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艾方喝的酩酊烂醉
荒妹在县城关八音会当歌手把整个县都唱红了,这县城少说也有上百家八音会,现在的农村家庭给办个大事小事,红白喜事都兴有八音会,八音会里配备了电子琴、摇滚乐,是歌手展示自己的地方,有八音会就的有歌手,荒妹为了生计迫于无奈当了一名歌手,要不是这样,已经二个孩子的妈妈了谁还去干这啊。
她是在村里一家办事时由艾方介绍,拖拉硬拽给观众唱了一首歌曲,谁知这一首歌曲就改变了她的命运,那家八音会就是城关有名的八音会,八音会有个好歌手就能多揽些买卖,多搞点价钱。
有了钱赚,莫管是干什么吧,现在的生活不比大集体的时候,你有钱你花,没有钱也没人给你一分,穷死饿死自个挨。荒妹将家庭全部交给了瞎婆照料,没事的时候荒妹就抓紧做些地里活,有事的时候八音会的老板就会提前通知她,她在临走之前将家里的事打点好,将缸里的水担的满满的,谦谦已十岁了,启启也上了幼儿院,只要瞎婆能让她们吃饱喝足不要乱跑就行。有瞎婆在,荒妹在外也省了许多心。
渐渐地荒妹唱红了,来请她包场的越来越多。开始荒妹一场五十元,请的人多了荒妹的工资也相应提高了,从五十元增加到一百元,从一百元又增成一百五十元,城关音乐队怕荒妹跟了别的八音会就给荒妹置了一辆摩托车,其实荒妹知道知恩报德,她是从城关队里边红起来的,那能背叛人家跟了别人呢,不过城关队没事的时候荒妹是自由的,有事的时候荒妹就无条件跟城关队。
荒妹手里有钱了,腰杆也壮起来了,别人总不敢再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瞧她,男人们也不敢再用那种玩弄轻浮的目光瞧她,她尝到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女人的滋味。
上次竞标的事,堂人虽然没有成功,可栗山也没能轻轻松松地得了便宜,她还听说是黄原原合伙跟栗山搞得鬼。这说明她对黄原原的人品也没有估摸错,她
黄柄已跟女儿黄茹玉闹崩了,别看黄茹玉骄横跋扈、桀骜不驯的样子,她可是个疼爱母亲的女儿,自她跟父母从乡下来到市里,父亲有钱了,借口业务上的事就一夜一夜地不回家,母亲就像家里的佣人,还跟在老家那个时候,做这做那的,扔下簸箕捡扫帚。
黄茹玉跟黄原原成了家,黄柄为了骗取那些男人的生意继续做下去,就让黄茹玉给找来个乡下妹子叫莉莎的。这莉莎一上场比黄茹玉还入戏。时间长了,黄茹玉发现这莉莎跟黄原原老是眉来眼去的,这些事在她眼里是不容许的,捉鸡不成反撒一把米。可是只是这眉来眼去能跟他们有什么办法,最低抓住他们个现行。
莉莎一般就住在旅馆,每天就在她的视线里,有事了她才会出去那么一会儿。只要对她上点心,她的一切举止就会曝光。
这天莉莎向她请了个假就出去了。请假看起来是在正常不过了,不正常的是黄原原也不在,一般情况下黄原原出外去办什么事情她总会知道的。
莉莎出去后,黄茹玉就尾随其后,她要看看这黄原原是不是跟她做着一回事,要是那样的话,她会差人打折他的腿。
莉莎出门后径直就进了一家旅馆。黄茹玉就是开旅馆的,她知道这旅馆里的秘密,标间、单人间都是那些单身男女的天地,贵是贵了一点,可一般人也住不起。
莫非这莉莎是跟黄原原……
黄茹玉决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哪怕是被她发现也要逮他们个现行,把莉莎即将要进去的那扇门撞开。
莉莎到了一间房间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那扇门开了。黄茹玉紧跟上去,她突然发现开门那个男人不是黄原原,而是她的父亲黄柄。这一切就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不会怀疑她的眼睛。
黄原原那天哪去了?
晚上黄原原回来了,她要问他个端底。黄原原告诉她他去村上帮人竞标去了,一天挣了三万块,真他妈过瘾。
黄茹玉没有追究他如何一天就挣了三万块,也不懂得什么是竞标。反正那天他没有跟莉莎在一起就行,挣钱对她来说没有人重要。
为了自己的母亲黄茹玉就借口寻了点事把个莉莎撵跑了。因此父亲还跟她生了一场气,闹得鸡犬不宁的。
从此,黄茹玉对父亲就产生了一种嫉恨,每天跟他闹个不休。
黄柄闹不过女儿,就带着莉莎在市东街红灯区开了一家舞厅,他将南北旅馆给了女儿。黄婆就跟女儿在一起。
红灯区是原平市开舞厅的一条街,以前这里是一条冷清的胡同,现在这里街面加宽了,开始有二家茶馆,后来又进了二家餐厅,由茶馆改成酒吧,酒吧里的女招待每天婷婷玉立地站在门前招揽顾客,这条小街闲杂人就来得多了,那二家餐厅也进行了改革,在餐厅的一间装潢起来,里边有五艳六色的彩灯,在彩灯周围置一圈沙发,沙发中间是舞池,舞池中间有一个歌台,歌台前边放一架影碟机,包餐的顾客可以花每小时一百元在舞厅里自由唱歌,跳舞,舞厅里有几个很漂亮的小姐陪舞,不会跳的,小姐就手把手教你,任凭你借着酒兴怎样陶醉过这一个欢畅的时刻。
黄柄看准了这条小街的发展前途,他花钱买下一块地皮,盖了一座小楼,专
开舞厅就得有小姐,开始莉莎又做黄柄的姘头又做客人的小姐,黄柄在市里混的时间较长,有些妇女就成了黄柄舞厅的摇钱树。
还是一块黑市,那些耍骗聚赌的外地人都纷纷来舞厅找财路,找女人,拉皮条当说客做中介,不少惯游的客人,都成了黄柄黑市上的皮条客。
栗山自承包了西山矿,就经常来找黄柄,也成了1+1舞厅的常客。他们已有了多年的交往,他当洼庄村主任掌管西山矿的时候就有许多钱花在了黄柄的旅馆里,这次竞标也多亏在这里取上了真经,由黄柄出钱差黄原原去报名假竞标,给栗山做后盾,终于没有白忙乎一场,西山矿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栗山以为承包了的煤矿跟给集体干是两码事,给集体干就要有许多约束,就连村委这一关你都得听之任之。承包了就好比说是自己的,自己给自己干就没有那么多约束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乡下来的包煤矿的老板当然成了这些娱乐场所的座上宾,黄柄就给栗山专门开了间贵宾室,那就是栗山的,吃住赌黄,开会包场,又安全又舒适,晚上有按摩的有修脚的有陪睡的。门外还有站岗放哨的。
矿上专门买来辆桑塔纳专车,从洼庄通往城里,每天来回穿梭,只听栗山一个人的调遣。
乡下人享受着皇帝的待遇。
栗山在市里有了专一贵宾室,这到慢待了艾方。艾方就从早到晚跟着司机小张来回跑。晚上“赖到”贵宾室不走。
时间长了,栗山就把她安排在矿上的开票口,让她上班开票,收钱。说是自己承包的,用上媳妇最放心。还把司机小张交给艾方,说是一切听从她的调遣。
说话,艾方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二当家。出门上镇上,回家吃饭睡觉,都有专职司机。
栗山索性就很少回家了,住在市里用“大哥大”指挥。矿上用钱,工人开支都由带班的到艾方那里去支取。一切矿用设备开支由矿长负责。
艾方专门跑趟市里买了个流行式样的小女人挎包,每天专门用那挎包装现金,下午由司机小张拉上到镇上信用社把钱存了,然后再回家睡觉。吃饭不是在矿上就是在镇上饭店,都由小张拉着、陪着,也安全,也轻松。
经常进饭店吃饭,那些鸡鸭鱼肉太腻味,服务员就给艾方上点红酒、啤酒,说是学着喝点酒吃肉可腻味也减肥。艾方就慢慢习惯粘上了酒,每次都是喝的红扑扑的脸,反正出进都是专车,别人也很少看见,回到家一挨床就一觉睡个大天明。
端午那一晚,偶尔遇到外村二个同学,同学都知道如今的艾方不比从前了,成了煤矿的二当家,一见面当然就得沾二当家点光,吃喝都是艾方的。
这天,艾方喝大发了,喝的酩酊烂醉,还捉弄的司机小张替他喝了几杯。上了车就倒在车上呼呼地打起了酣睡。
到了家,小张怎么也叫不醒艾方,感觉这不能干等她醒来吧,那不就天明了,万一别人看见也不是回事。于是就从她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把她抱起送到她的卧室。
小张松开她就要走时,忽然感觉被艾方拽住了,心里就“突突”地挑。
“白白抱了我就要走了?”艾方突然说了话,那声音很低,这小张也听出来了,还把他吓了一跳。
小张扭下头,发现艾方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只手握着他的衬衣襟。
“你不是喝多了,呼呼地睡。”小张没有害怕她什么的感觉,再说他也没有越轨做什么。
“我睡,你就随便抱我?”
“我怕——怕你着凉”他发现,这老板娘对他没有一点恶意。
“怕什么,你又没有媳妇。”
“不,不是——。”
……
小张近乎是逃出来的,一想到栗山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就一阵阵颤栗,他可是给老板开车的,这要让老板知道了,还不剥他一层皮。
他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控制不住情绪犯了规矩。
荒妹成了全县闻名的歌手,她就像一株山菊从冬眠的沃土中复苏了,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如痴如醉的少女时代。她的身段更加变得习称得体,一头流行的披肩发又一次换发了她的青春。
她骑着那辆摩托车在路上跑来跑去,让那些盯着她远离的背影的目光的人去驰骋想象,去疯狂追逐,许多男人沿着她的背影想方设法去接触她,向他示爱向她求婚,她都拒绝了。
这是荒妹的情感第三次荡漾起波涛涟漪的时候。第一次就是她在学校里,初次萌动着一个少女的心对一切是那样亲切而好奇;第二次是她在栗平死后,那是一种近似绝望的竭斯底里呐喊;这是第三次,好像是她要脱胎换骨的年代,任凭你一路狂奔,一路向望。
但情感这道门几乎在她心里是永远关闭了,那颗受伤的心是再也伤不起了。现实中她也该回头一瞥了,年老花甲的瞎婆,校园成长的女儿,她害怕那一个陌生的面孔再一次来打乱了这个家庭的宁静。
这个年代给了她一种有明确目标的向往,给了她满载着纯真而厚实的回报。就像是又回到了大集体那无忧无虑的时候,该上工了,该吃饭了,那口钟,那个饭场,那些憨厚敦朴的笑脸。
这种美好的向往在她眼里没有止境,没有结尾。这是她为了这个破碎又润实的家庭,瞎婆就像她的妈妈,无时无刻倾注着对她的弱爱,两个女儿就像一对小百灵,每时每刻都在她的肩上欢快地跳动,欢快地歌唱,她在这个温暖的家庭里无拘无束,没有忧伤,没有烦恼,没有压迫,没有惊恐不安的夜晚。
春节刚过,荒妹被聘请代表全县到市里参加全市青年歌手大奖赛,荒妹坐在专为自己安排的小车上,有专职司机,左右有王乃平、栗堂人陪着,身后有县妇联县团委护送着。回想起过去的那些往事,心里一阵阵酸楚。
这个名额还是王乃平跟栗堂人给她争取的。不过也是自己努力付出的结果,
她觉得自己就像滚落在路边的一粒泥丸,任凭命运来回摆弄。
小车开到了原平市第三宾馆,王乃平、栗堂人跟随从的领导们忙乱地为她张罗化妆、吃饭、休息的地方。
“荒妹,吃好,休息好,别紧张,这是为咱县来的。”
“放松,就像是在咱青年之家里。”
她点点头。记得十年前在“青年之家”里,她代表镇上到县里演出,也是他们在鼓励她,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感觉。
她又一次处在慌乱而幸福的时候。晚上七点,在宾馆吃过饭,化了妆就要准备登台演出了。
她平生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五彩斑斓的世界她无心去浏览,空旷敞亮的演播厅她没机会欣赏,面对地位不同、层次不同的上千名观众,她的心在急剧地跳动。
“荒妹,别紧张,为咱县争光。”
“荒妹,放松,就像在咱青年之家里。”
栗堂人跟王乃平还在她身后喊。
在大礼堂的前排坐着一排评委。电视台录制组就在大礼堂的中央。
开始是报幕员报幕,接下来由领导讲话:“观众同志们,今天是原平市第二届全市青年大奖赛……”
荒妹被排在第八位,她现在神经绷得紧紧的,她觉得双腿发软。她不时地看看王乃平和栗堂人,他们一直就在关注着她,跟她点头。那就是力量,一股无形的力量。
她要上电视了,这个她清楚,那可是要出名的,是好是坏都会让全市人知道,让两个正在上学的女儿知道,她不知道她们看见妈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惜婆婆看不到,要是婆婆也能看到那该多好啊……
她在心里鼓励自己,面对下面黑压压的观众,你将要成为一个明星了,只要能唱下来,顺顺利利地唱下来,不要怯场,不要忘了歌词,不要跑了调子,姿势要大方……
其实站在后台踌躇满腹的栗堂人和王乃平这个时候的心情更不平静,他们比荒妹还紧张,因为这次的名额是他们给她争取上的,看到荒妹那冲破命运束缚的牢笼而于世抗争的精神,他们作为她的同学,是该帮他搭一把手了,而今次她的成功就等于是他们的成功。
第八号,第八号……
荒妹走出后台,迎着明光闪闪的灯光,就像是腾云驾雾一般,眼前就是一片星光密布的天空,她要在天空中飞翔……
她听到观众给她的一次又一次的掌声,她看到了台下站起来给她疯狂扔吻哨的那些人。每一次的掌声都是她放飞梦想的动力。
最后荒妹以9.82分的成绩取得了本次青年歌手大奖赛的一等奖。
面对来迎接她的栗堂人和王乃平,她真想跟他们痛痛快快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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