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翊视线在清辞低垂的脸上微微一顿,冷洌目光扫向诚惶诚恐的两个侍卫。
厉声道:“谁指使的你们!”
太后赶紧插嘴,“皇帝啊,这事儿你也看到了,太尉在乾清宫等着呢,要不你先过去处理政事,这儿交给本宫……”
傅景翊这会儿是不可能走了。
宏公公上前一巴掌打在其中一个侍卫脸上,“皇上问你话呢!哑巴了!”
“枫儿……”
太后声音倍儿软,却刹住了没有下文。
原以为进来看到的会是男欢女爱的一幕,这样男男女女的都抓起一块儿处死也就完事儿了。
可竟然南嫔安然无恙,她派的侍卫还被捆了起来。
此情此景,她完全没想好怎么应付,万一侍卫屈打成招……
侍卫颤栗道:“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啊,是康妃娘娘吩咐奴才将南嫔娘娘掳到此处……”
“果然是康宁嫣这个妒妇!”
太后这时反应极快,面红耳赤,“皇上,这事就交给本宫了,本宫会好好审问康妃!”
傅景翊嘴角微蹙,瞥向另一边晕倒的那位宫女。
“朕没记错的话,这位宫女是母后宫里的吧。”
太后冷着脸质问:“说,她怎么会在这里?”
清辞道:“是我……”
“这个宫女发现了我们的事要逃跑,就被我们打晕了!”侍卫抢先道。
太后狠狠瞪了清辞一眼,示意她闭嘴,又尖声怒斥,“康妃手段好毒辣,竟然妄图欺辱南嫔!”
她盈盈上前,屈身扶起落诗妍,“你受委屈了,没大碍吧,要请太医看看吗?”
洛诗妍流着泪摇头,“妾身没事。”
太后转而问皇帝,“这儿有本宫,邱太尉等着皇上呢,皇上……”
“把这两个侍卫押进天牢,”傅景翊吩咐道,“让康宁嫣跪在御书房等朕。”
又对洛诗妍道:“回宫歇着,朕今晚会来欣宜宫。”
洛诗妍颔首,“谢陛下”-
康宁嫣跪在微凉的地砖上,坚持自己无罪。
“那两个侍卫一定有来路可循的,那不是我的人啊!我又怎敢在宫中这样做啊!他们怎会轻易招出真正的主子,我就是个替罪的啊!”
傅景翊站在她面前,嗓音清冷,“你也知道,你是个替罪的。”
康宁嫣一怔,整张据理力争的脸垮了下去。
她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就当孝敬太后,朕会找机会接你出冷宫。”傅景翊还说,“朕传了丞相,你进冷宫前可以再见他一面。”
进了冷宫,哪还有出来的机会,康家很快会送别的女儿入宫。
“皇上知道为什么南嫔迟迟没有身孕吗?
康宁嫣唇色咬得苍白,抬头,“皇上,欣宜宫的小膳房里有太后的细作,她每日的膳食里都有避子药。”
太后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傅景翊知道这件事。
这被安插细作的事儿,洛诗妍向他一五一十的禀报过。
是在洛诗妍生子之后,太后光明正大安插进去的。
自以为避子药放得很隐晦,可洛诗妍身边有精通医理的人,早就看出来了。
吃就吃呗,反正她从未承宠。
“你受的委屈,朕会补偿给康家。”傅景翊仁慈道。
康宁嫣撇了撇嘴角,“皇上,”她启唇似要说什么,终还是闭上了嘴,磕头谢恩-
傍晚时分,皇上来了。
别人都被要求退下,只留了清辞伺候用膳。
傅景翊眼帘垂下的时候,似在眸中倒映了一道阴影,让人不敢直视。
清辞给皇上布菜,以往这个时候她夹什么,皇上就吃什么,可今日他迟迟未动筷子。
皇上不吃,郡主自然也不敢吃。
郡主神色挣扎了下,离座盈盈跪倒。
“今日事发突然,来不及请示皇上,臣妾便自作主张,还请皇上责罚!”
傅景翊修长的指节摩挲着腰间玉佩,眸色静得看不出一点儿动静,反而显得沉冷。
“朕说过你不必去寿康宫问安,今早你为何自行前去?”
清辞听得一愣。
她今早醒来的晚,竟不知郡主是主动去寿康宫问的安。
可皇上怎么为这事不高兴,孝敬他继母还不好吗?
洛诗妍低着头,姿态卑微,声音无助,“臣妾给太后问安是应该的。”
傅景翊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雪,透着寒气。
“此事这样了结,你便当你在寿康宫的所言所行,太后必守口如瓶,不会对外宣扬了。”
清辞看到郡主按在地上的手僵住了。
皇帝的一字一句,都在给她定罪。郡主在寿康宫做了什么?
“你却不知,寿康宫中自然也有朕的人。今日是你故意挑衅的太后,逼太后对你出手。”
清辞微微一鄂。
这不是找死吗?
她不能算准太后一怒之下把她丢去慈安堂吧?她充其量知道太后不可能放过她。
至于后来的事,没能出事算个意外了。
地上的女子沉默了良久,后抬头,满面视死如归的黯气。
“是,我是故意的。”
她没再自称臣妾。
“皇上要我做的,我都一一做到了。可是皇上答应我的呢,答应秦玉的呢?!”
清辞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啥玩意儿没做到呢,皇上承诺了什么?
洛诗妍似乎已无所畏惧,破釜沉舟,放肆得直视着皇上的眼睛,“皇上言而无信,臣妾身为宫妃不能自戕,便从太后那儿寻个死路,臣妾只是要个痛快罢了。”
“竟是为这。”傅景翊低低笑了一声,“你要寻死,把自己弄成意外死去的样子很难?偏要借太后的手?”
他又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朕现在就允你一死,让你女儿葬在你身侧。”
洛诗妍的脸变得煞白,她愣了足足有好一会儿,砰得一下把头磕在地上。
“皇上饶了思云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一下又一下用头撞击着地面,直到额角通红。
“皇上!求您了!”
孩子出生以来,尽管孩子留在身边,她朝思暮想,却不敢多看多抱,怕孩子日后跟她亲近叫人瞧出端倪。
那是她的骨她的血,她怎么舍得女儿有个三长两短。
可是要这样来软化他的心几乎不可能。
傅景翊向来有洁癖,看她几乎要磕破了额头,接下来就要见血,想到那景象不免有些恶心,冷声道:“停。”
她就这样乖乖停了下来。
清辞猝不及防的,发现她那道央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