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梅被送去了正院。很快汪静姝为知意去向韩氏讨了她的卖身契,亲自当着知意的面烧了,现如今知意便不再是汪府的丫鬟了,她若想走,随时可以离开。倒是知意似有不舍,决定了要等大姑娘出嫁后再离开,再照顾些许日子,以全主仆之情。

汪静姝倒也随她去了。

景园里,大丫鬟的位置,一下子空出两个。二等丫鬟们开始相争起来,都想要大丫鬟,奈何汪静姝已不打算再提拔两位,直接放出话,“甭管是二等丫鬟还是小丫鬟,谁要是愿意跟着我去北边平州一辈子,我便提拔谁。”

此话一出,这相争才渐渐消退,丫鬟们也都各有心思,自是不愿去北边的更多些。不过也有几个小丫鬟愿意跟去的,汪静姝便叫卉芬嬷嬷跟染烟一起私底下观察着忠心的。

又过了十天,宫里的皇后派孙女官出宫到汪府,韩氏亲自热情的款待了她,又送了不少厚礼,叫她脸上颇有面子。

这次孙女官前来必是有要紧事,韩氏边命小厮去景园喊大姑娘,边问:“不知孙大人前来,所谓何事?可是宫里有话传?”

孙女官摆手而后喝了口茶,也显得客气,“皇后娘娘叫我送一份文书来。她说,过了纳征吉日,随后便是请期和亲迎。请汪府可以早些做准备,这文书是尚宫局准备的,娘娘已经过目了。”

早做准备?莫非要尽快完婚?宫里难道出了事?

韩氏好歹也是经常在外走动的命妇,京都的外命妇也多半是交好的。如此着急的要求女家做准备,她敏锐察觉到宫里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可最近京都并未传。她便猜不准了,只是连声应答,“好好好,”连忙接过女史手里的文书,“我们汪府会做足准备,还请女官大人代去回话。”

孙女官笑了笑,“这事儿,我可不敢代劳,”这次她来汪府没有拿大,倒是秉着一颗真诚心来这投诚,“皇后娘娘那里,还得王妃自己个儿去回话。”

对上韩氏隐隐担忧的神色,多嘴一句解释,“公主总想着出宫来汪府走动,皇后娘娘无法,只得答应请王妃进宫小住几日,公主很是欢喜呢。”又补了一句,“连皇上都是答应的呢。”

她口中的自然是安庆公主。

外命妇皆知皇后不得宠,可她亲生的安庆公主却异常得帝宠,其余公主均不可企及,因此公主的要求,便连皇帝也无有不应的。如此,韩氏心下安然。

只是静姝要绣嫁衣,要做各色服饰,怕是不得空进宫小住,更何况,天底下也没这样的规矩,尚未成婚,女方就住人家家里的?会不会显得过于草率?

韩氏又开始犹豫。

汪府里几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静姝虽非亲生,但也并非全无感情,若冒然替她答应,只怕有碍她名誉。

“去宫里小住几日,这事儿,我做不得主。不若等王妃来了,自己决定?”

“那也好,那也好。”孙女官明白,点头答应,这事儿确实只有王妃自己能做得了主。即便要退却,也得要她亲自去宫里说清楚,免得多生事端。

果不其然,汪静姝来到正厅,听了孙女官的话,有些不愿答应,可她也明白。若她不答应,安庆公主闹起来不会罢休,“我明日进宫向母后请安。”

只说请安,却丝毫不提小住的事。孙女官心里有数,无人时又嘱咐了一句,“近来太后娘娘抱恙,可她很想见见您。”

见她?

太后抱恙,却要见她,这是何意?

汪静姝不清楚,却点头,表示她明日也会到宁徽殿看望太后。

她引了孙女官去后宅花园里,美其名叙旧,实则探听宫中动向。

然而孙女官却不肯告知具体的事宜,只一直念叨一句,“太后抱恙。”

可惜,汪静姝到底未能理解她的意思。而此次孙女官也不便久留,很快就要回皇城,汪府便准备马车送她回去。

孙女官一走,韩氏便问了汪静姝,“女官大人,可有说别的?”

汪静姝不解其意,“大人只说,太后抱恙。我并不理解她的意思。”

韩氏细细琢磨了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过来人,心下立刻有了计较。匆匆跟汪静姝交代了两句,叫她不要往外传。

然后就拿了文书进了汪达的书房,方才汪达虽为家里男主人可来客到底是宫里女官,他不便出去迎接,只在书房里等着,等韩氏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孙女官此时来,是什么事?”

韩氏只说了四个字,“太后抱恙。”

京都尚未有人提及太后抱恙一事,现下女官突然来汪府名义上是皇后让她送文书,可却提及宫里太后抱恙的事,那真正的来意,岂非是太后?

汪达很怀疑,心里想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听那孙女官说的?”

韩氏神情凝重,太后抱恙四个字或许着意味着汪府的未来,“是女官告诉大姑娘的。大姑娘又跟我说的,她说,女官只跟她说,这事儿。”

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

京都皆知,太后于皇帝既无生育之恩也无养育之恩,皇帝对她或许还有杀妻之仇……如此,便意味着太后若抱恙,那她想让家族继续兴盛必会在皇家子孙里重新择一位皇子站队,有了从龙之功,使她程氏一族继续富贵满门。有了先皇后跟太后之间难以说清的婆媳恩怨,想必太后心里定不会支持东宫。

她将消息透露给静姝,难道是表示她站队宁王?

可是东宫已立,她站队宁王无论如何都胜算不大,这又是何必呢?

汪达的心思被韩氏猜了个遍,“老爷,外命妇皆知,如今中宫跟太后的婆媳关系极好。她要是想从龙之功,并不足为奇。”

“对于东宫而言,跟她或许还有杀母之仇,将来登了基也恐怕会打压程氏。倒不如选另一位同样有些胜算的王侯,或许有一线生机。”

女人的心思并不难猜。韩氏也是女人,若她是太后,恐怕也不会选择东宫。

汪达怔愣的看了眼韩氏,她的话也不无道理。重重叹了口气,像有巨大的石头压在他胸口喘不过气。

他的两个女儿尚未正式嫁进皇家,这就要面对波谲云诡的皇宫。面对隐隐会一触即发的夺嫡之争,汪达也无可奈何,他自己是太子的师傅,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宁王,二女儿成六皇子侧妃,一下子就让汪府成了众矢之的,而汪府也不过是皇帝手里的棋子。

韩氏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这时也不嫌累,朝廷什么局势她一个妇道人家着实不懂,可她懂一点,略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里儿女也会争家产更何况那是皇室,“老爷。您要怎么办?要不要跟大姑娘谈谈?咱家是效忠帝王的,并不站任何一方。”

别人总说汪家忠心只晓得效忠皇帝,其实归根结底是他不知道,还能站在哪儿?

既不知道,索性保持中立。效忠帝王就好?可要真正做到,并不容易。或许只有万方周旋才能平衡各方,在那些相争里夹缝求存。

这事儿太大,汪达尚未有好主意,转而又问:“女官她,还有何事?”

“皇后让汪府早做准备便让女官大人送来尚宫局准备的文书。我想着,可能是太后抱恙,她生怕……到时候王侯是要守孝三年的。”

太后一旦仙逝,举国上下守孝三年,只有皇帝仅要二十七个月。

汪达点头,“那就早做准备吧,静姝的嫁妆是她母亲生前准备好了的,只是她嫁进皇家,那些肯定是不够的,汪府公产里再多出些,到时候肯定也有长辈添妆的。倒是要新娘子亲自缝制的那些东西叫静姝尽快。”

韩氏满口答应,“哎,我会嘱咐她的。实在不成,到时候我让丫鬟们做,她最后收针即可。”

这倒是个法子。汪达又吩咐一句,“到时候她的嫁妆单子给我过目。嫁妆绝不能太薄,否则不仅丢她的脸也丢汪府的脸。好在汪府在北边也有些产业尽可写进嫁妆单子里,将来她去了北边,那里也会有营收,免得到时候抓瞎。”

“是。”

尽管韩氏心里觉得嫁妆单子里再加那些产业会格外丰厚,她心里不舒服觉得不公平,但到底应了声。

这事儿倒说的快,汪达不用太费神,他清楚韩氏会做的很好。可太后抱恙,这事到底让他乱了心神,触及前朝之事,他不好冒然置喙。

目前夺嫡一事到底还未发生,将来如何,又有谁知。

他只能一味效忠帝王,才能带领汪府夹缝求存,仅此而已。

次日一大早,汪静姝要进宫了,韩氏千叮咛万嘱咐,“你进了宫,如何也要拜见一下太后,以表我们臣子的心意。何况你上次进宫未能向太后谢恩,这次也该郑重拜见。你可知道?”

“我知,母亲放心,我会去宁徽殿的。”

汪静姝上了汪府马车,这次是她大哥汪辉之送她去,依旧是皇城后门。

“妹子,在宫里,你自己小心些。公主盛情,若真推脱不得,也只能在宫里小住几日,明白不?”

“我明白。”若真推脱不得,也只能这样。不要得罪皇家,这个道理,汪静姝从小就知道,“那,哥哥。我进去了。”

“好。”

这次来迎汪静姝的,也是凤仪殿的女官,只这次客气了些,口称是安庆公主特意嘱咐的。

她引着汪静姝走了风景比较好的一条小路,这次汪静姝倒是很有兴致欣赏沿路的风景。

景致很美,可远处传来了叫骂声,“贱婢,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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