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有力且连绵不绝的砸铁声从这铁牛铁匠铺传出。
林修炎知道是这家铁牛铁匠铺的唯一主人--铁牛真,正在冶炼打铁锻造,林修炎称他为铁牛叔,铁牛叔虽然是个打铁的,但特别的爱干净,待得林修炎将脚上因为穿过小巷而粘上的泥巴尽数磨蹭去后。
林修炎便迈着大步跨进了铁匠铺,刚迈入铁匠铺,在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个铁匠炉,也被称为锻造炉,隔着不远处架着一风箱,赤裸着上身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力拉着风箱,风箱吹出的宛如狂风一般,风进火炉,炉膛内赤红的火焰猛然蹿起,只见其中的一块色泽光亮的铁块在火焰下逐渐发红。
“铁牛叔。”林修炎向着中年男子喊道,预示着自己的到来。
铁牛叔闻言,并没有抬起眼帘,甚至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止,等铁牛叔将烧红的铁块用铁夹,挪到了硕大的铁墩上后,这才开口。
“修炎,你来了啊,叔今天要打造跟以往完全不同的金属,正好你赶巧了,你看好了,一般金属所锻造出的兵器、器具,乃是一介凡人,一介村民,甚至是一介普通官兵所执,是一块由最普通的金属铁块锻造而成,锻造凡铁没什么窍门,只要肯进行无数次挥锤,无数次的敲打,无数次的冶炼,它便能在你的手中凝练出你想要的模样,今天你铁牛叔给你锻造一回超越凡铁之上的存在,叔有那个底气!”
“说到这块金属,它是在大海深处经历了无数岁月海水的打磨,所自然形成的一块金属,这块金属可不得了,这里面蕴含着天地元气呢,一般我们锻造师都称这块由海水打磨出的金属为寒铁!由此金属锻造出来的兵器,将会蕴含冰寒的特性。”
话语刚落,铁牛叔手执巨锤,一锤猛然砸向寒铁,当啷一声宛如雷鸣般的巨响突然袭来,震的林修炎头脑发懵。
光听其声便震的林修炎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铁牛叔却挥舞的翼翼生风,仿佛这巨响他听不到似的,全身精壮的腱子肉随巨锤落下而跟着暴涨收缩。
“当、当、当、当、当、当······”
巨锤连绵不绝,只见铁牛叔下盘极其稳健,在长达半个时辰的挥舞中,在林修炎仔细观察后发现,当铁牛叔的脚下地块尽数崩裂后,居然露出了钢筋水泥板,这怎么会有钢筋水泥板?
难道铁牛叔有钱到连地板都要精钢加工一遍吗,虽然每一锤的回弹力都会加重地板的崩裂,但这钢筋水泥板却连一丝裂痕都没有,这林修炎不禁依旧有些疑惑,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铁牛叔在这地块下加上这钢筋水泥板有何作用,难道只是为了在地块崩裂后还有个站脚的地方吗?到了下一刻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当铁牛叔经过长时间的锻造后,土块完全崩碎,露出了清晰的钢筋水泥板后,林修炎这才看出地上的那钢筋水泥板居然隐隐蕴含着弹性,配合着铁牛叔的某种秘法将挥锤后的反弹力尽数导入地上后,这个时候地上的钢筋水泥板发挥了作用,完美的吸收了挥锤带来的回弹力之后,这地板便如同销声匿迹般没有任何动静,既然没有了动静,当然也不会再回弹给铁牛叔了,给铁牛叔省去了不少因为卸力而带来的麻烦,使得铁牛叔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锤铸造。
这时铁牛叔突然撇去了大锤,咣当一声将林修炎的视线拉回,铁牛叔将锻造后明显小了数倍的寒铁用铁夹夹出,再度扔回锻造炉内,对林修炎喝道“修炎,拉动风箱!”
林修炎连忙小跑到风箱前,脚踩住踏板,用一种十分独特的节奏,以手臂的震动来拉动着风箱。
‘’凡铁也好寒铁也罢,必须让其充分的燃烧,才能进行更好的锻造,会赋予金属独特的魔力,那就是柔韧!可是再强大、再锋利的兵器,碰到强它数倍比它还要锋利的金属,甚至碰到那些能够移山倒海的强者,挥手间便可将其斩断!那我们还需要什么兵器,那我们还锻造它干什么?‘’
铁牛叔盯着因为林修炎拉动风箱后,使整块金属被火焰烧的通红,异常的灼热弥漫整个房间时,铁牛叔对林修炎又一次发出了质疑,这一次铁牛叔是吼了出来。
“那我们锻造它是为了什么?”
铁牛叔拿起了小锤,右手握着小锤,左手也握着铁钳,开始了一轮新的锻造,眼疾手快的铁牛叔不停的翻动着寒铁,使自身每一锤每一丝力,都精准的砸到了寒铁上。还不待林修炎回答,铁牛叔便自言自语悲愤了起来。
‘’强者有了兵器,便犹如成年人有了利器,能给与那些宛如孩童般的弱者造成更大的伤害,这世间强者如云,其中善人居多,可这恶人更是数不尽数,有弑父杀母,有以他人之子练就邪物,甚至还有奸淫他人妻女来以此为乐,所以我们才因此锻造兵器,使弱者拥有了兵器让其不畏强权,不惧淫威,给与他们能去反抗,能去挣扎、能生存下来的一线生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当寒铁失去火红的颜色后,铁牛叔将其再次将它丢进了火塘里,再次烧料,反复进行,定型是一个反复的步骤,直到有了些许成品模样,此刻的寒铁依然有了些许长剑的雏形。
漫长时间等待里,经过了淬火,回火,跟泽油等许多繁杂的步骤。
长剑降世了!
剑长三尺,剑刃由两度弧曲而深,成平直,剑锋的夹角由锐加大,剑尖狭长,明显长于一般宝剑,在剑脊上有着些许倒刺,与寻常宝剑不同,铁牛叔没有给宝剑系上剑穗,仿佛任何一点装饰品出现在这把剑上都是对这把剑的侮辱,这把剑隐隐之间透露着寒光,彰显着不凡。
铁牛叔挥舞着长剑,明亮的剑身映照铁牛叔看向宝剑时那瞬间的神色,狠毒,转瞬即逝。
‘’铁牛叔,这倒刺,有何作用?‘’
‘’勾出五脏‘’
······
铁牛真,走到了屋内门前,铁牛真突然将此长剑狠狠刺进木门内,甚至给人的感觉还不如一般长剑刺的利落,可当铁牛真将长剑拽出来的时候,整座木门随之破碎,倒刺上钩出了一整块木块,若这要是刺入人的肉体,又岂是带出五脏这么简单。
‘’铁牛叔,这把剑的名字,叫什么啊······”林修炎看着壮硕的铁牛叔,发出了疑问,任何一件武器出世时,其铸造师都有着为其起名的权利,可林修炎见铁牛叔盯着长剑上的木块,半天没有说话,这才对铁牛叔发出了疑问。
‘’是啊,我居然连起名都忘了,你看我这神走的,哎呦。”铁牛叔憨厚的挠了挠头,笑了出来,就叫他‘’寒藏‘’吧。
‘’寒——藏‘’
“寒藏,铁牛叔这名字起的好,这藏有啥含义啊?”
“嘿嘿,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字,这把剑适合藏起来,就好像一名剑客功成名就的那刻突然退隐江湖,雪藏自身好过那逍遥快乐的生活,快意恩仇,又好像那蛰伏的毒兽,为了报仇蛰伏数十年,只为给人当头一击。”
“所以我给他起了一个藏字,修炎将来一定要当功成名就的大侠啊!”
铁牛叔憨憨的笑着。
‘’还有昨天你小子咋没来,差点没累死你铁牛叔我,村里的那些老地主油子,知道你铁牛叔这锻造的家伙事贱,连下了数百单嘞。‘’铁牛叔揉了揉林修炎的头,宽大手掌上的因为泽步骤后而残留的猪油全部摸到了林修炎的头上。‘’铁牛叔见你没来,本来寻思不接了来,那寻思这些精明的地主不识货,带着一块寒铁过来了,嘿嘿,你也知道,铁牛叔就喜欢锻造这些奇异物件。‘’
林修炎也没有嫌弃,做这些下力的活,有哪个身上是干净的,可他们的心,却是比谁都洁净,望着憨厚傻笑的铁牛叔,林修炎一度觉得刚才在打铁的时候,吼出那些话的铁牛叔是虚幻的一般,是不真实的。
‘’昨天,修炎去拜了个学医师傅来‘’因为林修炎接触的人真诚待他,林修炎也并没有隐瞒铁牛叔,将王大贵说了出来,但林修炎并没有将血月跟五兽说出,并不是他不相信这个跟他朝夕相处有数年的铁牛叔,而是他觉得这些事是在是太过奇怪了,太过匪夷所思了。
“王大贵?林武镇长的贴身医师?”铁牛叔发出了疑问。
‘’是啊‘’
“听说像王大贵那样家伙能把一群花花绿绿的东西整到一块,弄成个乌漆麻黑的泥丸子,吞下去包治百病来,以后的修炎是不是也能弄出那种乌漆麻黑的丸子啊。”
“是啊叔,如果修炎悟性还行能明白大贵师傅的药理,指不定也能练那些药丸来”
“哇!娃子你有出息了来。”
······
铁牛叔憨厚的恭喜了一遍林修炎,并嘱咐好几遍以后能捣鼓黑丸子了一定给他几颗,然后便指挥林修炎让他去锻造地主们所需要的农具去了,见林修炎有些支支吾吾的,铁牛叔便将其叫到了身旁,询问了起来。
“咋啊,叔脸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啊?告诉叔在哪,叔去擦了它。”
“不是的铁牛叔,是那啥......”林修炎支支吾吾的。
“是那啥啊!是那啥啊?还是啥啊?”铁牛叔的声音从高到低,三句完全相同的文字在铁牛叔嘴里说出了三种含义,不愧是文化牛啊,有文化这事至少在铁牛叔心里这么想的。
“不是那啥,也不是内啥,就是能涨下工钱不,我、我、学医要交费的,就一个银币,你放心铁牛叔,我会多卖力,多干活的,多铸造器具的。”林修炎说出了他的想法。
铁牛叔皱起了眉头,一个银币的学费。听林修炎的意思是,这一个银币还是去学一回交一回?
“铁牛叔能不要你那乌漆麻黑的丸子了不?”铁牛叔皱起了眉头,反应贼快。
“啊?”林修炎懵逼了。
“别怪叔说的难听啊,你这什么劳什子师傅,掉钱眼了?一个银币?一个银币都够寻常家庭半个月的开销了!”铁牛叔气愤不过,吐槽着王大贵这吸血玩意,他铁牛生平最讨厌这种人了,仗着肚子有点墨水会算计点人,不把人当人看?要不是他铁牛也有心眼子,昂,跟碗一样大的心眼子。B
什么玩意!吃个泥丸子这么困难?
“铁牛叔,其实不怪王大贵师傅的,是修炎主动提出想要当王大贵师傅的弟子的,铁牛叔,求你了。”林修炎见铁牛叔谩骂着实厉害,弱弱的给王大贵辩解了一句。
“你小子,这老头都这么欺负你了,你还给他开脱,你这就让铁牛叔不得不说你了,铁牛叔也没多少钱,但是铁牛叔毕竟也是铁匠铺的主人,说了算,这样吧你从之前一天打造九具物件三个铜币,现在铁牛叔要求你一天打造百具物件外加锻造一件低阶武器!可以先拖欠着,我给你先发工资然后你再干活,但是修炎你记住了,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出来混的迟早要还回去,明白吗,不是叔想让你打造这么多器具,叔也是要生活的。”铁牛叔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无奈的说道。
‘’谢谢叔,谢谢叔。铁牛叔最好了,修炎一定达成目标让铁牛叔失望!‘’看着蹦蹦跳跳的林修炎,铁牛叔心里的那些芥蒂也消散了,终究还是个孩子,孩子想学知识,就让他学吧。大不了自己多补一些钱,少吃些野味,差不多就够了。
看着雀跃欢呼的林修炎,铁牛思绪一下子被拉走了许远,或许这就是这些孩子的魅力所在吧,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有种能让人原谅的力量,叫啥来,哦,父爱!
这一刻铁牛叔将这个欢呼雀跃的十六岁少年,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