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雨发现自己当真就是这样的命,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不会在自己原本的屋子里。《
如今,她也发现,自己睡着的那张雕花大*,虽然厚厚地铺着几层的*褥了,可还是有种舒服得太过的感觉。不过,当满眼尽是孔雀蓝时,她却惊得跳了起来:这是梁逍的房间么?!
这鲜艳却带了凝冷的颜色布满了整个房里。窗帘挂的是,帐幔垂的是,连黄花梨木桌椅上垫的都是!
在这个孔雀蓝的世界中唯一亮眼的,居然是书桌旁那盆修建精致的木槿。
她自前世以来,一直喜欢木槿,因为木槿的花语是坚韧。来到这异世,她也一样喜欢木槿,只因在这里生存,更需要坚韧。
她一直都不知道为何梁逍会如此偏执地喜欢这种很少人喜欢的颜色,可是如今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何他居然会在房中种着一盆木槿。
这花向来难种,可他分明伺候得很好,都这样的季节了,那花色,白的白、红的红,开得荼靡,满树花朵娇艳夺目,甚为壮观美丽。
手腕处传了撕裂的痛,低头看见包了雪白纱布的手腕,她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
她急忙坐了起来,却无意打翻了放在*边的铜盘。铜盘落在地上时那巨大的响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却看见门被人急匆匆地推开了。
“阿清!”宁焕之情急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她的称呼。
她心里跳了跳,却抬眼看见他那紧皱着的眉头,那星点分布在下巴上的胡渣,那略带疲倦的清隽眉眼,告诉了她,这素来一身暖意的男子肯定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忙碌。可是,那是为了什么?
见她好端端地坐在*上静看自己,他松了一口气,淡然的眼神依然暖意融融。可她却无法像他一般笑起来,只是定睛看着他:“他呢?”
宁焕之的笑凝了一凝。她向来聪慧过人,当时虽然是被下了药昏迷,可如今一醒来就看出这是梁逍的房间,又怎会猜不出梁逍的去向?!
看到她固执地盯着自己,他只得低声叹了口气,说:“在天牢里。防范得很严,我们暂时还进不去。”
一听到这样,她眼中顿时酸了。泪无法遏制地滚落下来,落到墨绿色的丝被上,如在滚动荷叶上的明亮露珠。
她看向宁焕之,颤声问道:“是为了救我吗?”
这是明知故问。那夜她虽然昏迷,可恍惚间也感到打斗声震天,想来就应该是他。
宁焕之点点头,倒也不隐瞒她:“听到你要和亲,他自关外赶回来。怪我多虑,不肯多带几个人,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落入敌手。”
她默默地披衣下*。宁焕之不解,终于在她要出门时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楚瑜,要他想法子把他救回来。”她拉开门,却被猛地灌入房中的冷风吹得倒退了几步。
宁焕之一手将她扯入房中,沉声说道:“傻子!你以为楚瑜只是为你吗?他要的固然是你,可他更想要王爷的命!不然,他怎么可能与大乾皇帝合作,演了这么一出戏?以他的能力身手,若他不肯,天下又有人能强迫他?!”
她惊愕地抬头,问道:“怎么会?梁逍与他素无瓜葛,他怎么可能这样做?”那个满口说着要和自己一生一世的人,那个出尘飘逸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利用自己?
宁焕之脸色铁青,话也重得让她喘不过气:“王爷自出生那刻便被国师说是真龙之身。所以不但皇上和太子,连身为郝国四皇子的楚瑜也一向视王爷为强敌。当日他与你这样亲近,为的只是王爷!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猜到,竟会在与你接触时,对你动真情罢了。”
“如今他们坑壑一气自然要将王爷置之死地!你以为用你自己就可以换王爷回来吗?恐怕到时只会连你也被囚在楚瑜身边!”他的拳头忽然重重地在桌上一捶,那坚硬的黄花梨木居然应声裂开了一道细缝。
呼吸声越来越沉,不仅有他的,也有她的。
她用力地吸着每一口气,却依然觉得这屋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在脑里费力地想了好多遍,她惨白着脸,却第一次瞪着宁焕之:“你跟我说实话。楚瑜不会这样做的!”
“那为何偏在王爷远征西北的时候,他就来大乾出使了?!皇上原本只是囚着你,却又为何要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来?接待使臣一事与你何干?!再加上太子偏就在你变成了和亲公主再诱你。这一切,难道你不觉得太巧合了?!”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宁焕之痛声说着。
她沉默了,他却后悔了。这清冷端方的女子,他真是昏了头才会这样伤她的心,哪怕那是真相。
往事一一回放。是的,宁焕之说的没错,太多巧合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楚瑜的真心竟是源自于对梁逍的杀机。她更没有想到,在和亲的背后,竟是早已策划好的一场阴谋。
只是有一事她尚不明白:“那当日在木湖中,楚瑜为何想要带我走?!”
宁焕之冷笑着说:“如今恐怕他也是万分后悔自己这一时冲动了。若真的带了你走,大乾天子还怎么能趁着你歇息的时候,将王爷引去御书房谈话呢?若没有谈话,和亲也就不会如此顺利了。”
一时冲动要带自己回他身边,竟是他的一时冲动那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是不是也是他的一时冲动?
她心神俱裂,没有想过自己曾想要托付一生的人,竟是以欺骗来开始二人的感情的。不管他后来如何投入真心,自己始终都是他铲除梁逍的工具。若自己真的是他眼中的工具,又有何资格要求他一生一世呢?
心里忽然痛得像被人捏住了一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朦胧泪眼中,却听到宁焕之轻叹了口气说:“你如今不要再想着用自己来救王爷了。因为”
“因为,即使换上我的十条命,也不可能将王爷换回来,对吗?”她轻声接了下去。
宁焕之不想瞒她,只得点着头说:“你的命,是王爷拼死救回来的。你放心,王爷既然能去救你,他肯定也想好了对策。虽然如今受的是皮肉之苦,但若无全身而退的法子,他也绝对不会贸然而行。”
说着,他将她扶着坐下,柔声安慰道:“你如今不要着急。且多等几日,自会有办法的。”
看她不再说话,他扬声叫了人来,替她打水洗脸,并去厨房吩咐做些清淡食物来。他回身瞥见她清冷身影坐在窗边,只是默默凝视着天际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淡蓝,眼中的忧伤却丝毫没有遮掩。
这样清冷似玉的倾城女子,楚瑜,你怎么就能狠下心去伤她这样重?!
“宁大人,你们打算如何救他?”正当他打算走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道。
“叫我焕之吧!恐怕今后我们这些人也无法再回到朝中了。”宁焕之没有直接回答她,沉吟一下后,却拉开门传人进来:“伺候姑娘更衣。”
二人走在回廊上,她方知道这里是宁焕之的别院,叫清濡山庄。但这里也是梁逍的一处秘密会所,很多时候他处理完一些机密事情,便会在这里留宿,因此,她刚才睡的房间果然就是往日梁逍的。
一路上,宁焕之一一对她详细介绍每处景色由来,还不停说一些趣闻给她听。
看着这清隽男子一身暖意,虽他不说,她也知道如今梁逍正是紧急关头。可是为了宽慰她,他竟还趁着带自己去书房的时候引开话题。
宁焕之正指着当日好不容易挖下来的一棵朱玉草让她看,却见她忽然定睛看着自己,若有所思。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问:“可是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歉然说道:“大人,自相识之日起,苏清雨一直受着你的照顾,如今连王爷的事,也因我而起。”说着,她朝他深深一拜,“若大人不弃,请让我为你们分忧!”
宁焕之偏过身去,不肯受她的礼。他眼中凝然,问她:“你可知道,你若与我们一起谋划,可就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与大乾天子作对,是吗?”她轻笑了起来,那明媚的眼眉竟不复方才的清冷。
他不认同地皱起了好看的眉。可她转过明眸,只见天际划过一丝玉带般的卷云。
良久,正当他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忽然幽幽说:“可是,即便是意味着要与楚瑜作对,如今我也不在乎了。”
是啊,若感情只是伤害自己的武器,那这样的爱情要来做什么呢?当初她要的是百姓安宁,可若连自己的爱情都无法捍卫,她还怎么保住别人的安宁呢?
他提醒道:“你是知道楚瑜的为人的,若你这样一撕破了脸,恐怕日后若无必要,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她虽然清冷,可素来是个重情的人,怕只怕她对楚瑜心中不忍,到时引起的可能会比今天的局面更艰难千百倍。
她看入他那双清澈的眼中,却忽然扬起笑脸,说:“你宁焕之什么时候这样畏首畏尾了?连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的事,你担心什么?!”
说着,她不再等他,只是独自朝前走去。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他无奈笑笑,大步跟上去。
说着,她不再等他,只是独自朝前走去。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他无奈笑笑,大步跟上去。
推开书房的门,她却被眼前看见的吓了一跳:里面人不少,小麟、芸萱都在,这也是自然的,可竟还有宣王梁逸和三名年轻男子。
见她来,梁逸却毫不意外地打着招呼:“你来啦?!”那语气自然得仿佛他早已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一般。
她每次见他,总觉得不需要说什么,他就已能尽知自己所思所感。当下她也不说什么,颔首笑着对他点头。
可她忽然想到那西北战事,按理说这人现在不该在这里才对的?!
梁逸笑了笑说:“你若不当官实在是百姓的损失了。都这样了,还在担忧。实话说好了,那西北其实根本没有动乱,左右不过是皇上当时的调虎离山之计罢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见他不像是在说笑,方才艰难问道:“西北无战事?那”
不等她说完,梁逸点点头,带着几许凝重道:“若不是九弟肯这样做,只恐皇上更会对你提早动手。”
她惊得几乎跌在地上,宁焕之忙在一旁扶着她,同时也不断朝梁逸打着眼色。
梁逸却对着宁焕之摇了摇头。他知道她肯定会是这个反应,却也不得不让她知道真相。毕竟以她内敛的性子,脸上虽不说什么,可若是瞒了真相,只恐以后她心里更不好受。
他正色对苏清雨说:“九弟此时肯定也在谋划着如何从狱中出来。我们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苏清雨心里虽然很是难受,却也不得不承认梁逸说的是事实。无论如何,现在也只得接受了现实,赶紧想法子救他出来才是。
于是,她只得点了点头。
梁逸虽然早已经知道她清冷聪慧,可如今见她明明脸有哀色,却能将自己情绪收藏得如此妥帖,轻重缓急分得极清。当下,他眼中划过赞赏,便对她说:“焕之,想来姑娘还没认识其他几位吧?!”
听他这样说,她才想起屋中还有另外几人。明眸轻转过那三名男子,个个虽然衣饰简单,却一眼可见尽是人中龙凤。
知道梁逸用意,宁焕之便笑着一一介绍了下去。
她方才记起,那个身形高大、不怒自威的男子,是曾在殿上有一面之缘的陲远将军应岸光。而坐在应岸光身旁的那个清瘦腼腆,几乎连看她一眼都会脸红的白衣少年却原来是世袭一等公的濬国公莫飞。还有坐在那边似笑非笑看着她,一身红衣的星目少年,竟是江湖上口口相传的毒王宸惊风!
正一一见过众人,忽然却听到宸惊风在旁轻声问了一句:“今日怎么不见香儿?!”
她心里一跳,他们怎么知道香儿?!可是随即便听到梁逸说:“香儿也在此,不过眼下还有点事要让她去办的。怎么,想人家啦?!”
宸惊风似是对这个玩笑早已熟悉一般,只是波澜不惊地一句带过:“若不想,便不问了。”
听了他们的话,她才明白,香儿竟也是梁逍这边的人!
这才知道芸萱说的话所言非虚:“幸而王爷平时掩饰功夫滴水不漏,不然这么多年辛苦打下的基业,就真的毁于一旦。”
这里的人虽然都是名满天下之士,可却都为了救梁逍而来。从前也曾经听到过梁逍所置产业不少。今日再见了他的这些同盟,可见素日的基业果然十分雄厚。
一身灰衣的小麟站起来淡淡与她见过,便一直默默坐在那边继续看账本,丝毫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她正将眼光从小麟身上挪开,忽然听到门上一声响,一个女子清脆声音急促想起:“如今王爷怎样了?”
闻声看去,她却蓦地一怔,竟是在木湖宴会那次见到的那个如百合花一般的少女!
不知道为何,二人相视无语的那一幕涌入脑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蓦地有点泛酸。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奇怪,奇怪他为何竟也会有这样的神色而已。
那少女入门后脱了披风,明媚的脸在灯下越发俏丽了起来。她熟稔地与众人打了招呼,可见她早就知道梁逍的一切,更是参与其中的一员。
苏清雨无声地笑笑,自己竟对他一无所知到连这个少女是谁,她都不知道。
当少女的眼睛碰上正默默坐在桌旁的苏清雨时,不禁也一怔,接着便冲口而出:“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还不懂得反应,便听到应岸光呵斥道:“蓉儿,不许无礼!”
看着应岸光这样带着熟悉和亲近地口吻去呵斥少女,她有点疑惑这二人是什么关系?
少女却不肯罢休,直直冲到苏清雨面前斥道:“你还害他不够吗?如今楚瑜说要你,你还不快跟了去?难道真的要害死他你才甘休吗?”
苏清雨一阵难受,少女说的何尝不是实话?若不是为了她,他哪里用得着从西北赶回来?不,应该说,若不是她,他根本就不用去西北。
还不待她说话,宁焕之却一步就挡在面前,对少女说:“蓉儿,今日之事王爷也是早已料到的了。既然他已经料到有这样的后果却还依然前去,可见他应该有了对策。你如此责难苏姑娘,恐怕他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这话彬彬有礼得让人疏离,却也让那蓉儿脸色冷了:“好,她一来,你们个个都翻了脸。我便撒手罢了!”说着,她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看见气氛有点紧张,莫飞笑了笑,问苏清雨:“其实莫飞倒也有点疑惑,究竟姑娘如今打算怎么做?!”
苏清雨知道,其实怨不得众人揣测,只因她的身份真的很特殊,既顶着和亲公主的身份,与楚瑜有着过去,但是她又偏加入了他们。换了自己,相信也会怀疑的。
听到莫飞这样问,她知道其实他们都在等自己的表态。
她定睛扫视了众人,缓缓说:“我虽为女子,可也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王爷救我多次,就算他不用我还,我也肯定会救他。”
梁逸一直在那边冷眼瞧着,此刻却笑了:“好吧,有你这个倾国知县在这里,我们也算是群龙有首了。”这话顿时让众人轻笑了起来,本来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她感激地对他笑了笑,却接过他的玩笑话道:“难道王爷是在暗示我刚才没有行朝官之礼吗?”这话也引起了众人一阵笑。
梁逸越发笑得开怀。他摆了摆手说:“本王只懂带兵,不懂什么上下之分,更没有你们的好钢口。看来遇上了你,本王也只得举白旗作罢。”
众人更是笑得厉害。
应岸光边笑边对苏清雨拱手道:“舍妹应韵蓉,自小就被府里上下都*坏了,请姑娘莫怪。”
她笑着摇摇头,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对兄妹,难怪与梁逍如此相熟。
看着应岸光在一旁暗暗责备应韵蓉,可却被应韵蓉撅嘴的样子惹笑了,她却也好生羡慕。
毒王宸惊风默默展开一幅地图,唤了众人去看。
苏清雨上前一看便明白,原来他们早已将天牢地图搞到了手,看来,梁逍果然早就对这次的行动了然于胸。只是既然这样,为何还束手被擒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宁焕之笑笑道:“不必多想,我们只管去救王爷就是了。”
看到宁焕之这般笃定,她忽然有个想法:既然梁逍明知道有这样的危险都还直闯了过去,他必定有着他自己的打算。
只见梁逸已经展开了地图,与莫飞、宸惊风他们低声讨论起了牢中各处关卡看守等。她随着宁焕之也走了过去,正欲要找到自己当初待过的那个牢房,却发现这竟不是大乾的天牢!这是哪里?大乾皇帝究竟将梁逍关在了何处?
细看过去,只见除了牢狱那一块是陆地,其余各处尽是湖泊。在天下哪处能有这样的牢狱?从脑中仔细搜索了好一阵子,她蓦地记起了,大乾天下湖泊最多的,可不就是兴州?!
她吃惊地转过脸去看向宁焕之,他点点头对她说:“没错,皇上就是将王爷关在了兴州的一处秘密大牢里面。”
她惊讶地看着宁焕之,猜不透这样做的用意。宁焕之却没有再说下去。
梁逸却在旁边说:“趁着这几天办太子的丧事,我们赶紧将九弟救出来才是。”
她更是吃了一惊,太子果然死了?虽然那张看似儒雅可亲的脸做着那夜的卑鄙勾当,可她此刻听了他的死讯,却也高兴不起来。
莫飞说:“那里如今派了重兵把守着,能入天牢的,也许只有一等高手了。”
宸惊风点着头说:“是的。前日我去门口转了一圈,可普通*药却对他们不起作用。看来就算连把守大门的也懂用毒。这次皇帝要杀阿瀛的心,硬着呢!”
应岸光看着地图一直没有说话。梁逸看向了他,眼神中分明带着询问,道:“老应,你怎么看?”
应岸光没有搭话,却听得应韵蓉插话:“既然用毒和硬闯都不成,那就考虑找人潜进去。”
这话却引得宁焕之看向了梁逸。见梁逸点头,宁焕之遂说道:“宣王爷早试过了。可里面的人轮流交班严得很,根本就滴水不漏。”
他这样说着,不知道为何竟不经意地瞧了眼那边埋头算账的小麟。可是后者却根本没有发觉,依然在灯下忙碌地翻着账本,划拉着算盘。
苏清雨沉吟着他们刚才说的话,一抬头却刚好撞入了莫飞的眼中。
可是莫飞眼光轻飘飘地从她身上掠过,却定在了地图上。
房间内一时无声,众人表情都是沉思。
皇上将梁逍放在兴州大牢,这无疑是为了不让人劫走他。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若论以地形防守,兴州大牢周围皆是深不可测的湖泊。可是这样做实际上很不明智,因为兴州本身就是梁逍的地盘。这样做,万一让人将他救了出去那可怎么办?!
蓦地,她忽然抬头说:“也许,皇上本来就是想让其他人都无法进去,除了我们以外。”
“这话怎讲?!”梁逸细眯着眼,眼神锐利得又再让她有了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刚想说话,却听到应韵蓉在旁轻笑道:“皇上欲要诛杀瀛哥哥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你这样帮着皇上说话,难不成你真的是为楚瑜作歼细来的?!”这话太过剑拨弩张,虽然她不想计较,可心里实在不舒服,脸色不禁也沉了下来。
压下心里那丝不快,她“嗯”了一声,对应韵蓉说:“也难怪应小姐怀疑我。我的确心里有楚瑜。”感受到众人微变的脸色,她抿嘴一笑,这笑虽不算灿烂,却满室生辉。
她看向应韵蓉讶异的样子,缓缓说:“不过我既然坐在这里,不管心里有没有楚瑜,那也只会先救了陵王爷再说。若大家不信我,我也可以走。但想来楚瑜此刻也会发散了人手找我,我一旦出去便会引他注意,到时候你们想在这里商量什么,也就难了。”
看着应韵蓉逐渐黑下来的脸色,她心里不知道为何竟有种报了仇的小快意。可回念一想,也许这应韵蓉只是救陵王心切,自己与梁逍最多只能算是朋友,倒不应该这样放肆。
这样想着,她目光柔柔地,看向应韵蓉说:“不过想来,应小姐也只是救陵王心切,方才是我冒昧了。”她话音刚落,应岸光却对她拱了拱手。她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笑过不语。
宁焕之从她说话以来就一直微笑着,此刻见应岸光拱手,他便说:“老应,你不必放在心上。苏姑娘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听了他的话,她不禁看了他一眼。见他依然笑意融融,她心中一暖,果然还是他知道。
她环顾了众人一圈后,继续说:“我也只是猜测。因为皇上一直对陵王爷计算了那么多,所以按照一般来想,他定会在这次置陵王于死地。我虽不知道前因,但我想即使是傻子也会知道,要杀他,就不应该把他放回老家吧?!而且兴州离京城这么远,要动手也不方便啊!”
此话一出,众人有了了然的神色,却见梁逸依然细眯着眼,沉默不语地盯着她。
她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讲下去,便站起来走向那幅地图,指着牢狱周围的湖泊
说:“想来诸位都是关心则乱。可若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祈山下面的湖泊。祁山山势雄峻,素来被称为‘东南第一山’。若要救陵王,我们不该只考虑如何渡湖入狱,更应该将眼光放在祁山。”
宸惊风一直没说话,此刻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竟不考虑过湖,却跑去祁山做什么?”
她沉吟了一下,便说道:“我们先在祁山上弄些动静,同时找善水性的好手从水底下潜过去救出王爷。然后再从湖底起出预先埋好的船只将王爷渡过湖。最后,找人假扮王爷远逃,而王爷先在祁山上待一阵子,待追兵远去再离开。”
她缓了缓,说下去:“用这声东击西的法子,虽然要多花一点准备功夫,但能拖住他们一部分人手,还能尽量争取到最长的时间。那么相信有了足够的时间,刚才各种问题应该就能引刃而解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感到头脑有点昏涨,也许是这身子还没完全好转。
可是只见室内一片寂静,人人盯着自己,眼中脸上神色各异。就连那边一直埋头的小麟也停了笔,看向这边。
她有点不知所措,自己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这样反应。可是这样被人看着毕竟有点尴尬,于是她看向宁焕之,眼神带了点求救。
宁焕之笑了,却对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放心。
忽然,只听得梁逸抚掌大笑,看向应岸光道:“老应,你说如何?”
只见应岸光唰地站起来对着苏清雨深深一拜,吓了苏清雨一跳,连忙虚扶一下,不解地看向应岸光道:“这是何故?!”
应岸光爽朗笑着说:“今日方知倾国知县的名头来得不虚!好个声东击西!以在下说来,只可惜姑娘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否则定能媲美天下第一谋士听寒子了。”
应韵蓉虽还不服气,可也只得暗暗扭着手帕不说话。
梁逸眼神闪亮,听应岸光这样说,他却摇着头说:“老应好狠的心。她这样的人,本王倒不舍得让她上战场了。”
莫飞若有所思点着头,叹道:“好个声东击西。你一个弱女子都能如此能耐,若是男儿身,岂非连听寒子都比不过你?!我就疑惑着,皇上怎么舍得杀你?你这样的女子,若是不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可惜了。”
应韵蓉却在那头轻轻哼了一声道:“只可惜,她的心是楚瑜的,不是你莫飞的!”
苏清雨皱了皱眉,看来这应小姐的确对自己很大成见。
宁焕之暖暖一笑,与宸惊风对视了一眼,岔开了话题:“若各位觉得此计可行,那我们便立刻着手商议具体事宜吧。”
听了他的话,众人便停下了刚才的话,商议起来了。
这日午后,本来阴霾着的天空忽然射下一缕利剑般的金光。随着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渐渐扩大,拨云见日,竟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眼看着这几日北风渐渐弱了些,苏清雨也感到身体舒坦了不少。许是这身子自中那“璀燃”以后,体质变差了不少,竟然连天气寒冷些都抵挡不住了。
披着宁焕之那日给的白狐大麾,她带着香儿走去书房。
这大麾虽不算是狐皮中最名贵的那种,可却纯白胜雪,没有一丝杂毛混在其中。当时看着宁焕之手中抱着那大麾,她便已觉得眼前一切都被这毛色给照亮了。
尔后,宁焕之放下给她。她这素来不计较身外之物的人,竟欢喜得立刻披上了,还屁颠屁颠得跑去照镜子。看着自己一身雪白,竟有了几分翩然的味道,她朝镜子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她连声道了谢,便穿着跑到园中玩了好久的雪。欢喜中什么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仿佛间看见焕之笑意融融的眼,不知道是在笑她的孩子气,还是在笑她没见过世面。
虽然自那日后,应岸光他们没有再来,但从焕之每日接到的来往书信当中,她知道他们早已在着手准备。这些,焕之从不瞒她,甚至,有很多事都是直接与她商量着来定夺。
这几日他们差不多准备停当,只欠东风。
这东风,便是等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香儿边跑边喘着气说:“好姑娘,你且走得慢些。”她知道苏清雨知道那人来了,心里自然是急了。可是,她更清楚一旦走得急了,苏清雨的身子更是受不住。
苏清雨倒连声催她道:“你叫我如何不心急?准备了这些天,都是为了等这个人。”说着,却更走快了几步。
转眼已经到了书房,她推开门,只觉一股暖意直扑过来。脸上凝着的冷气顿时化开了,人也觉得身心舒坦了好些。
宁焕之赶紧走上前来,不禁语气里带了埋怨:“这样的天,走这么急做什么?人已经到了,又不会立刻就走的。”
香儿接过苏清雨脱下的大麾,轻巧挂起,笑道:“可不就为了这个人么?!追得我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苏清雨却轻轻问道:“人呢?!”
不待宁焕之说话,却听到内间一个鸭公嗓子问道:“宁大人,可是倾国公主到了?!”
这话音未落,就看见内间的珠帘被滴滴答答地拨开。只见那个早已十分熟悉的身影从内间走了出来。
苏清雨立刻弯腰福了一福道:“严总管!”
严公公满脸是笑,此刻满目和蔼,早与在皇宫中那不冷不热的样子截然不同。他扶起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道:“公主别来无恙?!”
说着,他便示意大家都坐下。
见到宁焕之与苏清雨落了座,严公公笑着说:“当日咱家虽然力劝王爷不要为保公主而惹火烧身,可难得公主顾全大局,如今看来,王爷当日所作也是值得了。”
苏清雨想起当日自己对严公公的误会,不免有些惭愧道:“谢谢总管大量,不计较苏清雨之前的无礼。王爷多番救我,如今我也只是知恩图报,说不上什么顾全大局。”
严总管颔首,感叹道:“想老奴是被木后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一个孤儿。若非有木后,如今也就没有了老奴的今天。当日木后死得凄惨,只遗下王爷这点骨血,老奴自是粉身碎骨也要力保王爷无恙的!”说着,他竟眼圈泛红,激愤中却又声带哽咽。
那日之后,苏清雨才听宁焕之说起,原来梁逍的生母木皇后对严总管有再生之恩,所以严总管面上和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般对梁逍冷嘲热讽,可实际上他经常私下为梁逍通报皇上动静。不然,梁逍也不一定每次都能逃脱皇上的算计。
如今,见严总管说到当日情由竟如此激动,她不免心里更是对他又多了一分亲近。
她看向严总管柔柔说道:“总管大义,想来木后在天之灵也定会感动。只是眼下救王爷要紧,不知道总管接下来会如何做?!”
“咱家这次来是奉旨监斩的。”严总管目光一凛,看向他们说道。
苏清雨没有想到,原来皇上竟真的会对梁逍动了杀意,难道自己当日竟猜错了吗?想到这里,不禁冷汗潸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