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清雨醒来,梁逍就没有再离开过清濡山庄。章节更新最快连宁焕之都开玩笑说,要把山庄卖了当成皇家别院就算了。

虽然朝廷多次以百官的名义来请皇上回朝都请不动他,可是她却看得出他实在很忙,每天无数人和消息来往,甚至很多时候她会连着两三天都没法见到他一面。

她曾多次想问朝上的事情,可他总是笑着要她先养好身体再说,免得到时人家说他娶个皇后回去就只是为了帮忙处理政事的。

于是她便过起了觉茗口中说的那种“猪一般”的生活。

可是,聪慧如她却也想不通,究竟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为何梁逍忽然就登上了俞国皇位还有就是,为何忽然三国之间就开战了

她试过问觉茗和香儿,见她们总是支支吾吾,她更清楚其中定有内情。

如此就入了初夏,天气早暖和起来了。

这天午后,她刚吃了一点东西,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就吩咐人撤了下去。

看着下人收拾,觉茗不放心地问端着茶却在发呆的苏清雨:“姑娘您可觉得还好她很清楚,经历了这么多事,姑娘的身子早已不再经得起折腾。

苏清雨摇摇头,却说:“你说,梁逍在做什么”

他一直不肯让她叫皇上,说反正有人叫去,也不差她一个。她笑着允了,知道这是他一贯特立独行的作风,就还是一口一个梁逍地叫着。

“这时候啊,皇上恐怕还被宣王他们拉着在谈吧”听到姑娘说没事,觉茗就开始忙了。她一边不经意地应着苏清雨的话,一直在埋头找着姑娘的那件白狐大麾。姑娘说天暖了,也该将它收好了。

过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姑娘的声音。她奇怪地抬头一看,房中哪里还有人她吓了一跳,连忙周围再看看。只见随手搭在椅上的披风也不见了。应该是自己出去了。

怎么都不说一句话就出去了她一边嘟哝着,一边连忙去找人。刚才听姑娘问起皇上,恐怕应该是去找了吧

阳光暖暖洒在身上的感觉可真好看着开始变深的绿叶,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她边走着,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那个小院子了。想当初,巡城可是每日的功课,如今经历了这些事,人倒变懒了。

山庄里的人们惊讶地看着姑娘今日竟独自在山庄里散步,虽然脸上笑意很浅,可那却足以照亮了整个空间。不少没见过她的人都惊艳得完全忘了反应。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自是没有发现这些,只是凭着记忆朝书房走去。

到了房门前,却没有发现守门的侍卫。于是,她便上前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房中没有别人,可是门开的声音却惊动了那独自观察悬挂的军事分布图的挺拔身影。

当他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时,时光却在这一刻凝滞了。

他记得,她每天笑着喊然哥哥的样子,那笑容堪比天上的耀眼阳光,足足让他温暖至今。

他记得,那夜他站在她的房门前,听她吵着要去做杏仁茶时,自己的心是那样的甜。

他还记得,她与梁逍在听然阁对坐,发现自己来了,脸上那又可爱又好笑的惊惶。如今想起来,依然就像前一刻才发生的那样。

跌倒失血之后,积于脑中造成她失忆的淤血竟随着伤口排出。他自然清楚,这意味着,当她再次清醒以后,就会全忘了他们曾经共同拥有的记忆。

同时,他更清楚的是由始至终据她心的,是梁逍。就算她失忆以后抗拒陌生人,唯一能不花吹灰之力就让她接受的,还是梁逍。即便是自己,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她产生了依赖的感觉。

那自然是不甘心的。堂堂天子竟连一个女人的心都得不到。

可是,当他眼见梁逍明知道有多冒险也要将她带离楚瑜身边时,对比起自己,他就知道,为何自己会输。

在太后的一再催促下,他只得对天下宣布:未来的皇后死于天花。

那一刻,当着朝臣的面,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落了泪。

天下在那一刻,都被他对皇后的深情感动了。可是有谁会知道,他的心不仅伤了,而且还很恐惧。

因为他知道,恢复了记忆的她,是真的永远走出了自己的生命。

没有了那个叫着然哥哥的女子,他几乎发了疯一般没日没夜地处理政事,因为他开始害怕停下来,害怕想起与她有关的一切。而他治好了那么多的疑难杂症,却不知道这颗心可以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在梁逍的保护下,她一直都很好。

可当初为了留住她,楚瑜竟不惜用药让她的失忆症更深一些。

那药若是一天一点,对人体不会有很大的害处。只是她身子一直没有恢复,经不起再多一点的折腾。

医王当时就看出来了。但那可恶的老头居然没丢下一句话,隔天就跑掉了。

梁逍只得自己动手为她抑制药性。可以他的医术,是无法完全为她清除的。

他试过劝告自己,即便治好了,那人也只会是梁逍的妻。可是,他却低估了自己对她的想念。

于是,借口要商谈军事,他来了。去云力劝他不要来,因为一国之君贸然来到其他君主的领地中商谈,此举本身就带了点贬低自己的含义。

他想到的,只是要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虽然他知道梁逍不会让自己见她。

可是却不巧碰到梁逍出去阅兵了。

他便在书房中候着。虽是盟国,暗里却失了身份。

但是,他却庆幸自己的坚持,因为他看到了本来不抱希望能见到的她。

如水明眸中没有掩去的笑意让周围都亮了起来。满身的春风暖暖地迎面扑来。腮边的红霞让肤色更是如玉般透白。清冷气质依旧,却更温润如玉。

这是她么

或者应该说,这是她本来就应该有的样子么

难道自己当日留住她,竟真的错了

苏清雨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鬼医,不,应该说是,永昌帝莫然。他眼中的痛那么明显,明显到了她丝毫不怀疑那是关于自己的。

只是,他不过就是救了自己一命,最多,也就是当日她被天子囚禁时,他曾强行吻了她。如果是难受,那也应该是她吧

她不知道原因,但更肯定了一件事:肯定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二人对视一阵,她终于打破了这个僵局,问他:“陛下怎么在这里”

看到他的眼神一寒,她心里不知道为何也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不对劲。可是叫他陛下总没错吧没理由明知道他是天子,还叫他先生的啊

他却迅速恢复了常态,脸上冷漠依旧,淡淡看着她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站在门口说话”说着,他自己坐了下来,那神色自然地仿佛这是他的御书房。

她被他这么一说,自然只得走进来,可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什么是不一样的。

坐了下来,手脚仿佛总是放不到地方,却听到他问:“怎么,很不习惯再见到我吗”他的话中似是有点激动,却更多的是素日的冷漠。

“哪有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陛下。那次陛下不是救了我吗为何我醒来以后一直没有看见你”说起来奇怪,既然当时是他救了她,那她醒了以后为何又在清濡山庄呢是不是他将自己交给了梁逍

他淡漠地点了点头,眼中却莫名划过一丝情绪。见他不说话,她只好没话找话说:“陛下可要喝茶”

“不要再叫我陛下了”她被他忽然而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可也许正是因为见到她的惊,他缓了脸色:“今日我不是以皇帝的身份来的,你还是叫先生吧。”

她点点头,方知道原来他是因为怕惊动别人了。

想了想,她转身站起来想去沏茶:“那我去沏一壶碧螺春给先生喝,可好”

“坐下”他却一手将她的手拉住。二人牵着手的感觉如此熟悉,仿佛这情境曾经出现了好多次,让她心里一阵怪异。

他却笑了,这笑却让他有点阴郁的脸变得如此隽逸。见她有点愕然,他方解释说:“你脸色还是有点青白。我帮你把把脉。”

听到原来是这个原因,她就乖乖地坐在他身边。看他熟稔地将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她的手腕上,一切彷如回到了药庐。

不多久,他收回了手,问她:“你如今应该不会感到头晕了。可是,还是很容易疲乏,是吧”

看她笑着点头,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

敛了心神,他却摇头说:“你可知道你不应该再操劳了”宗隼一直都在附近隐藏着,总是报说她自清醒后,思虑过甚。他知道,她性格如此始终改不了,但这对她而言不是好事。

她轻叹了口气说:“如今三国之战尚未结束。虽然我不曾上过战场,他们也不让我碰这些。但是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只是想着,天下苍生何辜”

看着她站起来立在窗边的身影,依然袅娜无双。他心中一痛,不由得走过去站在她身旁,同样凝视着窗外远山,道:“若能选择,又有哪个君王愿意让自己的百姓陷于如此困境之中”

她却伶俐转身看向他隽逸的轮廓,反驳说:“若为了天下苍生而战,那倒也罢了。但听说你们竟是为了我难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无可奈何吗”

他腾地转身看向她,眼中如鹰般的犀利让凌厉的帝皇气息尽露无遗。

可是他却在缓了一下以后,忽然笑道:“是谁造的谣竟敢把朕与乾嘉帝说成这样”虽然早听说过她在官场上的机辩灵敏,可他以前一直没有机会与她言及政事。方才她话锋的尖利,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她早已料想到他会否认,却也明白站在帝皇的立场上,怎么可能明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战呢见他这样,她便也笑道:“你的原因我明白。只是我更希望你们能从黎民百姓的角度去想想。劝君一句,得人心者得天下啊”

他眼中泛着赞赏的神色,朗然笑道:“好个得人心者得天下。今日我才知道你为何叫倾国知县了”说着,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向那张军事分布图,问道:“那你来看看,如今这局势可能破”

她虽然有点惊讶他这动作做得如此无意识,仿佛是从前惯常一般。可她却被那张图给吸引了。眼睛一寸一寸地专注扫视过去,竟忘了要他放开自己的手。

这图中的局势虽不是败势,可很明显地,郝国那方军事力量更强大些。看扎营的数量以及摆出的阵势,就已经有种压着来打的意味了。

看来,楚瑜的计谋果然了得,不过,倒也难得莫然与梁逍二人面对这名满天下的听寒子,还能撑到此番局面。

她伸手欲指图中某个点,说:“你看此处”手里却有点沉。一看才记起,莫然还拉着她的手,但因为与她一同看图,却忘了松开。此时牵着的手映入眼中,两人顿时无比尴尬。

正要放手,门口却响起了梁逍的声音,只见他神色中早已有些恼怒:“师兄,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他不曾忘了,莫然当日宁可翻了脸也要将她带走,而且还在解毒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脑中一直存在的淤血,这才导致了她后来的失忆症。

只怪自己一向学医天资不够他,虽然对她无端失忆的原因早有怀疑却未能肯定。听着师傅当面斥责莫然,他才恍然大悟。若不是焕之拦着,他早已拔剑刺向莫然。

今日接到应岸光报告说,他的水路大军要进行阅兵演练,虽然本来是打算回去看看她,但这已经进行了三四年的事情终于成功了,想来换了是她也会让自己先去看的。

刚阅兵完了,却见觉茗来军营找他,告知她独自一人走掉了。他心里正懊恼已经三天没有见到她,此时正好回去见见那个让他想得发疯的人。

可半路中却接到永昌帝秘密来见的消息。

他直觉,莫然真正要见的其实是她,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安的感觉。

果然,方才在远处朝书房走来时,他已经看见那二人站在窗边笑着谈话,竟像是无比融洽一般。她在闵国时那般依赖莫然,他还历历在目,如今竟还这样。他不由得心里恼怒了。

知他误会,她神色间不禁更带了点慌乱。

莫然却神色自然地松开了手,对梁逍说道:“此次过来,只是为了共商局势。”他坦然迎向梁逍的目光,话语中的肯定丝毫不容猜测。

梁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挂上了淡然的笑意:“听寒子的阵势一时未能破,倒要师兄辛苦跑一趟了。”

说着,他走向苏清雨,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道:“你怎么来了今日可好”

她点点头,却看向他们二人,说:“听寒子的这个阵势,可是鸿雁飞”据说那鸿雁飞至今依然无人能破,若楚瑜现在摆了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做了个手势请莫然坐下,梁逍也拉着苏清雨坐下,神情自然到仿佛刚才并没有什么。他笑着问苏清雨:“的确是鸿雁飞。不知苏大人可有方法破它”

苏清雨笑着说:“你们师兄弟二人熟读兵书,倒来问我这个外行的。”

莫然轻抿一口茶,却好像和梁逍约定一样,笑道:“苏大人乃倾国知县,天下无不惊叹大人破案手法精准犀利。如今,倒真的要向大人讨个主意呢”

苏清雨笑了,松开梁逍的手走向军事分布图,道:“二位身在局中,所以没有看出此阵实际与楚瑜平日下棋的风格很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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