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透着沙哑、音色暗沉、让人生不起反抗之意,“太一,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想要在一起,我不会同意的。”
站在帝俊对面的太一,是背对着房间门的,他并没有看到,房间内那个被灯光拉得老长老长的影子到底有多么的寂寥。
而透过帝俊冷漠的眸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会……同意……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郑重点头,眸光却失去了该有的神采。
帝俊拍拍他的肩膀,深深望进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红色瞳孔里,仿佛在通过眼神传递着什么,似是鼓励,又似是安慰。这些太一都懂,但是他的心不知有多么刺痛,仿佛是被撕裂了般,无法呼吸。
“知dào
就好,不要做傻事。”
帝俊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踏着月光,转身转身离去。
他告诫自己的弟弟不要傻事?
然而,就在此时,听到这句话后,那个房间里的女孩,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的弧度,做傻事的到底是谁?她倒要看看。
夙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dào
,帝俊这一番话不止是对太一说的,也是在暗示自己和太一保持距离。他是不会祝福他们的。也是,他们刚才的表现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再加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让他产生联想也不可能了。不论她是否和帝俊想的是否一致,她都不能接受他这种态度。
这是秦夙华第一次对帝俊这个人产生了不满的情绪。她知dào
,这只是一个开始,帝俊和她之间的矛盾,会随着她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因为巫妖两族必将走向对抗的道路未来,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吵到你了吗?”他看到她迷迷糊糊地嘴里呢喃着什么,轻轻地问去,还一边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身上一沉,她揉了揉眼睛,装着刚刚睡醒的样子,扭头看向他,“没有,你怎么起床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摸他的额头到底是退烧了没,他抓住她的手,好冰的手,“我没事了,谢谢你陪我这么久,那个……你的手好凉,快回去休息吧。”
女孩面色羞窘,推开他的手,起身把衣服重新给他披上,踮起脚尖,太一还不知dào
她要做什么,就见她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闭着眼睛感知,眼睫毛一颤一颤的,这个时候静默的她,好可爱。
接着,打开蒲扇般的眼睫毛,宽慰地道:“果然是退烧了,你要是没好,我真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没来由地,他问出了口。
夙华盯着他看了半晌,神情凝重,是在确认着什么,她点点头,“当然了,你救了我这么多次,若是算不上朋友,那我秦夙华成什么人了?”
说着,她笑了,笑得灿如宸星,“太一,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吧。”太一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现下的表情让他产生了怪异的感情。
木窗没有关上,吹送进来的风击打着窗棂。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地望着他,她记得,曾几何时,他告sù
她,他喜欢上了自己,那个时候,她的心便开始了悸动,但没有达到爆fā
点。
这一次不一样。
“太一是不是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上次说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
她的眸光里闪过一抹促狭,她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疯狂地跳动!
若不是帝俊刚刚那一句话地逼迫,她不可能听得到自己内心的渴望,天知dào
她有多么想冲出门去告sù
帝俊他说那些话有多么残忍吗?可是回想起自己,她亦何尝不是?她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呢?人间有情,万物有情,她也有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太一对她的好,对她的情,她看在眼里。今夜,就让她放纵一次,想要告sù
他,她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
太一很激动,他从来没想过她问的是这个,这代表了什么,就算是没谈过恋爱的男孩,也会有与生俱来的本能,这个女孩想要得到承诺,得到他的肯定回答。
他想起了第一次表白的情景。
“夙华,这条路我走了不下百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有今日这般忐忑,我想,这并不是偶然,而是一路有你,让我的旅程变得新奇起来。真的,我,我感谢上天,上天安排了你在我的身边。夙华,我想……我是,我是……喜欢上了你。”
“太一,你是妖,我是巫,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只能是盟友,只能是朋友,却不能成为恋人,你懂吗?”
既然她都能放qì
成见为何他不能呢?他的爱得到了回应,多么令他欣喜若狂的事实?!嘴角大大地弯起了一个弧度,他要告sù
她,他是喜欢她的,他愿意保护她一生一世,他愿意和她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夙华从来都没有觉得爱情是一件如此疯狂的事,她第一次体会到,她敢打赌,这辈子加上辈子,她都没有如此大胆地问过一个人喜欢不喜欢自己。
“你说啊,你告sù
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如此直接,倒更像是她了,太一觉得太对自己胃口了,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他们从来都是不拖沓,干脆利落的。
当月亮的银辉逐渐散去,初生的太阳即将生起的那一刹那,他的神色突然转变,从欣喜转为挣扎,最后化作了冷漠坚定。
那一刻,夙华觉得他很陌生,他浑身上下的气质陡然间发生了变化,她感受到自己的血液被冰冻住了,脸颊僵硬,身体不能动,只听见他说了什么,但又听不太清楚。
她勉强打起精神,听到他说:“秦夙华,当初是你拒绝了我,我的高傲不容许我再接受你了,我们还是朋友,但不能成为恋人。”
第一次,秦夙华第一次讨厌太阳。
它并没有给自己带来温暖,反倒是让她的第一次尝试落了个空,她颓然地摇摇头,不想再多说一句,可是若不说些什么,反倒是让太一认为自己太过懦弱了。
她微微昂起头,挤出一抹笑来,笑容里没有讽刺、没有真诚、只有标准的微笑,不带感情,冰冷的,让人坠入冰窖:“太一,你终于是要站在你大哥那边了,我知dào
的,我明明就知dào
答案的,我非得痴心妄想还要多问你一句做什么?这是第一次,也不会有第二次,既然你选择了你哥,你记着,我秦夙华和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敌人。”
总有一天会成为敌人?太一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帝俊是他的大哥,他不能忤逆他的做法,他们之间有着其他人无法破坏的羁绊,就连夙华,也不能。
他看着她转身离去,迎着太阳,背影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好想抓住她,告sù
他,自己说的都不是真的。
她没有说不做朋友了,那么,他们至少现在,还是朋友。
“太一,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想要在一起,我不会同意的。”
他不知dào
该用什么办法说服帝俊,因为他从来都是说服不了的那一个,他的一生也从未忤逆过他的命令。所以说,太一迟疑了,迟疑的后果是他必须要承shòu的。
冷漠、凄清、又惆怅。
夙华照样天天养病,和后土说说话,和祝融打打架,时不时地还修liàn
修liàn
,甚至还插手了几次妖族士兵的训liàn
,将整个驻地都搞得有声有色,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些活力。大家都觉得这位巫尊大人,不止是实力高绝,就连态度也是极为得平易近人,尤其是海翼,和她走得很近,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夙华很喜欢海翼这个人。她觉得也许是因为是同一张脸的缘故吧。
“海翼,你说你家主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啊?”她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挽起长发,站在高山之巅,任凭风吹,这里是无回峡谷,他们曾经拥有过美好会议的地方,尽管峡谷底下深埋骸骨,却不妨碍她的回忆。她张开双臂,阳光之下,似乎如同一只即将盘桓而上的云雀,震动着双翅,消失在了蔚蓝天际。
“巫尊,属下虽然不知主上的心思,但主上上次为了您的伤势,可是出了不少力。”
夙华怔住,她似乎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的,那次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从无回峡谷活着回去,她伤得昏迷了,自己也不知dào
到底是怎么被救活的,她以为是后土祝融还有金玲的功劳。可是后来听金玲支支吾吾,这次又见海翼话里有话,倒是让她起了疑心,“哦?太一他做了什么我不知dào
的事情了?你快说说。”
海翼是看得最清楚的了,他俩完全是在互相找罪受,主上见巫尊大人对他有亲近的意思,就让他时刻保护着巫尊又不能让她发xiàn
是主上的意思,而这边呢?巫尊大人又是黯然神伤,每隔几天都会来这峡谷,说是探查敌情,但探查敌情是要来无回峡谷的吗?
“我不能说。”海翼真想拍死自己这张笨嘴!他干嘛嘴快把这件事情给说漏了!
夙华记得,她养病的那段时间,太一确实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你是太一派来的吧?派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好回去禀告给你的主子的吧?信不信我这把你带到你主子面前,让他给我道歉?”
海翼闻言,单膝跪下:“巫尊大人!绝无此事!”要命了!这个女人看起来好说话,实则触到了逆鳞,那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谅你也不敢。”她的话语突然间温柔起来,单手托起他俊朗的下巴,若不是时候不对,这个动作做起来太像是调戏良家妇男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养病期间你主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不说你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