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雨猛地一抬头,反驳道:“你说要我等,可我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总是像空气一样,让我无法抓住。难道你所谓的没有骗我就是这样的?!”

楚瑜不忿地说:“梁逍不也隐瞒了身世?那你为何又肯相信他?我究竟有哪一样输给了他?是不够爱你,还是才能相貌上不及他?!”说到谋划才干样貌,他哪点比不上梁逍?这么多个日夜,他终究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她要走。

见他还是不明白,苏清雨苦笑着摇头,说:“你还是不懂。我要的只是安心的感觉。梁逍也许在谋划上不及你,可无论我的心有多慌乱,他都总能让我安定下来。你却像海市蜃楼,我总是无法触摸到。”

楚瑜皱着眉,想了好久。她说梁逍能让她安心,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安心,只来自于自己。

凝神看着她好一会儿,他忽然冷笑:“如今你说什么也不过是为了寻个借口,说到底,梁逍也不过就是胜在了比我早认识你而已。”

苏清雨看着他,不想再解释什么。既然他始终没有办法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那再多的解释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借口。

她往后退了一步,重新保持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看定楚瑜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她说:“看来在这个问题上,本宫与陛下实在无法达成一致的看法,那就还是先说眼下要紧的事好了。不知道陛下要如何才能退兵?”

他不禁一阵恼怒:这女人从来都冷静得让人生气,如今更加是!今日好不容易让她来了,他定不会这样就随便放了她走。

他逼近到她的面前,在她想走前就飞快点住她的穴道,一把将她抱上车。

入了那满是木槿香的车,她恼怒地看着他狠狠地一把将自己拥进怀中,然后薄唇辗转过每一寸肌肤,一寸寸地轻嗅着自己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又急又气,贝齿将嘴唇咬破了,渗出点点血珠,却被他一一拭去。

挣扎中,喉间那久违的腥甜感觉竟涌了上来,一口血便直接喷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楚瑜顿时推开了她,瞪着她的琥珀色眸子里波光明灭,脸上倏地变成愤怒。

看那一身雪白被沾染得十分狼狈,他一向如此飘逸出尘的人,难怪会生气。

不由得想起那时在俞国天牢中,自己也是这样忽然一口血喷出,他却情急下什么都不顾得了,那时的心痛,如今安在?

可是,她却记得在水牢中,他用来细细擦拭的那方帕子。

终究是时移世易。除却一个梁逍,世间又有几人会始终如一地看待自己?

惨白着一张脸,她硬撑着持续而来的漆黑和眩晕,冷笑道:“如何?像我这样的病秧子,陛下可还有兴趣?”

楚瑜张了几次嘴,却终于说不出话来。

看她那精致的笑颜惨白得不像话,他只会呆呆地看着,心如刀割。

见他青灰的脸,不见往日挥洒谈笑的飘逸,更没有朝堂上的决断果敢。眼前的,不再是那个心中的贺临风。一种决裂的痛潮水般向她袭来。

她终于知道,自己对眼前的男人死心了。

往日种种,终成过去。

脸上更笑颜如花,但身上渐渐力竭,她索性靠厚软的丝绸褥子坐了。一双如水明眸在惨白的脸的映衬下,显得更是漆黑。

她不屑地嗤笑道:“楚瑜,你连我这样一个病人都害怕,还怎么打仗啊?”

罢了,既然已经选择与梁逍在一起,就当今日与他说开,从此各不相干。

不顾楚瑜脸色越来越苍白,看定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她笑着说:“楚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我?!”

楚瑜猛地一震!

在那一瞬间,他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可是,看她的样子,却也像是毫不知情。他摒了呼吸,试探问:“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瞒你?!”

她似是意料之中,淡然瞥他一眼,却不再说话。

他终究还是那样。既然如此,二人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这样想着,她摇摇晃晃地扶着车厢壁就要下车。

只那一刻,便觉得天旋地转。脚一踩空,整个人便朝地面跌下去。

可是身子却没有像预期的那般痛。身子一轻,人便被整个抱了起来。

本以为又再入了楚瑜掌中,鼻端却传来了熟悉的松木清香。

她顿时有点慌乱,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明明掩饰得很好的啊?!

努力睁开眼,只见梁逍正好低头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知道他在恼她自作主张,可道理确实不在自己这边,她只得闷闷地低了头。

但那自然生出的安定却瞬间暖了整颗心。她忍不住朝他怀里紧紧地靠过去,把脸藏在他怀中,满足地叹了口气。

看着她像只小猫般一直往他怀里拱,梁逍丝毫没有顾忌楚瑜脸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脸上尽是*溺的笑。

见这二人已经如此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便全然知晓对方的想法。楚瑜心里一阵痛楚。他跳下车,冷冽笑着说:“皇上也在此久候了吧?!”

梁逍却一如既往地慵懒:“陛下说笑了,朕也是刚到。”

他将那娇小的身子紧了紧,脸上带了歉意,话中却尽是傲然:“皇后贪玩,没想到竟惊扰了陛下静休。朕只是来将她带回家的。”

看见楚瑜神色大变,梁逍却淡然说:“刚才皇后说了什么,朕并没有听得真切,但想来陛下也知道,不管谦让什么,但有两件事是定然不能让的,那就是爱情和尊严。”

说完,他不再看楚瑜,只是低头对苏清雨说:“皇后,随朕回家了,可好?”

苏清雨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由得梁逍抱着自己离开。

“等等!”正在他们转身之际,楚瑜忽然说道。

梁逍没有转身,却背对着楚瑜说:“朕想,如今三国之战还未结束,陛下若要见面,还是在战场上更为合适。”

楚瑜一窒,脸色更是苍白。

只是他们刚走了两步,又听到楚瑜在身后说:“苏清雨,你留下,我将郝国拱手让给梁逍如何?!你们不是想停战吗?若郝国在梁逍手中,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苏清雨没有想到,他竟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梁逍的脚不由得便停下了。

可他却登时大怒。他双手依然紧紧抱着苏清雨,转身冷笑道:“听寒子果然足智多谋!明知道阿清心系苍生,你就想用天下子民为筹码,骗她重新回到你身边吗?难道你对她的欺骗和伤害还不够多吗?”

楚瑜却只定睛看苏清雨,说:“我说真的。你留下,我立刻退兵让权。只要你肯,我便做。”

苏清雨惊讶地看着他。

头脑里有点乱,眼前这人与她知道的楚瑜相去太远,她实在分不清他是不是说真的。她挣扎了几下,让梁逍将她放下地来。

看着眼神明灭的楚瑜,她摇了摇头,道:“楚瑜不会随便就将天下拱手让人的。”

楚瑜刚想说话,梁逍却一手将她拉到了身后,怒斥道:“你还有脸说要她留下?难道你忘了曾经对她做了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可到头来又如何?”

说着,他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剑挡在身前,说:“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世上有两件事是不能相让的,一是爱情,二是尊严。我只恨当初心软放她在你身边,以至于有今日之祸。今天,哪怕是死,我也定然不会再让她留下!”

说着,他拉着苏清雨,转身就走。

苏清雨回头看了楚瑜一眼,却还是咬牙随梁逍走了。

看到她临了的那个眼神,楚瑜咬牙,猛地抽出长剑就向梁逍背后刺过去。

梁逍显然已经料到他会有此一举,迅猛回身,举剑格开楚瑜的剑。

苏清雨大急,连忙要用身子挡住梁逍,却被梁逍用力推开:“你走开!今日我再不把他除掉,日后定然还要生事!”

楚瑜狠戾笑了,道:“我好话说尽,你们不领情。那好,今日且看是你死还是我亡!”说罢,再次挥剑朝梁逍划去。

梁逍不再废话,轻转手腕,剑走偏锋,明亮宝剑便如长虹,毫不留情地回刺向楚瑜。

两双互瞪着的眼几欲喷出火来,一蓝一白的身影瞬间便缠斗在一起,那两把明晃晃的剑反射着本来和煦的阳光,直照得苏清雨眼花缭乱。

她早已知道二人可谓旗鼓相当。如今见他们下手的狠劲根本不是有商量的样子,不由得也慌了。

她刚踏出一步,可已在瞬间来往二三十招的他们却同时发现了她的意图,异口同声地喝止:“你不许过来!”

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男人的恩怨由来已久,看来今日定要一个了结了。

可是若不是自己,他们之间又怎会变成如此?

当日一个是清屏馆少主,一个是逍遥王爷,这恩怨也不至于牵连甚广。可如今,他们早已是二国的君主,两国臣民的仰仗。若其中一个有什么好歹,那国必然又是一场大乱。

心里正犹豫着是否该追上去,她忽然发现肩膀被人同时左右拉住。

惊讶回头一看,只见叙遥在左,小麟在右。只见他俩瞪着的眼丝毫不比各自的主子弱,狠狠盯住对方的眼中,厉色几乎能把对方吃掉。

她心中低叹一口气,这二人都是极护主的角色,虽从不交锋,但看现在的形势,一旦交起锋来,只恐不比他们的主子差。

无奈中,她低喝一声:“放手!你们想看到主子有事吗?”

“皇上定会赢他的!”她不禁蹙眉:这二人居然连性子都与主子一样。

“都给我放手!”她不耐烦地猛力一挣,挣脱掉还扯住自己衣袖的手。

见她罕见地发怒了,二人不由得一怔:这倾城女子素来温润如玉,何时见过她生气?可见,也当真急了。

不由得也同时望向高空。只见两把宝剑宛如游龙,来去招式狠戾无比,破空声不断朝四周飞散。树叶因剑气而落尽,树干上也尽是被剑气所伤的深刻划痕。同样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树丛间凌空跳跃,横扫之处,只余一地狼藉。

她大步走向前。脸上虽被凌厉剑气割得生疼,但她依然不放心跃上半空的那两个身影。

如今她该怎么办?

正凝神时,却忽然听见小麟声音冷然:“娘娘不必担心,左相和陲远将军已经来了。”

听他这样说,她这才看清那边远处,顿松一口气。

林子那边,不知何时已有了宁焕之的身影。

而宁焕之的后面,手勒缰绳的应岸光带着身后御林军,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林子。俞国御林军身穿红衣,这样在郁郁苍苍的林中一站,尤为显眼。

见到骑着黑色骏马的焕之,她心里大喜。

早知道梁逍不会这样没有预算就贸然行事,他虽然看上去不拘小节,可实则却总是步步为营。如今见了焕之,她更笃定此次定然无虞。

不过,她刚高兴了没几秒钟,心却冷了半颗。

只因在焕之的正对面,也是有一个人骑在骏马之上,虽并无盔甲在身,可却也是武将打扮。在他身后,也同样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穿蓝衣的郝*。

她定睛一看,顿吸了一口冷气:那坐在马上的,竟是当日梁逍手下的一名副将,名叫翁经的!

她在军营中虽极少与此人打交道,可以她过人的记忆力,却牢牢记得此人跟随梁逍已久,虽地位不重要,却一直在梁逍手下。

如今见他赫然在楚瑜那边,这才得知他竟是楚瑜的人!

只见翁经眼中尽是痛恨,定睛打量了她好久,忽然对她诡异一笑。不及她回神,只见翁经手中一动,缓缓挽弓,瞄准了正在半空与楚瑜缠斗的梁逍。

她大惊,忙喊:“阿瀛,小心!”心里却忽然有种不祥,忙朝宁焕之奔去。

宁焕之从没见她如此神色,心里一慌,也忙翻身下马,朝她疾步跑来。

刚跑了没几步,却看见焕之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神情极其恐慌。

未及她回神,她就已听到小麟急促的喊叫:“娘娘!躲开!”

小麟话音还没落,她却感到身体被一种巨大的冲击力洞穿。

被那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撞,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便接二连三地又被同样的力量洞穿身体。

这些冲击力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推得直贴在地面,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低头一看,她这才明白,身上竟已经满满扎了五六枝箭。

箭,深入体内,能看见的只余雪白箭羽。红得发黑的血,如小溪一般从每个箭洞中冒出,须臾便将她的淡蓝衣裙染红,浆在身上。

猛地抬头,却见翁经施施然地收起手中的弓箭,眼中划过一丝冷笑。

不知道为何,身体除了发冷,竟没有感到一丝痛楚。见了翁经的笑,她只觉得似曾相知。盯着翁经,她脑中忽然现出另一张熟悉的脸。

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没法发出声音。但她依然笑着对翁经做了个嘴型。

“原来是你!”

翁经正冷笑着收起手中弓箭,却发现苏清雨笑了。

见了她的笑,翁经却不自然地收起了笑容,但眼中的冷却更甚了。

这实在太过突然,在场人竟都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应岸光脸上交错出现的惊讶、慌乱和悔恨。

除了无力站起以外,她竟感不到一丝痛楚。

宁焕之早已命也不要似的扑到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拼命想为她止血。他脸上眼中尽是痛色,嘴唇微微颤抖,苍白的脸色丝毫不比她的要好看。

连着点了她好几个大穴,这才见那如小溪般潺潺流着的血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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