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景北去跟住其中一人,没想到他一直到第四天傍晚才回来。
“二小姐,那帮人果然是一伙儿的,跟前几日我和容翘上街时打起来的两个王八蛋都是一伙儿的!”景北扑向茶壶灌了一大口,继续道:“那群王八羔子在城南十七里的双阳村落脚,人比那日咱们发现的还要多。他们每天天不亮出发,不止是咱们定北城,定州其它八个县还有宣州七个县都去了!”
容平惊讶道:“那不就是长垣道大半都开始传谣了?”
“可有发现领头人?”我问道。
“有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领头的,那群混账东西一看见那人就噤声了,一脸崇拜跟见了爹似的,不过”景北一脸忿恨,“哼”了一声道:“那个罪魁祸首罩着脸,看不见长什么样,本来想跟上看看到底是什么做贼心虚的小人,结果被他发现了。”
“跟丢了?那就是没线索了?”容翘有些失望,立刻嫌弃景北道:“就不该让你去,田先生肯定跟不丢。”
景北立刻沉了脸不高兴道:“你的田先生在哪呢?啊?有本事你让他去呀!”
“容翘,少说几句,”容平拍了容翘一下,然后朝景北笑道:“景北每次都说找不到、没线索,可每次都是多亏了他才能得到消息呢,前几日五王子遇刺不也是吗?二小姐你说是不是?”
我点头道:“不错,每次都是景北最出力,不然咱们哪能抓住东荣和闫婆子呢!”
“还是二小姐聪慧!知道谁最中用!”景北这才脸色缓和,白了容翘一眼,然后前倾着上身神神秘秘道:“那个人虽然罩的严实,可还是被我发现了,他不仅是金隅人,还跟朝廷有关系!”
废话,有能耐散播谣言又把代王扯进来的,除了朝中人还能有谁?我眼前浮现桓王那张做作的脸,强忍住胃里的恶心,问景北:“那你快讲讲,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一脸兴奋和好奇,景北一见更高兴了,得意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币,道:“二小姐可认得这个?”
我接过那枚银币放在手心,精致小巧的银币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一面是“弘盛银宝”四个大字与“制于弘盛二十年冬”一排小字,另一面则是先帝的浮雕半身像。
这银币是先帝龙驭宾天前一年上元节时,赏给皇族和有爵位的重臣的。所以定北侯府也有,只不过都封存在库房从来没用过。
“弘盛银宝,整个大虞能有这个的不超过二十户人家,且都是皇亲国戚。”我将那枚银宝递给容平收好,问景北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景北得意道:“那人在进宣城的时候因为罩着面被城防营拦住了,他就从荷包里掏银子想贿赂那小将,没想到掉出来这个一路滚到下水渠里去了,我掏了好半天才掏出来的。”
容翘思索片刻,一拍手道:“小姐,奴婢知道了!那个见不得人的无耻小人金隅某个大官府上的人,他是来勾线代王和将军的!”
“容翘说对了。”我点头道。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儿,用你说?”景北白了容翘一眼,道:“二小姐,有这东西的人家不多,咱只要顺着这银宝查,一定能查出来是谁这么下作!”
我叹息一声道:“有这东西的可都是王公贵族,咱们小小定北侯府可惹不起。”
景北眉毛一皱,不高兴道:“这有啥的?查出来就让侯爷跟将军去玄武门敲登闻鼓告御状,陛下英明,管他是什么狗屁王公贵族,陷害忠良可是重罪,陛下一定会还咱们将军清白!”
我笑道:“好,既然景北这么说,那咱就查,容平去把这银宝送去给田异吧,他门路多消息快,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容平捏着银币有些犹豫地看着我,我道:“你先去,有什么回来再说。”
等入了夜,容平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床前,严肃道:“二小姐,奴婢觉得那银宝的事儿有些蹊跷。”
我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哦?怎么个蹊跷法?”
“那个人罩着面,可他能发现景北,说明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不小心掉出这么容易查出身份的证据?”容平抿了抿嘴唇,秀眉微微蹙着,继续道:“奴婢觉着,他是故意引景北发现的,好让咱们查错方向撇清关系,或者做了什么局就等着咱们呢!”
我笑道:“景北和容翘虽机灵,可到底不如你心思细。”
容平脸一红,不好意思道:“二小姐明明早就想到了,非等着奴婢说来逗奴婢。”
“不是我要逗你,而是你们三个性格不同,景北是个嫉恶如仇的脾气,容翘呢一向藏不住事,银宝这个线索虽然好查,可毕竟牵扯的都是在陛下那儿有头有脸的权贵,不好打草惊蛇,所以一时半刻不会有消息。若是他们知道了,以他们俩的脾气定会看谁都觉得可疑,三天五日的跟人起冲突,你忘了前几日他们俩在街上跟人闹起来的事儿了?”
容平一滞,有些无奈道:“还有上次一知道巧儿是奸细,容翘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一棒子给打晕了,景北拦都没拦住。”
“她那哪里是打晕,她是直接把人打了个半死。”
容平道:“容翘也是因为对二小姐忠心嘛,以后奴婢会多劝着她的,二小姐放心。”
其实我很放心,不止是因为有容平劝着她。实在是跟容翘两世主仆,我太清楚她的脾气了。
又过了几日,流芳院的守卫虽没有全撤干净,但椋叔已经允许我进去探视。
勒林脸上仍旧没什么血色,不过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见我来了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不停抱怨椋叔看他跟看金子似的,不仅不让他喝酒吃肉,连他想去院子里吹吹风都不行。
“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在我们哲汗就算是断了胳膊没了腿,也照样喝酒吃肉赛马!”
我没理他,将食盒里温热的羊奶端出来递了过去,他终于闭上嘴不在啰嗦,舔着嘴唇接过羊奶,气儿都没喘一口全喝光了,等到我走的时候眼巴巴地问我明日还来不来,能不能再带羊奶给他。
我很奇怪,这羊奶啊牛乳啊,我三岁开始就不喝,勒林今年都十四了,怎么还跟没断奶一样呢?
几日的羊奶喝下去,我只觉得他身上的膻味儿更重了,容翘瞪着流芳院的大门,说还没进院就闻着了。
也不知道是勒林的膻味儿太重被外头的人闻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哲汗五王子就住在定北将军府的消息不胫而走,椋叔的老脸拉到了地上,吓的景北在家里大气儿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