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

偏僻而隐秘的阁楼里父女相见。

“你竟然还敢来见我。”老者眼神中露出杀机。

花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手按在娇挺的酥胸上,“大人这么说,可是伤了女儿的心呀,一听说大人身体有恙,女儿特意从莱州千里迢迢的赶来。”

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命你坏了五殿下的名声,你何以无动于衷?”

“难道大人还不明白?七殿下已经没机会了。”

“那又怎样?”人老了,想法也变得固执。

花蕊眼波流转,“或者说,世家也没机会了,寒门与庶民已经崛起。”

“你……”

“大人劳碌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剩下的,交给女儿就行了。”花蕊轻笑起来。

老者平复了一下心情,“就怕你没这个命。”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若是大人愿意帮助女儿,女儿将来也会报答大人的……家族。”

两人的目光接触在一起。

老者道:“你想要什么?”

“没有名分与身世,女儿只能是个小小侍妾,女儿为大人做了这么多事,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花蕊竭力让自己声音柔和。

若是正常男人,恐怕早已迷失在她的温柔中。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容瞬间扭曲,“痴心妄想,我家从大汉起,文武英才累世不绝,岂能容你一娼妓玷污门楣?”

花蕊怔怔的看着他,“如此说来,大人一点都不念父女之情?”

“你眼里若是还有父女之情,就按老夫说的去做。”

花蕊眼角的目光带着一丝寒意,“女儿知道了,大人定要保重身体。”

“你也好自为之!”

二人不欢而散。

汴州并未因为朱梁的覆灭而沦落,地处大河之南,坐拥运河之利,东南西北俱是水乡,人口繁密,想沦落也不可能。

大唐重振之后,没有战争威胁,汴梁更如鲜花着锦一般盛开。

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都会选择在此落脚,品一品中原繁华。

花蕊走在街道上,尽管带着面纱,披着罩袍,也无法掩盖她的身姿。

路人的目光被频频吸引。

自然也吸引了薛广衡的目光,他一路跟随花蕊而来,进入汴梁,却神秘消失了。

一个弱女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没有人帮衬肯定是不可能的。

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答案呼之欲出。

她不避风雪从莱州赶来,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不过现在堂而皇之的抛头露面,却令薛广衡疑惑了。

难道是故意暴露自己?

街面上,几个登徒子欲招惹花蕊,却被不明身份的人拦住,拖入巷道之中,传来惨叫。

花蕊转过两条街市,便与护卫汇合,骑上马,径直出城向东而去。

随着卢文进的投降,唐军兵不血刃进抵渝关之下。

渝关即为后世大名鼎鼎山海关,也是河北的东大门,北倚崇山,南临大海。

刘仁恭父子悉心经营,但被晋军击灭之后,周德威自持勇武,不修边备,遂失渝关之险,契丹牛羊来往于营、平二州之间,渐为契丹所得,阿保机大力经营,屯以蕃汉重兵,守关大将萧敌鲁,为女强人叙律平之弟,骁勇善战,智计百出。

阿保机以此关为西南屏障。

天寒地冻,高行周父子猛攻,萧敌鲁令守军从城头泼水,士卒皆被冻伤。

高行周欲渡海冰而攻,萧敌鲁早有准备,以投石机砸开冰面,唐军坠海伤亡三百多人。

此后,双方你来我往,渝关始终屹立不倒。

也并非高行周、高思继打不赢萧敌鲁。

若是平原决战,萧敌鲁估计还不够这对父子塞牙缝的。

只是渝关太过坚固,地势险要,又是冬天,攻城不利。

高行周向李晔请罪。

冷兵器时代一座雄关打上两三年的不足为奇,高行周见势不利,及时收手没有蛮干,避免将士伤亡,也算是为将之道。

李晔留李筠守幽州,自引大军赴渝关。

路过平州,城中百姓出城迎接,有耆老匍匐在冰天雪地里,为卢文进求情。

宣教使入城询问,果然百姓对卢文进感恩戴德。

李晔难免感慨,这乱世有王仙芝、黄巢,也有朱瑾、钱镠,朱温残忍好杀,老来却轻徭薄赋,善待百姓,乱世之下,浮生百态。

当下封卢文进为下将军,也算是正式接受了卢文进。

赶到渝关城下,唐军连营二十里结寨。

高行周父子面红耳赤的请罪,“末将无能。”

父子二人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忿一时之气,高将军无罪。”

这对父子间有些尴尬,儿子为大将军,父亲只是一个中将军。

当然,这不是高思继能力的问题,而是没有施展的舞台,即便是历史上也是一闪而过,因李克用的忌惮而被斩杀。

李晔带着夏鲁奇、辛四郎、赵义存亲自巡视了一圈。

契丹人在此关上下了大功夫,城高近三丈,以砖石修葺,南北皆有瓮城,每隔三丈便有一道马面,城上每隔十步便有戍楼,契丹士卒顶着寒风往来巡逻,萧敌鲁深得兵法精髓,把方圆几十里的树木、土丘全部清空,唐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其视野下。

难怪高行周屡攻不破。

这道雄关修的比潼关还要气派。

“何人修建此关?”李晔不仅有些好奇,这座关城的风格明显是中土的。

“韩知古,蓟州玉田人,父韩融为蓟州司马,先帝文德元年,契丹攻卢龙,韩知古被述律平长兄欲稳俘获。”赵义存事先应该有过调查,否则不会这么详细。

“韩知古?跟韩延徽同族?”李晔奇道。

后世有二韩佐辽定天下,说的便是韩延徽与韩知古。

历史上萧太后的姘头韩德让其实是韩知古的孙子。

“韩延徽是幽州安次人,二人不是同族。”赵义存道。

李晔望着高耸的渝关,强攻肯定是不行的,不知道要伤亡多少将士。

看着海面,冰层有消融的迹象。

寒风中带着一丝和煦之意。

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传令全军休整,打造攻城器械,待春暖之后破城!”

算算时间也该李嗣源、李祐有消息了。

新罗也应该组织起第二场攻势。

冰雪消融之后,登莱的船只会运送刘知俊的偏师登上辽东青泥浦(大连)。

这也是当年大唐灭高句丽的路线。

李晔倒想看看契丹作为游牧起家的内陆民族,如何抵抗草原、中土、海洋三个方向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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