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今日兴庆宫前的大仙灯有异能,懂得看的人,能看出长安之未来。我在朝中五十几年了,本想观过灯之后,圆满了再放心回老家,竟然看不到了……”何执正在李必的搀扶下遗憾道。

李必皱眉问道:“灯宴的名单,是谁在替圣人安排?是谁属意不让老师参加灯宴?”

何执正脚步一顿,抓住李必的手再三叮嘱,“这个人,你千万不要去碰他。”

“是不是右相?”李必追问。

盯着李必看了片刻,对这个执拗的学生,何执正也是无法,只能不再多说,迈步继续往外走。

靖安司门口,何执正的养子何孚已经备好了马车和百里驴。李必恭敬道:“老师,您还是乘坐马车吧。”

何执正摆手道:“不了,我,还是乘我的老驴,这一路上,还能再看看长安,舍不得呀……”

李必突然想到一人,连忙朝何执正追问道:“老师,不知那刑部李五郎,今日是否可用?”

李五郎?何执正沉默了,脑海里回忆起之前的场景,很显然对方不是区区一个四品官这么简单,根底很深,相当神秘。看似人畜无害,口称是来帮忙,但,真的能信任吗?

长叹一声,“此人神秘,连我也难以看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作为依仗。长源,记住,你今日只需靖安司不出错。”

李必行了一礼,“李必,定遂老师心愿。”

何执正养子何孚幼年出过事故,伤了脑子,导致痴傻。此时一手牵着驴,一手拿着一个香瓜啃着,他啃一口,再让驴啃一口,显然他们两个平素里关系就好。

见到父亲走了过来,何孚将手里还剩下的半个香瓜递了过去,示意父亲也吃。

何执正挥了挥手,“孚儿你吃吧,为父不吃。走了……”

看着老师萧瑟的背影,李必越发窝火,今日只想保长安,不令百姓无辜死伤,怎么想办点实事就这么难呢?

回到靖安司后院,李必命女婢檀棋准备好桌案吃食,请张小敬坐下吃饭。当然,贴身跟随的李元英兄弟也被邀列席,至于其他人,只有看的份。

特别是跟着李元英办事的书生岑参,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可惜没人理会他,也不敢多嚷嚷,万一再被人抓进大牢呢?

“你不吃?”

“我在辟谷!”

没有再劝,张小敬耐心的啃着羊肉,“靖安令你随时收回,我随时给。李司丞还得顾大唐的将来呢,往后可以重新查。”

李必苦笑,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吃了我的嘴短,不管今日阙勒霍多是什么,你我今日都要查到底。”

“何监啊,让我别耽误你。”张小敬喝了口肉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必解释道:“何监是靖安司在朝中最大的庇护。官场人情判断之准确,无人能及。”

“那现在,没他保护你,你那么年轻,担得住吗?”

李必给自己打气道:“圣人二十万岁已经执掌天下。我今年二十三岁。”

这时同桌吃饭的李元英笑了,“小李必,胆子不小嘛,敢自比当朝圣人?这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就不怕人家说你,有不臣之心?”

张小敬忍不住嗤笑道:“很多人,说的和做的不一样,希望你不是。”

李必认真道:“你只管查案,殿里的那些闹事的大员,交给我。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今日你还要查到底。”

张小敬停下了手上切肉的动作,转头盯着李必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若回不来,张都尉便是靖安司的领路人。”

“我就是个死囚!”

“你是守长安的兵!”

看着二人深情款款的对视,李元英实在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但再不打断,真的吃不下去了。

“喂,打扰二位一下。要不要我给个实用的建议?实在见不得你们二位这般生离死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李必,你是准备押上你的未来吧?”

李必惊讶的转头看向了李元英,心中很是惊讶,这个人好似能看穿人心一般,我刚起心动念呀。

拱手问道:“不知郎中有何指教?”

李元英拍了拍手,笑着说道:“看你小子顺眼,又吃了你一顿饭,总不能白吃白占。两个方案,其一,大殿内的那些人,我替你打发了,甚至包括右相林九郎,我可以让他滚出靖安司不再插手。”

嘶……好狂的口气,那可是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当朝太子都不敢得罪的权臣,你怎么敢?这货不是疯了,就是疯了……肯定是疯了!张小敬如是想着。

李必却仅仅是眼神微动,镇定的问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收益越大需要付出的就越大。还请郎中说一下第二个方案。”

李元英好似猜到一样,“就知道,你终究是信不过我。你敢用一个死囚,那是因为这个死囚来历清白,哪怕他是个死囚。不敢信我,是因为我来历不明。可以理解,任何不受自己掌控的东西,都有风险。”

“第二个方案,那就是你靖安司内抓到那个暗桩,林九郎的暗桩——计时刻漏博士庞灵。他不是一个简单的暗桩,还是林九郎小女儿的意中人,算是准女婿。以他交换,想必,能换得一时,假如这个庞灵值钱,或是林九郎宠溺女儿的话。”

李必沉默了,确实是个办法,但是,庞灵还有用,现在林九郎还不知道庞灵已经失手,刚去庞灵家搜查了,还要靠庞灵家的证据,尝试替太子扳倒林九郎。

所以,思量再三,方案二,李必也用不了。

李元英有些诧异,“你还是决定用自己的办法?要知道,你所坚持的一切,全都建立在太子可靠之上,若是太子坚持不过去,你的一生可就白白牺牲了。他真值得你如此大的信任?”

凭这一句,李必就听明白了,此人不是太子一系。甚至听他的语气,未必看好太子。那他是什么来历?会是其他皇子的人吗?

于是,对李元英的怀疑更深,李必更加不敢用了。甚至之前太子吩咐,试探过后,尝试拉拢,也要搁置下来。

起身朝着李元英躬身一礼,李必诚挚道:“多谢先生仗义援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先生胸怀大爱,必定不是凡人。李必有一事相请。”

“哦?不是信不过我吗?怎么还求我?”李元英不解。

“若今日,李必和张都尉都被拿下,靖安司必将易主,那么今日长安难逃大劫。还请先生继续追查下去,救一救这长安满城无辜之百姓。”

李元英赞赏的扶起李必,“好一个执拗的小子。罢了,凭你这句话,去押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满盘皆输的,未来大唐宰相,你配得上一席。”

就在这时,怀远坊女刺客押回,姚汝能在怀远坊得到了关键证据,直指塞外人物——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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