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清姑姑后,上官敏愉将头上的金簪玉环褪去,换成宫女们的发髻,衣服也换成了青色的宫女服饰。拿着斗篷低着头从大门出去。

楚弈那么紧张那个姜才人,而且这个姜才人知dào

自己的事情。这个女人没有把话说完,绝对还有她不知dào

的内情。

“站住,什么人?怎可随意在信阳宫里走动?”信阳宫太监总管小安子喊住了上官敏愉。

这几日,信阳宫被禁足,连太监宫女都不许出去的。

上官敏愉压低了嗓子,小声道:“回公公,奴婢是昭媛娘娘身边的宫女,娘娘命奴婢去取些胭脂回来。”

小安子一听是昭媛身边的人,也不便多说,他的正经主子是敏妃。昭媛虽然在这住着,到底管不着那位的人。

上官敏愉暗笑一声,戴着斗篷光明正大的走出信阳宫。

云端城最热闹的时候是在清晨,各宫妃嫔带着自己的宫女太监一大群人赶着去未央宫给皇后请安。每个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鹅毛大雪中,一簇簇彩绸飘舞,香风肆意。

上官敏愉半顿着身子让开一队队仪仗,穿过重重宫墙。

还未进门,只见那园中一片胭红,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犹如少女抹上的胭脂。

门虚掩着,淡淡的茶香和花香混合成另一种奇怪的味道。

上官敏愉推门而入,姜才人穿着大红猩猩毡子,正蹲在帘下拿着小团扇扇着炉子,炉子上的茶水已经滚了。

“本宫来的还真巧。”上官敏愉取下斗篷,含笑走过去。

姜才人起身行了个宫礼,面色依旧冷清,道:“娘娘来的是巧,臣妾的茶刚刚好,请娘娘赏脸。”

一个小宫女捧着一个暖炉双手奉给上官敏愉。

上官敏愉接过暖炉,对那宫女道:“本宫老远看着后面的绿萼开花了,去给本宫采摘几支回来。”

姜才人忙道:“绿萼配上次我新得的那个珐琅瓶好kàn。”

那宫女答yīng

一声,便退下了。

上官敏愉满脸笑容,道:“本宫怎好再要妹妹的东西?”

姜才人捧了茶碗,道:“外头冷,请娘娘进屋里坐坐,臣妾新研制了种茶,请娘娘鉴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屋里的东西还是和上次来一样,古色古香的摆设,华而不俗的古董家具。

上官敏愉浅饮了小口,直接道:“本宫此来叨扰,有件事想请教才人。”

姜才人起身,屈膝一礼,恭恭敬敬的道:“不敢,请娘娘吩咐,臣妾一定据实相告。”

“你上次说的那位夫人到底是谁?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帮她?”

姜才人面色一寒,冷清的道:“这位夫人和娘娘没有半点关系,只是臣妾想和娘娘交yì

而已。”

上官敏愉微微冷笑,道:“难不成才人是在拿本宫消遣不成?还是才人在后宫太闲了拿着高位妃嫔取乐?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本宫出手的!”

眉宇间讽刺意味分明可见,论地位她贵为四妃,她在后宫要分的风要雨得雨,会看得上一个才人的东西。

姜才人冷哼一声,一双眼如利刃一般直刺入上官敏愉傲慢倨傲的双眸,道:“娘娘身份贵重,自然看不上我这个小小的才人。娘娘今日肯来为的不就是这件事情么?”

上官敏愉微一愣,和气的道:“只要本宫能做得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这个姜才人倒有几分胆识,可惜了她于自己的大业无助。

“娘娘跟臣妾去一个地方看看就会明白了。”

上官敏愉沉吟片刻,问道:“非要去么?虽然本宫在后宫的日子不长,但没有那一处是本宫不知dào

的。现在本宫被禁足,随意走动被人发xiàn

祸事不小啊!”

姜才人抿嘴一笑,道:“娘娘敢来臣妾这里,自然是没有忌讳这些的。况且现在所以人都在朝贺皇后。一些宫女太监难道还敢和娘娘做对不成?且臣妾素日和娘娘并无瓜葛,犯不着对您起什么心。”

上官敏愉面色微微发白,心底的想法被姜才人一语道破,也不好再多推辞。

姜才人带着上官敏愉从隐蔽的侧门走出,穿过无数个宫殿,最后走到云端城较为偏僻的西所。

这个地方是云端城最凄凉的地方,宫殿比哪一处都要华美,但这个地方却无人踏进。

说的好听是太妃们安阳晚年的地方,说难听点就是要她们在这里等死。里头的人不能随意出来,外头的人不能进去,和一个金丝鸟笼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太妃们养老的地方,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上官敏愉蹙眉。

前朝的太妃们早已跟着前朝死去,所以这里空了下来。

越走越觉胆寒心惊,里面没有一丝人气,每一所宫门大开,随风飘动的黑色锻子像一个个鬼魅的影子似的。时不时风刮着窗台,发出怪异的声音。

姜才人不答话,反而拉着上官敏愉的手越走越快,两人走到西所最后的宫殿门口。

只见这里只有几堵土墙,土墙被白雪掩盖,不过上面依稀可见被火烧过发黑的痕迹。地上还有厚厚的烟灰,看得出来这里曾经失火过。

不过在后宫失火并不是什么大事。

“跟我进去看看。”姜才人死死的抓住上官敏愉的手,生怕她挣脱似的。

穿过几处断壁,上官敏愉挣脱了姜才人的手,瞳孔中满是异色,里面居然放着两个棺材!

一个大的,还有一个小的。那棺材黑的可拍!只觉断壁上挂着的冰块犹如一把利刃直刺入心脏,疼的麻木。

“那位夫人就在这里面,旁边的是她的孩子,也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姜才人仿佛没有看见上官敏愉一脸的痛苦之色,娓娓道来。

她死后被放在这里吗?涵儿,原来涵儿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为什么要告sù

我这些?你要做什么?”上官敏愉满眼通红,强忍着心底的怨恨,拽着姜才人的衣领,一把拖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的道:“说,你有什么目的!”

她不信这个女人会有这么好心!会冒着被杀的风险帮一个死人。

看着有些疯狂的上官敏愉,姜才人眼底闪过一丝异色,语气淡薄:“臣妾没有什么目的,只想还她们母子一个清白,让她们入土为安,让城墙上挂着的三百多个人头入土为安!”

上官敏愉心头一震,泪水滑过脸颊。没有人告sù

她,璃氏一族的人头还挂在城墙上!叔叔、伯伯

楚弈到底有多恨她璃长乐,要让她璃氏一族变成孤魂野鬼!

“棺材里是璃皇后,也是前朝的储君。”姜才人躲开上官敏愉怨毒的目光。

“如果我没有救那个男人,她和她的族人也就不会死,她现在会是一位君王。都是我的错!没有我,她也不会被那个男人蒙骗。”姜才人自怨自艾道。

上官敏愉杏眼圆瞪,怒斥道:“你是该死!当年知dào

那个男人不妥,为何还要助纣为虐?璃氏一族和你无冤无仇,你就算不愿帮她,为何要和傅婉萍那个贱人一起?可知——”她大口的喘着气,喉咙里像堵了什么,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姜才人冷冷一笑,道:“璃氏一族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只是救了人而已!我也管不着什么璃氏傅氏。”她冷哼一声,道:“敏妃娘娘为何提起璃皇后这般激动?难不成你和璃氏一族有关系不成。”

上官敏愉躲开姜才人探索的目光,心虚的道:“我一个低贱的家奴出身,不敢高攀皇族。只是同为女人,见她死的这样冤屈,愤愤不平罢了。”

那副怨毒的模样任人都不会觉得她是在为棺材里的人忿忿不平。

姜才人也不深究,望着棺材,幽幽的道:“她的确是无辜的,只是不知dào

当年那个男人到底是被什么人伤了,如果不是遇上我只怕早就死了。那时他全身是血,身上好几处刀伤,又不像朝廷钦犯,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呢?且听那个男人说,他的父亲也被人暗杀了,他的亲族也都被人杀死。”

上官敏愉大惊失色,她想到了太后,楚弈和那位太后是同乡!两个人之间分明是有关系的,难不成是——她越想越怕,如果是当年采买秀女的官员,那楚弈的父亲是因此而死吗?这个杀父灭族之仇算到了璃氏一族的头上吗?难怪他对璃氏一族赶尽杀绝!

这件事到底父皇知不知情呢?

将脑海里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在一起,他是为了报仇才娶她,为了报仇而接近她。可笑,她竟然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了自己的仇人,还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仇人!

他的悲剧是她的父皇造成的,她和璃氏一族的命不过是替父还债而已。

“不,错了,错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上官敏愉转身在雪地里飞奔着。

好想,好想把脑海里这些东西全都丢到!

她爱的那样深,恨的那样深。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悲剧!

报仇吗?杀了楚弈,对他公平吗?母亲被夺走,父亲和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心被无数条线牵扯着,每一根线都扯的生疼。

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

原来他不过是把璃氏一族给他的痛苦还给璃氏而已。只是犯错的是她的父亲,璃氏其他人根本不知情,她璃长乐是无辜的,函儿更是无辜的。

那个孩子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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