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卫率查到,这个龙波在怀远坊居住半年之久,对外扮成夫妻二人,实则屋内两张床榻。另一人,应该就是擒获的女杀手。而龙波屋内搜到一箱萨珊金币,还有这个。”徐宾说着递上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思恩客’三个字。
李必不认得,但张小敬一眼认出,“恩客令?这龙波既然带着夫人,为何还招女寻欢呢?分明就是假扮。”
旁边的岑参提醒道:“萨珊金币,萨珊小国早年就被波斯灭掉,此币现在市面上少有,且不可在大唐流通,这龙波究竟是做什么的?还是说,谁在用萨珊金币,支持他来长安做什么?”
李必转头看向岑参,李元英介绍道:“岑参,今日撞上的一个书生,贞观朝宰相岑文本的后人。这小子有才,脑子好使。在西域呆过,懂多国语言和许多风土民情。我带他过来,能帮上忙的。既然你信不过我,那么这个人来历清白,不妨一用?”
李必打量了一下岑参,点头说道:“若我能顺利回来,你就跟着我吧。”
“那什么,能不能先给口吃的,朝食就没吃,到现在午时快过,饿得眼花……”书生实在扛不住了。
李元英笑骂道:“没出息,饿了不早说,靖安司还管不起你一顿饭吗?”
李必示意女婢檀棋,给这书生拿吃的。其余人继续分析案情。
李元英指着那木牌打趣说道:“张小敬,对恩客令这么熟悉?难怪招桃花。说说吧,这玩意什么来历?”
张小敬尴尬解释道:“往日查案,都是跟着这些三教九流打交道的。这恩客令为平康坊妓家所有,而且,只颁给熟客,客人可凭此木牌,直接进入妓家宅邸。也可将平康女子带出过夜。”
李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说明和龙波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速去查此恩客令,查一查这枚恩客令,为哪个女子所颁,务必追到龙波下落。”
徐宾表示为难。
张小敬摇头道:“他查不出的。这个青楼名录狗屁用都没有,没有真的。这平康坊青楼就是个销金窟,也是官员豪商,结交攀附暗中交易的地方。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坊中女子受各方保护。你们呐,能查到大唐明档秘档,唯独查不出这平康坊的真实消息。”
李必沉默了,张小敬说的是实情。
张小敬眼神阴冷的抬起了头,沉声道:“只有一个人能帮得上忙,但他从来不白给消息。”
李必坚定道:“我从前许你的权利,不变!”
看着李必支持的眼神,张小敬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我还按我的规矩办。”
“规矩?什么规矩?”
“就是没有规矩!你担得住吗?”
……
李氏兄弟也跟着起身,李元英抱怨道:“今日跟着这小子就是个劳碌命,饭都吃不安生。”
李必也站起身来,“你去查这恩客令,我来审那女杀手,双管齐下,以最快速度查出龙波下落,擒住他,问出他们拿舆图给谁、想做什么。”
“喏!”
“此去平康坊,要横跨整个长安城,来人,给张都尉三人备快马!”
李元英好奇问道:“一个时辰,二位确定能抓到狼卫吗?”
张小敬头也不回道:“只剩七刻了!檀棋,你又在看我!”
“登徒子……”女婢檀棋啐了一口。
好家伙,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泡妞啊,人才。
张小敬三人翻身上马,李元霸不着痕迹的转头看向靖安司门外巷子处。跟李元英对视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有尾巴盯着。
尾巴是谁呢?长安熊火帮的杂碎们。有人跟他们透露消息,说张小敬今日被放出。熊火帮跟张小敬有三十五条人命的死仇,岂能坐视不理?于是就来靖安司门口蹲点,伺机埋伏截杀。
“真的是张小敬!”说话的,是工部吏员封大伦,同样也是熊火帮真正的帮主。
“熊火帮去年丢的脸,今天该找回来了。人都到了吗?”
副帮主秦珏重重点头,“都到齐了。”
“那就去吧,吃席,难道还等着人敲席鼓吗?”封大伦下令。
“这善后金,封主事可预备得够厚?”秦珏低声问道。
封大伦冷笑道:“呵呵,怕我抠门?你放心,这次我一个钱都没准备。”
嗯?副帮主秦珏、旁边的帮众张老三,全都愣住了。心说什么情况?一个钱都没准备,让我们白卖命吗?死了兄弟算谁的?这特娘的还不算抠门?
只见封大伦解释道:“张小敬今天不敢随意杀人,他有大事要办。你们想怎么羞辱他,就怎么羞辱他,他都懒得还手,不信可以试试看。”
秦珏却没有动,很是犹豫。
封大伦眼神凶狠的喝道:“怎么?帮主的令都敢不听了?”
几人无奈,只能躬身唱喏,快步去办事。
靖安司李必这边,没来得及审问女杀手,却先通过景龙观密道,再次秘密拜见了太子李玙。只不过,这一次李玙不是孤身一人,面前已经有了两人。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陕郡太守韦坚。
“见过太子!”李必躬身行礼。
李玙摆手示意李必坐下,“在这里就不必多礼了,正好韦坚和皇甫惟明都在,正好商议一下。”
“听说何监被圣人突然责令致仕了,就连今夜的灯宴也不能列席?”韦坚率先发难。
皇甫惟明埋怨道:“你坏了太子的大事!右相向来与太子不睦,若大唐由他执掌,太子及你我皆堪忧!”
“我等已经拟下的,未来财政、军防之国策,也再难以践行。”
“何监今日重要!何监,天下文人之首,凡文官,莫不仰慕其声望。我们本与太子商议,若郭利仕将军(原型高力士)劝谏受阻,计划便由何监在宫宴上,率众劝谏圣人。何监已然答应了。”
“靖安司办事太过不懂规矩,得罪人太多,闹得何监竟连宫宴都不能列席了。”
两人一唱一和,李必连话都插不进。好在他是个修道天才,否则还真顶不住这般责问。
只见他有理有据的说道:“李必今日只想让狼卫不危害长安,替太子分忧。以圣人猜疑心之重,竟将长安城防交于殿下安置,这是什么道理?这既是试探太子的用心,也是试探太子的能力。”
转过身来,李必对着太子拱手道:“太子既然相信李必,那李必今日必不让太子失望。”
一直在鼓捣小火炉的太子李玙,这时转过头来说道:“长源,确是我令你用心稽查狼卫。但何监……老师他为大唐操劳五十余年,就这么仓皇致仕,太可怜了。”
话里话外,就是在责怪李必莽撞,坏了大事。但是说出来的,却是冠冕堂皇,这太子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李必立下保证道:“李必去办,务必令何监今日能入花萼相辉楼,参与灯宴。”
“你要怎么办?”
“按我自己的规矩办。”
韦坚朗声道:“灯宴名单是林九郎定的,今日,你万万不要去招惹他。”
李必轻蔑的看着两人,语气生硬道:“此时起,不讲任何规矩!”
太子李玙心中料定李必会这么做,但面上还是假意安抚劝慰:“右相城府,你不是对手。”
李必躬身跪拜,行了一个大礼,“太子和黎民,李必今日都要保。”
说完,起身径直离去,看也不看原地的三人。
女婢檀棋,在李必的授意下,暗中去查那种香料,就是卧底右相府的那位影女被害,出现在影女家里的香料。
不成想,刚去问了第一家铺子,就有了线索。于是赶忙回来禀报李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