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

这个称谓头衔可不是路边烂大街的破烂玩意儿,值钱着嘞,光是这两个字背后所蕴藏着的含金量就已然吓人到了极点,断非寻常人所能企及奢望。

普通习武之人面对武道剑仙,那就跟各地各县小城镇里的九品芝麻官直面自天启城大内皇宫里来的知名上品钦差大臣一样……不,甚至差别还要更大,只因皇城内部肱骨权臣虽品轶等级颇高,但却没有像皇帝老儿天子陛下那样可以轻言断人生死的资格权力。而剑仙完全可以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只要是剑仙想杀的人,心念所向,即是飞剑剑尖所指,杀意一起,千里之外亦可飞剑取人头颅,杀人之迅猛快捷,远远胜过凡俗低阶的武夫修士,风流潇洒远游天下,毫无拘束困厄,真真正正有仙人风采,名副其实。

那么究竟何为剑仙?又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作剑仙?

世间凡习剑之人,不管你修的是剑术还是剑道,纵然是那传说中的邪道诡剑都不会有所例外,只要你体内温养孕育出来一颗“本命剑丹”,也就是所谓的“剑心”,那么就可以被称作是剑修,练剑术者为剑术剑修,习剑道者为剑道剑修,钻研诡道者自然就是诡道剑修了。

而那颗体内剑丹亦有品级优劣之别,六阶凝丹境以下的剑修养育着的那颗剑丹脆弱而松散,强度完全不够看,一点儿都不纯粹,着实差劲。但只要一跻身六阶凝丹境那个“仙品”境界,那么顾名思义,剑修本命剑丹的灵力纯粹性和精良程度都会有一个极大的提高,整颗丹心内质会被很好的凝聚汇拢起来,变成一颗莹彻无暇的“无上剑丹”。这种情况下,该仙品剑修也就可以被世俗江湖人唤作“剑仙”或是“纯粹剑修”,对应世间那些终日打熬磨练肉躯体魄,努力增强近战搏杀技巧的纯粹武夫。

剑修杀力无双,武夫拳脚盖世;仙品剑修杀力通天,纯粹武夫近身无敌!这是江湖上公认的一个小孩儿都知道的常识。

天烛国气候条件不比物资高产、灵气丰沛的中原大地,正是因为此等恶劣原因,北方草原冰川堪称一方天然的武者修行场,自古以来就有大量纯粹武夫会千里迢迢从中原赶赴至北面大陆,目的无疑就是为了将大漠黄沙和极北冰雪视作一鼎煎熬淬炼体魄的丹元熔炉,熬炼并砥砺自身武夫肉体强度,通过与凶横剽悍的少数蛮夷厮杀决斗来强化实战的技巧和能力。

但这一座纯粹武夫的练武天堂对于体蕴剑丹的剑修而言就不甚友好了。世上除了武夫以外的所有修士只要踏入了二阶跃灵境,就都能依靠汲取吸收天地间的宝贵灵气来增幅本家的修为底蕴,一名武道修士,不管他是用剑用枪还是用刀,若缺乏足够浓度的灵气储备,即使可以勉强达到一定的修为境界,其内在护身体魄也必定会变得有如纸糊一般脆弱,不堪重负,触之即破,杀力战意毫无用武之地,莫说是敌战那些近身无敌的纯粹武夫了,纵是面对同一境界的同类修士都决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难作一合之敌!

就算是当年败于剑圣嬴秋之手的怀州游侠儿余勇只身赴往大漠极北之地,也仅仅是想法设法的磨练剑心纯粹度和体魄韧性而已,若是意图颠覆自家修为底蕴,那么北方荒漠冰山肯定不是甚么值得选择的优良佳所,中原那么多灵气丰产的好地界,干嘛吃饱了撑的去那儿遭罪?

这也直接或间接的导致了北方天烛多武夫而少剑修,适合磨意志和增体魄,却并不适合修行悟道、积蕴灵力。

本来生活在北边天下的练气修士就少,剑修更少,那么凌驾于凡间无数剑修的“剑仙”在那边就更加是少之又少、麟毛凤角了。

如此世所罕见,与白日里飞升上天的神仙差不多级别的剑道仙人,居然就在这儿给他们意外碰上了?!

峡谷底下的那十几名地位低下连官府士卒都没能当成的狼蛮族粗野武士悉数抬头,遥遥望着上方那名红绸剑仙脚踩飞剑往下行落时的那份潇洒飘逸的仙人姿态,无不瞠目结舌且心驰神往,十几对眼睛里面无一例外满是惊讶、艳羡和崇拜的神色,就差没单膝跪地并高呼几声“恭迎剑仙驾临”了。

娘嘞,这他-妈可是剑仙啊!仙品剑修在天烛国地界里那是何等稀少尊贵的存在?!

据传前段日子,有两个中原武者入关后跑去了黄龙府天阙城,好像是叫什么胡箔、常雀儿,两人皆是人间罕有的六阶凝丹境剑仙,原先在中原大禹朝就是名气相当响亮的大人物,说是那江南道青衫剑侠上官白檀的师弟师妹,一男结伴一女,两人全都风流得一塌糊涂,那身材和容颜真是绝得没话说,就跟那刚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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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仙宫里飞下来似的,就连南院大王耶律镇江见后都亲口赞赏他们有“谪仙人”之貌,见之大饱眼福。

胡、常二人一入城中就直接被破格招揽收募入了南院大王的巨型宅院府中,做了那烛龙化身的耶律大王的得力部下,毕生高官厚禄,府内金子银子珠宝首饰要多少就能拿多少,即便是无法无天的当街胡乱杀掉几个无辜百姓都全然没有干系,毕竟能被天烛国南院领地内如同天神一般的人物耶律镇江罩着,自然有那为所欲为、横行霸道的资格凭证,在黄龙府首城天阙城里面,除了南院大王府内的人以外,就再也没有那两位稀罕的仙品剑修碰不得、杀不了的货色了。

天烛国自古便信奉弱肉强食的钢铁丛林法则,只要是有财有权有势有力有铁腕,那你就是可以这么霸气、这么不讲道理,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家伙在中原会被视成邪教魔头,而在北方天烛,那就是本事够大、够不要命的普通人!江湖的本质真面目就是如此,撑死胆儿大,饿死胆儿小的。

胡箔和常雀儿那对神仙眷侣拜入耶律镇江麾下的消息早已自黄龙府迅速传至了天狼府广陵城,那群这辈子恐怕难有上行通道的健壮熊皮武士理所当然对那两人心怀强烈无比的憧憬神往之情,做梦都想亲眼去看看那对武侠情侣该是怎样的俊美绝伦羡煞旁人,如若能有幸拜入两大超脱剑仙的门下,给剑道仙人做个端茶倒水、捏肩捶背的仆庸或者徒弟,并能够得蒙其传授那么一两招上乘剑招或是修行法诀,那可真是祖坟青烟乱冒,上辈子积德行善做活菩萨,这辈子就算少活二十年都心甘情愿呐!

天烛国人不似民风淳朴、遵守礼节,受过百家争鸣熏陶教养的中原百姓,既是蛮族夷狄,那必定充满蛮横血性且极度好战尚武,自娘胎里落地就对世俗强者和武林高手异常尊敬崇拜,故此以武为尊、以杀伐手段高不高超来论英雄的狼蛮族人并不会因为胡、常二人是中原人而心生半分鄙薄歧视,只因他们打架足够强悍勇武,手中的剑杀起人来足够迅如闪电,修为境界更是足够高深莫测,这对弃暗投明宣誓效忠南院大王的壮年男女就配得到全体狼蛮族人的敬重仰望,被所有还不够强的武者修士比拟作那攀登武学高峰的指路明灯和终身追赶目标。

而此时此刻,又有一名能够御剑而行的超脱凡俗的剑仙驾临这处环境闭塞的山崖峡谷,这对那群蛮子武士们造成的精神冲击几乎不亚于南院耶律镇江的王驾亲赴此地!

一袭红绸飘然而落,脚尖触地无声,足见其人轻功造化之炉火纯青、底蕴深厚。

那位身高八尺的红绸剑仙长身玉立在峡谷谷底,被用作阶梯的近十条巴掌长短的细小飞剑若游鱼一般自主钻入了年轻黑发男子的两袖之中,戴着串红豆色佛珠的清俊年轻人将左手中握着的那柄刃身呈现浓稠狰狞血色的锋锐长剑“噌”的一下归入了腰间金鞘里面,继而双手背在腰后,挺胸昂抬起头,眯眼睥睨着那十余名配有圆月弯刀的狼蛮胡人。

“见过剑仙前辈。”其中一名懂事的熊皮魁岸武士欠着身子,用尽可能标准的中原话亲切问候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名胸膛挺拔的俊面年轻“仙人”轻嗤一声,全然不改脸部那倨傲鄙夷的蔑视神态,单论容貌真正堪称“谪仙落凡”的年轻剑修抬着没有胡须的下巴淡淡道:“尔等蛮族狗贼,还不配问我的名姓。”

“姓”字刚一出口,红绸剑修身形疾闪,一纵之下便即掠至那个最先开口问话的胡人蛮子的面前,脖子挂着串释家佛珠的年轻人将一只左手罩在了那厮戴有熊皮毡帽的脑袋之上,眨眼间即有四条肉眼可见的细长白色气机状“小鱼”从其掌心蹿出。

那顶蛮族毡帽登时被气流割裂成大块的碎片,跟着帽子同时也变成一堆血肉残渣的,还有蛮人武士那颗宝贝的项上脑袋,但见粗鲁蛮子的大好头颅被四条锐利无匹的剔骨剥筋鱼在一刹那就绞得稀碎无状,满地鲜血烂肉以及残破畸形的骨骼尸骸,场面岂是简简单单的“血腥”二字可以形容概括?

剩余的十来名狼蛮子见同伴被年轻剑仙抬手瞬杀,个个皆骇得变了脸色,他们本就是干那种花人钱财替人消灾活计的鄙陋下作之徒,自家性命看得比天王老子还重要,胸中更是无半分同伙儿出头报仇的甚么义气打算,十几个面无人色的熊皮大汉齐刷刷跪倒在地上,大行特行蛮族叩拜之礼,无不冲着红绸剑仙哀声哭求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啊!”

魏颉居高临下的斜睨了那群汉子一眼,语气冷冰冰的道:“老子今日无论如何都会要了你们的性命,所以我劝你们还是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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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抗争一下比较好,这样可以死得稍稍有点儿尊严,像个爷们。”

十几个狼蛮族武士面面相觑,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去应对,究竟是该继续跪地求饶呢?还是照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仙人所说,奋起爆发反抗,以图一个类同英雄式的壮烈而亡呢?

那一刻,红绸年轻人背后闪起了一面浑然圆形的炫彩大镜,紧接着即有两条足有手臂粗细的彩色光条从镜子里面快速飞出,彩条一下子便将一名穿着熊皮袄子的精悍武士的上半身缠绕束缚了起来,该名不幸遭捆的受缚者还没来得及有所挣扎反抗,整个健壮身子就被远远的斜抛了出去,如投石车甩掷攻城巨石,那厮估摸着被甩出去决计不会少于三十丈的距离,最终他重重砸在了另一侧的石壁上头,轰然发出一声大响,身子软倒下来,当场暴毙。

这名被摔飞甚远的狼蛮武士在半空中就丢失了头顶的熊皮毡檐帽子,然后又刚刚好脑壳触壁,那颗滚圆脑袋就好似西瓜一样在十分坚硬的岩石崖面上砰然炸裂了开来,白白的粘稠脑浆和猩红的血液糊得到处都是,其死状可谓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年轻剑修魏颉瞥了眼被抛出去的那名大汉的新鲜尸体,遂将后背上的那面珍贵法宝碧海飞金镜再度隐匿了起来,扭头看向那些仍跪地不起的熊皮蛮子,猝然间提高了嗓音,瞪着那一对绝美瑞凤眼睛,厉声朝那十几个胡人吼叫道:“刚才欺负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怂成这副没长卵-蛋的样子了?!都他-娘的给老子拔刀,让我见识见识你们狼蛮族人的血性!”

————

天烛国英雄府某座连绵群山的某处至高峰峦之上。

峰顶位置颇为隐秘的某间占卜小屋内,某位地位尊崇到连堂堂狼蛮族女帝都要喊其一声“兄长”的男人在占出某一卦数后脸色骤变,忍不住小声“啊”了一下,向来修为涵养不俗,遇事总能风轻云淡巧妙化解的他今朝极其难得的露出了震惊惶惑的异样神色。那名身穿仙鹤白羽大氅,几乎看不出年纪多大的男子快步匆匆奔出了小房间的屋门,来到门口后用无比嘹亮震天的嗓音高声叫道:“老九,速速前来英雄峰顶,我有要事相谈——”

话音落后过了没多久,一名穿着紫红色玄妙法袍的中年男人踏罡步斗轻身长掠,脚下踩着纤薄无依的浮云赶至了此间山峰的顶端最高处,随叫随到,无半刻拖泥带水。

那名及时赶到的法袍男子双手过膝形如林间长臂猿猴,相貌平平、体格亦显庸常的他沉着嗓子出言问道:“诸葛老大,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白羽鹤氅的男子用甚是严肃且郑重的语气说道:“林清,适才我用心卜了一卦,怎料卦象极差,谶数也差之极矣……在我国领土疆域的南方版图之内,有一点青光北上!”

“青光?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人,一个生而五行木属、五色为青的人!”五官长相均有些模糊莫辨的男子咬着牙说道,“我算出晏材此番归国的途中必然会遇到此人的拦杀,且晏十三命中注定会丧生在此人的手里,神仙也难救他!我还算出这一点‘青光’会严重影响到南院耶律氏的气数,届时少阳动荡、震巽颠倒,如若当真令苍龙高高攀柱,青光气机冲霄勃发,那么……南院大王耶律镇江同样也必死无疑!”

“老大,你这讲得云里雾里的,我也没听太懂,不过意思大概明白了,那个什么青光人儿会先杀了老十三,然后搞不好连那耶律镇江都要被他弄死?”

“对,正是如此!你现在火速赶去黄龙府天阙城,那点青光一个月内必至天阙,你无论怎么样都务必要护住南院大王的性命,此乃国之重事,另外一点就是绝不能让那人活着离开黄龙府!青龙之属的命脉与烛龙气数相冲,所以必要除之!”

“好嘞,老大你可算出那个家伙是何等修为境界?可有八阶天罡境么?”

“这我尚还无法笃定,但照目前的卦数现象来看,应该是没有。”复姓诸葛的白氅男子肃声道,“但此人与那东方七宿之青龙颇有牵连,故而命极硬,身上所蕴的气数也非同小可,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

披着条紫红法袍的长臂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姓林名清的他朗声应道:“既是未入天罡境,那我便连一兵一卒都不用带,孤身一人即可完成此次任务!”

“这回的任务兹事体大,涉及王室安危和国运走向,你须提前立下一支军令状。”

“真麻烦……要我怎么立?”

“青光不灭,你林老九提头来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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