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开出来的方子就像是尉迟枭能够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也要紧紧抓住,不计后果的执行。
这一刻的珍视与保护,往日王者之风退下后的脆弱与假装坚强,袭燕全部看在眼里。
云裳所经lì
的一切,袭燕是最清楚不过的,她的坚持,她的牺牲,她的执拗,还有她的忍辱,袭燕感同身受,可是这一刻她也动摇了“或许这个男人,也是可以托福的吧。
病榻上的人儿没有了昔日倾城绝姿,可是后宫佳丽有啊,床上的人儿不会娇嗔佯怒,可是那如云的的美女们有啊。
本以为云裳卧病在床,后宫的女子们总算有了雨露均沾的机会,不想王上除却朝政几乎是寸步不离沁心殿,每日煎熬人也瘦了一圈。
“婉依,他都是这么叫你的吧,自从做了司徒丞相的二小姐,也只有他还这么叫你了。你知dào
吗,我也想这么叫,每次听他喊你婉依得得时候,我都恨不得从前的纳娶册封从来没有发生过,而我才是那个你心心念念的小哥哥。
我知dào
你心急他,我真的在尽lì
找了,倾全国之力,州府、县衙、官兵甚至军队。可是司徒环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丝毫线索、悬赏的金额从一万两到十万两,乃至一百万辆,可是婉依,我真的找不到他。”
手里转动着一颗五彩的水晶球,尉迟枭目光温柔:“你看,这是小哥哥送给你的水晶球,那一天被我摔坏了,我知dào
你生气极了。现在我找人修好了,虽然做不到与以前一模一样,可是真的还是原本的那颗水晶球。只是在你与他的世界里,加上一个我,不知dào
你看见是不是又会生气。”
原本的那颗水晶球被尉迟枭找人修补,可是再珍贵的水晶,破了就是破了,想要修复完全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工匠师父以彩色颜料在原本清澈如水的晶面上掩盖住修复的痕迹。
不仅如此,原来只有云裳与环宇两个人的画面,在云裳身后又刻画上一个高大男子的形象。那男子眉修目长,体态矫健,正是尉迟枭的模样。
画上的尉迟枭拉着云裳的手,另一只手藏在背后还拿着一个花环,两人倒是情义相随的样子。
这样看来,原本宠溺的看着嬉玩云裳的环宇倒是显得突兀起来。
“你生气我也不怕,你生气的样子也好kàn
,只要是你的什么我搜喜欢。”说到这,尉迟枭竟也弯了眉目,翘了唇角,仿佛那样子就出现在他眼前似的。
此时的尉迟枭心里只有云裳一人,只是希望她能苏醒过来。
所以被视为情敌的司徒环宇他竭尽全力的找,他亲手摔坏的水晶重金聘请外邦匠师也要修复。云裳生气也好高兴也罢,他只希望她能醒过来,只要她能醒过来什么都好。
尉迟枭叨叨念念了半夜,袭燕就在一旁垂首侍候,很多时候尉迟枭都是亲力亲为觉得假手他人,袭燕只负责把东西交到尉迟枭的手上。持久的静默,把仿若静止的时间拉的更为漫长。
又到了喂药的时候,袭燕轻巧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来,轻声道:“王上,娘娘该用药了。”
尉迟枭也不语,让云裳斜靠在自己身上,接过药碗,每一勺都将温度吹得恰到好处,又自己亲自尝过,才送到云裳口中。
以前的尉迟枭贵为一国之君,衣食住行均有人伺候,哪里服侍过别人。起初做起这些看起来还十分的笨拙,甚至可以说是手忙脚乱,可是这些天下来,喂饭送水吃药这些事情做起来能驾轻就熟不说,甚至还能挽出个简单的发髻来。连袭燕看着都赞不绝口。
对于一个高高在上惯了的王来说,这些恐怕该是极限了,所谓伉俪情深举案齐眉也不过如此,还能要求什么呢。
云裳喝过药,尉迟枭仍不把人放下,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清远,似是从遥远的地方飘忽而来:“袭燕……”
袭燕轻应了一声,等着尉迟枭说下去,可是尉迟枭安静的坐在那里,抚摸着云裳的头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这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过了许久,就连袭燕都要忘了,都要以为那是只是自己的幻听的时候,尉迟枭又启唇开口道:“你说我做的这些真的对吗,如果对,为什么云裳还不行过来,如果不对,本王还能做些什么?”
他到底要怎么做,云裳才能醒过来,才能斜睨双眸与他针锋相对。突然觉得那种感觉很久远,久远到让他怀念。
早知如此,从前的日子就该好好珍惜,一点一滴都记在手札里,烙在心底印在脑海。
袭燕也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尉迟枭的话,她也希望这一切都是有用的,希望云裳尽快康复起来,可是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愿。太医的开的药一副一副吃下去,尉迟枭每日在床前呢喃细语,不管是她和环宇的还是她和自己的,他只管说,听得袭燕耳朵也磨出茧子来,甚至有些她不知dào
的,现在也能倒背如流。
许久袭燕才斟酌着开口:“王上,您做的必然都是对的,或许娘娘只是没有那福分,也或许是好事多磨,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王上您不放qì
娘娘,娘娘就是有希望的,可是如果您……”
袭燕最怕的就是一场戏会放qì
,如果连他也放qì
了,那么云裳的恢复真的是机会渺茫了。
可是尉迟枭感觉,自己的每一天都像是煎熬,云裳出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用情这样深,痴迷到这种地步。只是看着那张沉睡的容颜,就能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但是,他真的迷茫了,迷茫到近乎绝望。
“司徒云裳,你如果真的醒不过来,那我可就要拿这阁里的人开刀了,或许你的小哥哥也不错,只是他的行踪还真是捉摸不定。你说他是不是抛弃你了,不要你了。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你斗不过我后宫里的这些女人,知dào
你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他先走了”。
尉迟枭的眼睛里是住摸不透的目光,袭燕听来也是胆战心惊,正要开口祈求尉迟枭,只听尉迟枭又缓缓开口:
“可是,如果你醒过来,哪怕江山拱手相让,我都在所不惜!”不容置疑的坚定,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紧握在掌心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阖闭的双眼中眼珠滚动,喉间发出略带沙哑的声音:“习燕”。
云裳的一个变化使尉迟枭惊喜若狂毫无形象喜道:“你醒了?云裳,你醒了!”兴奋的样子像是一个得偿所愿的孩子。
可是云裳喉咙里只是咕哝了一声便再没有了动作,习燕离得远并没有发xiàn
什么,怀疑的打量着尉迟枭问:“王上?”
“习燕,你看到没有,她动了,她醒了”尉迟枭激动的无以复加,并没有注意到习燕疑惑的目光。
在习燕看来,尉迟枭或许是劳累过度,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幻觉,把心中所想当成了现实,所以建议道:“王上,您太累了,去歇歇吧,娘娘这里有奴婢在”。
云裳刚有转醒迹象却转又瞬不见,可是尉迟枭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心思再迫切也不至于看错,对于习燕的质疑心里很是不爽,怀疑他没关系,可是谁也不能怀疑云裳即将苏醒的事实。
“滚下去!”
阴冷冰寒的语气,习燕许久不曾见过了。甚至在云裳身边的温柔体贴,让袭燕忘了这事一只嗜血的豹子。
尉迟枭突发的怒意让习燕身上一瑟,猜测许是自己言语不当激怒了王上,有王上在的确不需yào
她费心,便乖乖退了出去。
习燕唉声叹气的走出来,玉儿同欢喜还在门口侯着,见习燕出来,玉儿快步跨到习燕跟前问:“习燕姐姐,你怎么也出来了?”
习燕从来都是寸步不离娘娘的,这时候没什么要紧事不是正该贴身伺候吗。
“王上赶我出来的。”摇摇头,习燕很是无奈,王上对娘娘的心她都懂了,可是娘娘却未必。
从前王上对娘娘最多包容,欢喜之情并不流露出来,还是她问过于修王上习惯,才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可是现在王上如此不加掩饰的表露真心,习燕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如果王上真的这般在意云裳,那自然会多加照拂,说实话,云裳虽然聪明,可是做起事来仍旧偶有执拗。说的好听了是坚持,说的不好听了是不识大体。
忧的是有朝一日云裳醒过来仍旧不能接受尉迟枭,万一尉迟枭耐力耗尽恼羞成怒怕是会迁怒云裳。
“好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让如意过来同我值夜。”暖云阁里尽职尽责的可不止习燕一人,所以每个人都是在忍住疲惫强打精神十二分的小心伺候着。
如意守在廊外,习燕从沁心殿外间走出来想要透口气。
只见几月功夫已是春花烂漫,满园姹紫嫣红开遍倒是应了那句春意盎然,处处生机勃发的季节到底不一样,就着朦胧月色真是别样风情。
如果这春的生机能给云裳也带来好运就好了。
习燕心里祈祷着,走到花园深处,伸出手去,打算折几枝沾染夜露的鲜花回去,就听得沁心殿里传出尉迟枭惊喜的声音:“来人,快来人,宣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