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义担心程卿,第二天一早酒醒了便立刻去机场买票回家了。
严昱和肖奉国闲来无事,商量之后决定在G市逛逛,再坐高铁回家。
结果刚出酒店大门,就被黄士季堵了。
“两位,有空聊聊么?”黄士季一副鬼鬼祟祟,街边卖非法商品的小贩模样。
“啧啧,吕义山已经怀疑你吃里扒外了,风口浪尖你也不避避嫌。”严昱嫌弃道。
“嘿嘿,他现在为了程卿的事情焦头烂额,暂时只怕是顾不上我了。”黄士季笑笑,“其实是我师兄想见你们。”
“那就更不必了,我们和你师兄没什么好聊的。”严昱欲擒故纵。
他其实希望黄士季给他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他又不希望表现得太急切,因为那样会使他在这场角力中处于下风。
“你们知道昨天我们去哪了么?”黄士季上钩了,开始主动抛出信息了。
严昱笑了笑:“你和程卿的事情我不感兴趣,老肖,你有兴趣么?”
毫无好奇心的肖奉国果然摇了摇头,配合地极好。
“我们去见罗亚了。”黄士季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你是说你习惯性吃里扒外,连罗亚都勾搭上了么?”严昱一副嘲讽脸。
“然而,不好意思,我们还是没兴趣,程卿已经声明和我们解除合作关系了,而且她跟我们保证,罗亚和吕义山都不会找麻烦,所以我们现在是自由人,可以回到原先的生活轨道上去了,你们之间的那些破事我们不想再参与了。”
严昱再次表示了对黄士季提供的信息毫无兴趣。
“你知道程卿为什么要和你们解除合作关系么?”黄士季狡猾一笑。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严昱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你心里是想知道的。”黄士季凝神看着严昱,“咱们好好聊聊吧,各取所需。如果说完之后你还是没兴趣,我绝不会勉强。”
“各取所需?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严昱扬眉道。
“走嘛走嘛,找个地方好好聊。”黄士季仿佛一个强行拉客的老鸨,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连拖带拽的把严昱和肖奉国弄上了车。
在G市东郊一个僻静的咖啡馆里,黄士季跟严昱他们描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应程卿的要求和圆通联系上了,没有片刻耽搁,双方就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圆通所在的县城距离G市只一个多小时车程,他们打了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圆通看了那柄短剑,和程卿私聊了一会。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程卿竟然同意了和圆通一起去见罗亚。
她既然去了,黄士季和钟义当然也一同去了。
罗亚见了程卿很热情,还有一对姓云的叔侄当时也在罗亚那里,他们一起和程卿在书房谈了很久。
再后面的事,严昱他们都知道了,程卿和吕义山一拍两散了。
“原来程卿也会做叛徒啊。”严昱带着几分嘲讽。
他脑中急速运转着。
从黄士季的话中他得到了几个重要的信息。
第一,黄士季说的姓云的叔侄和他所知道的云姓叔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而他们,和罗亚有勾结。
第二,程卿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他虽然嘴上嘲讽程卿叛变,但实则心中明白,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程卿这样做一定有原因。他想弄清楚这个原因,可是要怎么弄清楚呢?
“其实这也很正常。”黄士季耸了耸肩。
“价高者得嘛!吕义山能给的,罗亚都能给,吕义山给不了的,罗亚也能给,在这种情况下,傻子都知道如何选择了,何况是程卿这样的聪明人。”
黄士季一边说着,一边满怀期待地看着严昱。
“黄先生这样说,会让人以为你也加入了罗亚的队伍。”严昱朝黄士季笑了笑。
黄士季摊了摊手,竟没有否认。
不太妙
严昱有些心惊,看来黄士季也被罗亚策反了。
“程卿选择和你们终止合作,但对于我来说,你们仍旧是非常重要的盟友。”
黄士季终于说到主题了:“所以,你们可以不跟她合作,但可以跟我合作啊!”
“和你合作?还是跟罗亚合作?”严昱冷笑一声,“你的好意心领了,我们没兴趣。”
“我不勉强,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不用这么着急回复。”黄士季表情轻松。
“其实…你们可以问问自己,你们当初跟程卿合作的目的是什么?如今,这个目的实现了么?谁最有可能帮你们实现?”
“我当初跟程卿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泡她,如今这个目的肯定是实现不了了,显然也没有别人能帮我实现。”
严昱一句话就把黄士季给噎死了。
“噗咳咳。”
黄士季正在喝咖啡,被严昱的一席话给呛喷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严昱和肖奉国已经走了。
【程卿】
“程小姐。”电话那头传来黄士季的声音。
“黄先生?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我想跟您说一下。”黄士季笑笑,“那天罗亚给我开了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码。一方面让我提供一些,嗯,专业方面的帮助。另一方面嘛,让我监视您和吕义山的行动并向他汇报。”
“黄先生,我说过了,无论对方出什么价格,我这里都是三倍。”程卿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嘿嘿。”黄士季笑道。
“罗亚说让我监视您,但没说不能告诉您啊,我是有职业道德的,收了程小姐的钱,自然谨记程小姐对我的期许。”
“多谢黄先生相告。”
程卿放下电话。
“是黄士季么?”一边的钟义问道。
“此人既爱财又聪明,八面玲珑。”程卿叹了口气。
“是无耻狡猾才对。”钟义撇了撇嘴。
“卿姐,你真跟罗亚合作啊?”钟义有些按耐不住,自从程卿从罗亚那回来,他就无比担心。
“那个罗亚不是什么好人啊!还有云家的那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好人!”
“我知道。所谓合作不过是虚以委蛇。”程卿看了看钟义,温和地说道。
“罗家睦是当年送回爸的人,他们一定藏了一些信息没有告诉我们,要查清楚爸当年发生了什么,必须要知道那些信息。此外,罗亚和云家现在至少有两块石刻,想知道石刻的秘密就必须要做出合作的样子。”
“哦!”钟义放下心来,“你是为了查程叔的事!那就是说,只要咱们知道了秘密,拿到了石刻,就不用再跟他们合作了吧?”
程卿看了看满脸天真的钟义,这孩子太单纯,不过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事情没那么简单。罗亚和云伯安都是心机深沉的人物,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我,也不会毫无防备地将他们掌握的信息和盘托出的。”
“那怎么办?”钟义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程卿皱起眉头。
她知道前路艰险,也知道自己面对的,都是些不好对付的人,得万分小心才行。
钟义半懂不懂,但他本也是个不求甚解的人。
他看天色已晚,便跟程卿告了别,回屋安心睡大觉去了。
程卿坐在书桌边,沉思半晌,似是下了决心。
她站起身,走到书柜前,打开了一个内藏的保险箱,伸手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然后重新坐回桌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赫然便是之前在紫微垣石室内拿到的短剑。
她伸出手,却在快要触碰到短剑的时候滞了一滞,旋即又一咬牙,紧紧握住了短剑
【梦境】
“援军不会来了”将军摘去头盔,尘满面,鬓如霜。
连日征战的疲累,让他看上去像是苍老了十岁。
“好一招借刀杀人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蛮族入侵便是给了朝廷一石二鸟的机会,借着蛮族之手干掉我这个老家伙,收了西南的兵权,又借着大战削弱了蛮族的势力,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再入侵中原。真是条好计策。援军迟迟未到?哈哈哈哈,哪里还会有援军。”
他长叹一声,胸中满是英雄迟暮的悲哀。
“本侯戎马一生,早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只是连累了你们。”
老将回首,身后是浴血同战的将士和家人。
这场远城保卫战,城中不论男女老少,尽皆上阵,苦战十数日,此时已是弹尽粮绝,破城在即。
“侯爷放心。”
一个衣着简朴,却难掩华贵之气的妇人面带微笑。
“定远侯家的女人,绝不会受蛮族之辱。城破之时,他们连我们的尸首,都不会得到。”
“夫人好好”老将军的眼眶微红。
“晋王妃”将军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她。
“父亲,此间没有晋王妃,只有定远侯的女儿。”她扶住颤抖的老将军。
“爹对不住你!”老将军老泪纵横,抱住了女儿。
“咚!”
是撞车撞击城门的声音。
每一声都似撞在人的心尖上。
门在颤抖,地在颤抖,身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城要破了”
老将军重新戴上头盔,他要以整肃之姿,面对这破城身死的时刻。
“杀!”
可那预料中的城门失守并没有发生,城外喊杀四起。
“侯爷!”
士兵飞奔来报:“援军!援军到了!”
“援军?!”老将泪目。
“随我来!”他大喊道,带着将士们冲上城墙。
“开城门!骑兵出战,配合援军!”
她也爬上瞭望塔,巍峨城墙下,她看到一将,黑袍鬼面,勇猛无敌,在万千敌军中纵横冲杀。
他救下了一座城,救下了她的父亲,她全族人的性命,也包括她的性命。
他穿着透红的血甲,走到她面前,摘下面具。
想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只记得被他拥入怀中。
“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她说。
“你在,我就该来。”他说。
程卿松开手,她所留恋着的温馨画面随即消散无踪。
不!别离开!
她再度握紧短剑。
回来回来啊
【梦境】
“王爷,那是朝廷的借刀杀人,你去救了,便是与朝廷为敌。”
“本王知道。”
“王爷不欲被猜忌,韬光养晦故作荒唐了二十余年,救了,便是一朝尽毁。所有筹谋,一切实力,都将暴露于众,再无宁日。”
“本王知道。”
“还是要救?”
“还是要救。”
“王爷要为了一个女人”
“她不是‘一个女人’,她是本王的妻,今日我为晋王,她是晋王妃,他日我若登基,她便是皇后。”
“是属下明白了”
黑暗逐渐消退,程卿睁开双眼,窗外月朗星稀。
她看着手里的短剑,长叹一声,心中涌起无限悲凉。
【严昱】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肖奉国见严昱一点动静都没有,只顾着闲逛,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真打算置身事外?”他皱了皱眉,“我不明白程卿为什么会跟罗亚合作,那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罗亚有石刻,石刻是找到神镜的线索,程卿想查她爸爸当年的真相,她爸爸又是寻找神镜的途中发生的意外。她跟罗亚,一个想要找神镜,一个想要查真相,勉强也能算是志同道合。”
严昱看上去是在闲逛,其实脑子一直在思索。
“那我们真的不管了么?”肖奉国问道。
“怎么管?程卿不希望我们再介入。”严昱说道。
“你是那种…会按照别人想法做事的人么…”
肖奉国看了严昱一眼,他太了解严昱了,这家伙从小做事就是随心所欲,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那能怎么办?听黄士季的?跟他合作?”
“跟黄士季合作不就等于是和罗亚合作了…”肖奉国眉头皱得更深,他打从心底里讨厌罗亚那伙人。
“那你要怎么样?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严昱失笑。
“反正我是不会和罗亚那种人为伍的。”肖奉国坚决道。
“要不,你我分开行事?”严昱沉吟片刻,“他交给我来应付,你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肖奉国问道。
严昱的嘴边泛起一丝笑意。
黄士季这厮,想拿他当棋子,呵呵,那他就去把他们的棋桌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