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南安王府内。
这里家丁来来往往,所有的家当,都已经打点完毕,好在因为住的时间不长,奴仆也有限,所以没费多少时间。
可请批的折子,却迟迟不下来。
书房的西暖阁内,殷墨坐在榻上,手边放着一盏茶水,已经凉透,很是沉闷。
“意料之中的事情,王爷何必焦急?”
正思忖着,忽然听见一声说话,随即便看见门口处,有人走了进来。
“你……”
一见来人,殷墨如同触电般,猛然站起身!
方才还沮丧的神情,刺客却流露出了笑容。
那人却只是笑着。
他踱步到南安王跟前,行了一个礼:“老朽给王爷请安。”
面前的人,正是季晓生。
“快……快快请起!”
殷墨亲自起身弯腰,扶起他来,又拱手道:“先生请上座。”
“哈哈哈……”
季晓生和气地笑笑,一边用手捋着胡子,一边道:
“老朽方才递帖子,不料想那小厮认得我,只说‘王爷在书房东暖阁’,故我也不便多问,好在路熟,便直接进来了。”
“还望……王爷莫怪。”
南安王歉意地笑笑,似乎有些难为情。
“不瞒先生,自从先生上次离去后,本王是彻夜难眠,思来想去,都不应当怪罪先生的好意,正是愧疚至极。”
“如今先生既然前来,我自然欢喜。”
说着,他斟下一杯热茶,端捧道:
“殷墨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聊表歉意。”
“王爷客气。”
季晓声亦捧茶回敬。
待二人喝完茶,他才道:“听闻王爷已经上折子,向皇上请求,想离开殷城,回巴郡?”
说起这个,南安王猛然间满面惆怅。
他一拍大腿,喟叹道:
“不满先生说,就在前不久,王府出现贼人,贱内差点遇害,王妃舍下自己的一条命,救回贱内,本王深感惶恐。”
“本王想,府内虽不周全,却不缺高手侍卫。”
“可能在光天化日下行凶,竟无人发觉,可见那贼人……定是个顶级的高手!”
季晓声点点头。
“王爷的意思,老朽亦明白。”
“说实话,殷城的眼目太多,人家的地盘儿,依老朽的话说,倒不如巴郡待得自在。”
“且王爷的心性随和,不好争名夺利,也是个好去处。”
殷墨抬头看向他,眼神幽微。
“所以先生此次是来?”
“助王爷一臂之力!”
太师椅上的人,爽朗地笑过两声,一双矍铄的眸子中,郎朗泛着金光。
“王爷不必担心,您定能安全回去。”
殷墨听得,往季晓生的方向,略略倾倾身子。
“先生……何出此言?”
面前人的脸上,却露出神秘的笑。
“到时候,王爷就知道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王爷正值青春壮年,又有佳人相伴,应当快乐才是,过于沉闷焦心,反而不好。”
听得这番劝解,南安王才展颜一笑。
“先生说的是!”
“来,喝茶!”
二人畅谈许久。
暖阁外的廊道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嘭嘭嘭……”
“王爷,大事不好了,王爷!”
南安王脸色一沉,忙放下茶盏走过去,猛地拉开房门……
“王爷,宫里头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宫里出现刺客,皇上……皇上遇害,众位太医正在救治,请宗亲入宫伺疾……”
“宫里来的夏公公,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殷墨的眼皮一跳!
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双手背负在身后,脸色沉郁得可怕。
小厮却万般着急。
“王爷您快拿个主意吧,这人已经到了。”
“急什么?”
“你先过去,本王这就更衣来。”
“是……”
小厮匆匆地,又从廊道上跑过去。
殷墨关上房门,焦急地踱回内房,怔怔地盯着季晓生:“先生以为如何?”
“苦肉计。”
老头儿的嘴里,慢悠悠地蹦出这三个字。
“那……”
“王爷尽管放心去!”
他说话的口气,倒是十分自信。
“剩下的事情,王爷若信得过,便都交给我,以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情,我季晓生就算拼掉一条老命,也定当助王爷脱离苦海。”
他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垂手躬身,作揖道:
“如此,那就拜托先生!”
说完,他便转身,跨步走出了房门。
来到前厅时,小夏子果然站在门口,他也不进门,烦躁地甩着拂尘,一看见南安王,便立即上来打了个千儿。
“王爷吉祥。”
“皇上遭遇刺客,危在旦夕,还请王爷,即刻随小的入宫侍疾。”
南安王故作惊悸,满脸的关怀担忧。
“公公请。”
一行人迤逦走出去。
不料刚出府门,便看见两支大内侍卫,持剑带刀地,从不远处奔袭过来。
经过面前时,那领头的人停下来,朝他行了一礼,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前去。
“围起来!”
一声大喝后,王府便被团团围住。
“这是做什么?!”
他盯着身边的小夏子,眼神之中,像是要淬出火来,小夏子的神情也讪讪的,连忙赔笑道:
“王爷见谅……”
“皇上遇刺,此事事关重大。”
“在凶手没抓到之前,不光是南安王府,就连四王府、邶安王府、朝廷大员各个府邸外,也都有侍卫随时‘保护’。”
“这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哼!”
殷墨看过面前人一眼,随即抬起腿,大步往前走去。
刚踏进皇宫,周围便是重兵把守,三步开来,就有一名侍卫持刀剑侍力,有剑拔弩张的势头。
他的手心儿里,着实捏出一把汗水。
“王爷这边儿请。”
小夏子在前头殷勤地引路,那模样,倒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殷宫。
章台殿的暖阁内。
还没踏进殿门,鼻子中,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药味,一群太医跪在外殿,交头接耳,正在窃窃私语。
“王爷请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儿。”
“唔。”
南安王止住脚步,朝四周冷冷瞥了一圈。
这里的守卫,比起前面来,更密集!
前面是三步一侍,在这里,几乎是排排地紧紧挨着,全都手持利剑,在廊道下肃穆严立,一张张望过去,全是生面孔。
他正兀自疑惑,却见小夏子打着拂尘出来。
“王爷请。”
“好。”
临进门前,他眼角的余光,往外溜了一眼。
那些人,好像……都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