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推杯换盏过后,一股若即若离的愉悦感渐渐袭上心头,再伴着因热酒而升腾的气雾,恍惚间,犹若置身于仙家之所,令人飘飘欲仙。
南棠棣毕竟是第一次喝酒,不知这酒劲的凶险,才几口下肚,两颊便已泛起两朵抹不开的红晕,就连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如今也被浓雾遮了起来。
“我跟你们说,他们那帮子人,简直太……”
张昊旻与陈开宇边吃着东西,边听着南棠棣的吐槽。自从喝下一杯酒之后,南棠棣就跟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平日里基本上一句话不说的他,在喝了酒之后,竟变成了个说得没玩没了的话痨,甚至还容不得旁人插上半句,这让张昊旻与陈开宇两人都忍俊不禁。
不过,随着这酒越往下喝,南棠棣的意识也变得愈加稀薄,甚至还出现了“高原反应”,脸上也像是涂了脂粉。
南棠棣越说越偏,甚至完全不考虑能不能说,要不是陈开宇及时打断他的话,他恐怕就要往外说什么皇家秘辛了。
虽然这些秘辛张昊旻他们对此也非常好奇,并且也不会往外说,但是这毕竟不是什么私密的场所。老话说的好,隔墙有耳,万一让人听了去,恐怕会出什么幺蛾子。
“你,你别打断我的话,让我,让我把话说完了!”
南棠棣对于陈开宇的冒犯颇为恼火,义正言辞的指责着陈开宇,只不过他的舌头已经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说起话来总是磕巴。
对于喝飘了的南棠棣,陈开宇不禁偷偷地咧嘴笑了起来。这才刚喝了多点酒,这家伙竟然就已经喝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再接着喝下去,那岂不是该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张昊旻因为坐在南棠棣的对面,所以并不受其扰,自顾自的吃着小菜,看着晕晕乎乎的南棠棣,心里不知为何,却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平日里风光无限且孤傲的北王世子,此时竟然变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酒鬼,这巨大的反差感背后,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心酸?张昊旻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好好好,我不应该打断您说话,那这一杯酒我单喝,算是罚我自己的,以表达我的歉意。”
陈开宇才刚举起杯子,还没来得及喝呢,便被南棠棣给一把夺了过去,当即就直接给一口干了。
虽说这杯酒并不是满的,只剩下了小半杯的量,但饶是如此,对于已经明显有些喝飘的南棠棣来说,也是有些颇多的。
看到南棠棣把自己的酒给喝了,陈开宇一愣,回过神来后,便准备去拿南棠棣的酒,生怕他再给喝了。但是南棠棣却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满是怨气的说道。
“去,你的你不喝,你喝我的酒干嘛?我不许你喝,这些都是我的。”
很显然,南棠棣此时已经喝得很是兴奋了,完全就不讲任何道理,摆出一副他就是真理的架势,谁说都没用,谁说都是错的。
“你把我的给喝了,那我喝什么?”
陈开宇难以置信的看着南棠棣,这家伙手里拿着他的杯子,竟然还要再护着自己的杯子,俨然一副酒鬼的痴相,让人颇感头疼。
“喝什么?喝酒啊。”
南棠棣一手拿着陈开宇的酒杯,一手拿起自己的杯子,一仰脖,又是一口就给干了,这波操作不要说陈开宇了,单是张昊旻也有些看不明白。
喝完,南棠棣把手中的那个酒杯朝下,示意里面的酒他都喝净了,然后把酒杯摆在桌子上,很是满意的对着陈开宇说道。
“好了,这下你也喝完了。”
陈开宇完全跟不上南棠棣的思维节奏,都已经看傻眼了。而南棠棣见陈开宇一直毫无所动,便不满的嚷道。
“看什么看?赶紧倒酒啊。”
这酒陈开宇哪敢给倒满了,就倒了浅浅的一点罢了,他让南棠棣连干两杯的架势给吓怕了,生怕自己前脚刚倒完了,这家伙再一口又给干了。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此时的南棠棣完全没了刚刚的冲劲,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
张昊旻有些诧异的起身瞅了瞅,见南棠棣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紧闭着眼睛,嘴巴微张,显然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便对一旁同样懵圈的陈开宇说道。
“他这是喝了多少?怎么就成这幅样子了?”
陈开宇打量了一眼,这才是他们喝的第一壶酒,而且总共才倒出了六杯的量,不禁摇头笑着说道。
“他也就喝了两杯多一点的量。”
自从上次败给了张昊旻之后,陈开宇便一直暗自怀疑,是自己的酒量不行了,还是大安人的酒量太过高深,如今终于在南棠棣的身上,他又重新找回了那巨大的成就感。
笑着拿回了自己的酒杯,填满了酒水,举杯对张昊旻说道。
“张老大,我知道你的酒量高深,所以我就不在这里逞能了。我就陪你把这一壶喝完,剩下的我就不喝了。”
“那可不行,这壶还剩多点?顶多能有三四杯的量。你喝这些,让我喝剩下的五壶?别忘了,我可是伤病号。”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俩把这壶酒喝完就好了,剩下的就算了。”
张昊旻虽然觉得剩下的酒就这么浪费了,着实是有点可惜,但是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住,毕竟他现在的神魂可是受损的状态。
“行。”
说着,张昊旻便把自己杯中剩的一点酒给喝完,然后推了过去,示意陈开宇给他满上。就在两人准备碰杯的时候,一阵呜咽声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无论是张昊旻还是陈开宇,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向了正趴着的南棠棣。没错,呜咽声就是从他那里发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是她?”
南棠棣起先还是呜咽的低语,但越说情绪越是难以平复,于是猛地坐直了身子,大声的对着张昊旻质问着。
张昊旻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听清南棠棣说了些什么。
突然,南棠棣猛地站起身来,显然是准备高谈阔论一番,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腿脚早已经软了,根本就站不住。于是从椅子上一站起来,当即整个人便歪倒在了地上。
这可把张昊旻两个给吓了一跳,陈开宇暗自庆幸,南棠棣幸亏是倒向了另一侧,不然就倒在热酒的器皿上了,于是赶忙把器皿往自己座后挪了挪。
而张昊旻则急忙绕过桌子,准备把倒地的南棠棣给搀扶起来,但是这家伙简直宛若一滩烂泥一般,根本就不是现在正虚弱的他所能扶起来的。
“开宇,快来搭把手。”
陈开宇将器皿一挪开后,便回身从另一侧将南棠棣给拉了起来,世界又重新在南棠棣的眼中恢复了原状。
突然,南棠棣一把抓住了张昊旻的领口,憋红的脸,歇斯底里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选择她?为什么非要让她做太子妃?为什么?回答我!”
张昊旻一时间如鲠在喉,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被南棠棣给死死的攥着领口,想要挣扎,却根本无能为力。
因为两人离的极近,看着南棠棣那恨之入骨的眼神,不知为何,张昊旻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悲寂感,仿佛此时失去挚爱的不是南棠棣,而是他。
“你踏马疯了?松开手!”
陈开宇一瞧这架势,同样一把抓住了南棠棣的领口,大声的呵斥着让他松手。
因为闹得动静实在是太大,伙计急忙去把掌柜的喊了过来,就连其他包间的人都不禁探头出来,想要看看甲字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刚把脑袋伸进来,便立马愣住了。
这三人一个攥着一个的领口,显然是要打起来的架势,于是他急忙便要劝说,可是嘴还没等张开,南棠棣却先怒斥道。
“滚,谁踏马让你进来的!”
听到南棠棣发话了,掌柜的脸都给吓青了,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并把门给飞速的带上。
可能是骂完人了,南棠棣的意识略有恢复,这才意识到自己攥着了张昊旻的领口,于是急忙松开,甚至准备给张昊旻捋捋被攥皱的衣服。
但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身子根本就站不稳,如果不是陈开宇拽着他的领口,他恐怕得一下子趴在张昊旻身上。
陈开宇看着南棠棣这般窝囊样,一把把他摁倒在了椅子上,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张老大,你没事吧。”
“没,没事。”
张昊旻有些疑惑,为什么刚刚会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悲寂感?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一样,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被南棠棣这么一闹,他们也没有心情再接着喝下去了。
“你看着他点,我去结账。”
陈开宇本准备说自己去的,但是一想如今的张昊旻身体还未痊愈,还真不能看住南棠棣,于是便没有再争辩。
张昊旻在结账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一位熟人,准确的说,是闻到了一位熟人。这股味道,张昊旻简直终生难忘,于是叫道。
“刘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