,以寻会玄医来治毒,但他并未提过只字片语是为谁,仅是说重礼寻玄医治毒疗伤而已。
如此梦洝又怎可能会知道,中毒之人,是叶凉?
想及此,君震天苍眸之中有着凌冽的波光荡起,一字一顿道:“如果本王,今天不让你带人走呢。”
于君震天这带着浩荡威压的一语,梦洝非但不惧,反倒抬起螓首,似与其针锋相对般,倨傲无比:“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带走。”
“包括”
她凝视着君震天,粉唇轻动,缓缓吐语:“号令千府军、瑶天宫与九江王府开战!”
“哈哈。”
仰头朗笑一声,君震天猛地回稳头,周身玄力荡漾,长袍轻鼓,苍眸锐利无比的直射梦洝,道:“好,那就让本王试一试”
“你这威震神府九界的千府军,究竟有何能耐!”
他双拳紧握,傲气直冲殿顶:“如此,纵死,本王亦是无憾了。”
吼。
似是感受到了君震天的杀伐之意,那一旁趴于地间闭眸休憩的凶豹,亦是站起身,张着那血盆大口,獠牙尽露,兽眸锐利的凝视着梦洝。
似随时欲动手杀伐。
铛!
与此同时,一柄赤银之剑直接射掠于玉石板之上,剑尖入地,崩裂了地板。
剑气点点碎石。
循剑之源望去,只见得那琴沁不知何时已然清傲站立,那青丝飘荡,玄力溢散间,美眸凌冽无双的凝视着梦洝:“我亦想试试。”
“究竟你千府军、瑶天宫,能强到何程度!”
那语调清幽,却透着霸道战意,似欲与君震天同于瑶止宣战。
面对这神府九界皆可为跺脚震天二人的强势而语,梦洝那一直无波澜的素眉,终是忍不住皱起。
显然,连她都未料到,这二人竟然会如此保叶凉。
只不过,于她来说,她要做的就是执行瑶止的命令,不管其它。
所以,纵使二人强横于此,梦洝终究不愿退让,而是素手紧揪而起,直接欲争锋而语。
然而,她那话语还未出口,那帝令之中便是有着悠悠之语,传透而过,荡入她的耳畔之中:“梦洝,回来吧。”
是,女帝!
心神一震,梦洝瞬间便知晓是女帝以帝令传音,忍不住传音回语道:“可是,神女”
不待她说完,那帝令之中又是有着一道清幽之语传荡而过,打断道:“此间之事,我已尽皆知晓。”
“你回来便可,我自有打算。”
显然,这帝令之上有着她那神识附着,所以将此间情况,亦是了然了通透。
“属下明白了。”
恭敬一语,梦洝神识退出帝令,抬首看向那战意无双的君震天、琴沁二人,清傲道:“既然两位如此决绝,那梦洝亦不能强求。”
“如此,梦洝便告辞了。”
说着,她微一拱手,不带半点犹豫,直接在君震天等人的诧异目光转身离去。
大有一副来去如风之感。
“呼”
一旁的单猛看得梦洝离去,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看来,她终究不敢代表瑶止随意与九江王府开战。”
“不对。”君震天眉头深皱,苍眸凝重:“刚才我能看出,她的眼眸里真的有一战之意,只是不知为何,忽然消散了。”
“那感觉”
他脸面沉重,呢喃道:“就好似收得某人的命令一般。”
“是瑶止。”
琴沁直接吐了一语后,她抬首朝着那梦洝离去的方向,凝望而去:“我若所料不差,这应当是瑶止对我们的试探。”
“不错。”君震天点了点首,传音道:“我猜瑶止对凉儿的身份应当有所怀疑了,但是又拿捏不定,所以,才来这般一招。”
“若能带走凉儿最好,若不能亦能试探,看看我等态度。”
毕竟,他清楚,若瑶止当真确定叶凉就是那帝子,那其应当亲自前来九江王府,而非派人来通传了。
“她倒是‘聪明’。”
琴沁清眸之中透着几分凌冽的杀意。
其实,她与君震天在梦洝表面目的没多久后,便已然有了这般猜测。
但是纵使他们隐隐猜出来了,他们还是无法做到与叶凉说的那般,将叶凉当成普通所识之人,并直接将其交给瑶止。
要知道,那后果太严重,他们不敢轻赌,尤其还是在叶凉中毒,意识模糊,极易露出马脚,且随时会陨命之时。
所以可以说,瑶止这一手来的太是时候,时机抓的太过恰当,令得他们‘避无可避’。
想及此,琴沁玉手紧捏而起,美眸凌冽:“看来,我们需得做好准备,随时防瑶止对我等动手了。”
“嗯。”
君震天点了点首,对着单猛震语道:“单猛,传我命令,本王麾下所有军队、势力,进入最高备战状态,随时准备应战。”
“诺!”
单猛恭敬的拱了拱手,直接转身离去。
琴沁看得单猛的离去,亦是美眸微凝,道:“如此,我亦要联络好友,并通知紫琴宗之人,随时准备应战了。”
她缓步踏至殿门处,螓首轻抬,眺望着远处紫煦山庄的方向,凝神而语:“瑶止,当年一战,你我未战完。”
“这一次,便让你我二人续完此战,看看究竟谁能存活至最后!”
那绝傲之语中,透着凌冽无双的杀伐战意。
君震天看得她那战意凌然的倩影,缓缓踏步走至其身旁,与并肩而立,抬首凝望道:“虽无把握,但为凉儿,我等纵死亦战!”
“嗯。”
琴沁点了点螓首,斜阳倾洒着玉面,一缕别样的心绪于心头升腾而起:“叶凉,此生之心,虽因你而凉。”
“但我亦愿用此残生,换你一缕暖阳、一缕心念铭记,如此”
纵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