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书院,这朱色书院大门后是三百六十间交错相通的房间。房间里或传来朗朗书生,或传来刀剑鸣声,或传来学子嬉笑声。而这三百六十间房屋最上方那象征学院最高荣誉之地,此时有几个身影在这不算华丽的书屋里。

“一首小曲凤凰鸣,竟能吹出这般传神,栩栩如生。”其中一个身影说道,他身材高瘦,嘴唇上八字胡甚是传神。

他名林德荣,他爸希望他有德才,也有荣华名。

“没想到齐临竟能请出如此高手,看来这次是铁了心要与我逐鹿过不去啊。”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接着林德荣的话语,他身穿道袍,头戴之巾,手拿一木制拂尘,咋一看还是很有一副得道之气的。

他姓郑名高瘦,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人无不惊叹与他爹娘起名的之意境之深,再闻这邓高瘦一本正经的说他以前是很瘦的。大家都乐了,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错了错了,尔等都错了。”又一身影摇头晃脑的说道,他长的与之前两位相比,简直是惊为天人。他一身书生装扮,眉宇间透露一股儒雅气,他坐撇德荣一眼,右瞧高瘦一下,慢悠悠道:“麻烦用你们快退化的腚好好想想,若这女子是齐临之人,为何不在已占据上方,乘胜追击,直捣黄龙,一击将我逐鹿士气击溃啊。”

说话之人是兰书香,是学院里鼎鼎有名的骚人。一身白衣,长相还不错的他,闭嘴时还是蛮惹眼的。但一开口,满嘴骚话,让人头皮发麻。

“放你娘的屁!香酥兰你还好意思开口?”郑高瘦不乐意了,拂尘甩甩,开口就是对眼前这骚炮一顿臭骂。

吃了亏的兰书香也是怒了,将手中装饰的书一扔,拎起袖子,眯着眼指着高瘦鼻子回礼道:“你个死胖子,我说话怎么了?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还高瘦,我呸!”

“你!你个骚炮!把欠我的银子还来!”邓高瘦被气的不轻,瞪大了眼睛,拿拂尘的手隐隐可见的青筋,他最恨别人提他的名字。

别人也许会怕邓高瘦这样子,但兰书香不怕。他从上到下简简单单扫了其一眼,眼神略带嫌弃,小嘴啧啧几声,摇摇头道:“胖子啊,本人比你大个几岁,称作你兄长你也不算吃亏。为兄这样跟你讲吧,这年头……哎呦卧槽,你娘的敢打人!”

正当兰书香摇头晃脑,朗朗说道理时,一附加高瘦愤怒的正义铁拳一拳打在了兰书香不怎么书香的脑袋上。脑袋挨了一拳的兰书香抱着头站了起来,嘴里骂了一句,就与这高瘦扭打起来。一旁的林德荣见了这状况,连忙要将拉开,嘴中还不忘喃喃一句好啦好啦,大家都兄弟这么久了。可谁知,他的好意非但没有让两人悔过,在拉架时不知是何人冒了一句毛杆子你别吵!这下林德荣也不高兴了,左一拳,右一踹的加入战局。

这不大屋子,四人有三扭打在一团,满屋灰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院长时起了大火。而在底下的逐鹿学子看到这最上方又起狼烟时,嘴里总是笑笑,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若有一天这三人能和睦相处,那才真是太阳打西出来。

在扭打最激烈的同时,四人之首,也是这逐鹿书院院长的赵牵挂总是会在一旁幸灾惹祸的在一起喊,胖子踢这边,对对!骚炮那边给他来上一拳,没错,打的漂亮!竹竿,竹竿,拿巴掌扇他!

待三人打的各相没力时,赵牵挂笑了笑,他知道,现在该他出场了。长衣潇洒往后一甩,头上垂下的那一撮泛白的发鬓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先是找到了趴在地上的兰书香,在其最爱的臀部来上一脚。又一转身,给身子撑一半的林德荣来上一脚。最后摸了摸一脸惊恐邓高瘦圆滚滚的脸蛋,在其笑意泛滥时,狠狠甩一巴掌。

在一切结束后,他略显遗憾的叹了一声。脸凝望着这阴天,赵牵挂着实不喜这天气,可惜自己又没这偷月换天的本事,只好拉上窗帘。在这昏暗的屋子里点上一蜡烛,对着蜡烛上跳动的火焰,他一叹,心想无敌多么寂寞。

趴在地上的三人此时会很狗腿的拍拍头,不顾自己身上是青一块还是紫一片的,脸上都带着让人反胃之笑意。赵无忧点点头,心想要不是与这三人认识多年,指不定会将这三人直接扔下窗去。

玩闹归玩闹,赵牵挂还是认真了起来。拉开窗帘的他,见窗户外的光亮还没屋里这蜡烛亮,又很无奈的拉上了。邓高瘦不解,赵牵挂骂其是笨蛋,邓高瘦不开心了,嚷嚷着要与赵牵挂打一架。

最后,邓高瘦是被人横着抬出去的。赵牵挂看着邓高瘦离开的影子,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干脆把他的拂尘也掰了。

这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赵牵挂笑着问余下二位兄弟如何,这剩下两倒霉蛋相视一样,都开心的拍起了手,这欢快的节奏,让赵牵挂幻想他们的头七是什么样的。

北风挂过逐鹿,赵牵挂负手立在窗前,林德荣与兰书香不鼓掌了,邓高瘦从昏迷中醒来,看着自己断掉的拂尘又晕了过去。

“真不知是后人可谓还是少不更事。”赵无忧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子弟们,岁月已磨去他们年少时的狂傲,但,少年亦老,还是少年。

“大哥,今晚……”林德荣低声问道。

赵无忧转过身,眼神冰冷。他们三人相互看了许久,最后,赵牵挂淡淡说道:“杀。”

他倒要看看,这齐临有何底气与他逐鹿书院,与他赵牵挂对着干。

北风又起,如一把利刃,刺穿整个逐鹿城。

风幽幽,不知何家愁,几家怨。

齐临镇国公脸色不是很好看,他看着低着头的吴迪,想骂又舍不得。憋了良久后,他沉着声道:“你当真不知这女子是何人?”

“爹,我是真不知道。”吴迪都快哭出来了。今早还在洋洋得意的他,先是被偷了钱袋,回到住所还被臭骂一顿。眼里使劲挤着眼泪,吴大公子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不过,他还是聪明的,他绝对不可能告诉镇国公这个女子是他在一哭丧寡妇家里找来的。

这样,他有一百个理由都不够。

镇国公这叫一个气啊,原以为能再添一战力。他叹了一声,也许吴迪没这么运气吧,镇国公略显遗憾,没有见这女子一面。

马夫小四从外头回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吴迪,见其跪在正跪在地上。他停住了脚,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进。镇国公注意到了他,连忙喊他进来,小四有一丝失望,撇了一眼得意的吴迪,无耐进门。

镇国公见小四来了,随便骂了几句吴迪就让他滚蛋。自认识时务者的吴迪当真就这么溜走了,一句话也没留。小四则是失望满满,不过他还将这份情绪埋了下去。调了调情绪,他朝镇国公恭敬道:“大人,底下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只要您一声令下。”

“好,好,好。”镇国公连声三好,摸了摸胡子,看着阴沉沉快要下雨的天。

他期待快点天黑,期盼快点下雨。

最好是越大越好。

……

……

时间一转而逝,原本就阴沉的天因晚上而又暗了几分,街道的行人也少了,偶然间还能见到天空飘下少许雨夹雪。

坐在一家面馆,大口喝了碗面汤,沈清文看着一桌子的人,他眨眨眼,笑道:“我知道自己很好看,但你们也不用这么看我吧,我会不好意思的。”

李长安听闻一笑置之。

张钱则是给了他一白眼。

昕儿一脸淡然,没有多大变化。

顾萍果则是满嘴嘟嘟,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诶,顾萍果,怎么了?”当着四人的面,沈清文很自然的嗦了口面,他注意到了不开心的顾萍果,随口一问。

顾萍果冷哼一声,睁着美眸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齐临大闹逐鹿搞得茶会开不了。现在书院里又下令让在外的学子全部回院,在茶会开始前都不让出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嘛。”

“哦?”沈清文倒是笑了笑,与李长安对了一眼,见其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他不禁觉得有些无语。

“不跟你们聊了,天快暗了,我得先回去了。”顾萍果起身,看了看天,有小雨夹着点点雪花。她睁开伞,在街道人群处轻轻道了一句:“你要小心。”

沈清文笑着点点头,外头很冷,心却很暖。待顾萍果的身影彻底消失,沈清文的表情才渐渐冷了下来。

张钱拿出了青铜鬼面,李长安将书整理一番,昕儿穿上了紧装,沈清文将最后一口嗦干净。

外头,乌云还是密布,大雨倾盆而下,如一首颤栗战曲,夹着北风让人不寒而栗。

里头,街道已无人,寂寥灯火处,大雨蹉跎。隐隐密密脚步声,此夜,月出于东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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