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克里德斯轻笑道:“黑夜中有魔鬼行走,但并不代表黑夜就是魔鬼,就像圣主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我们却用它们来寻找光明一样,黑夜里除了魔鬼,更多的是天使和精灵。”
赫拉克勒斯似乎听不懂年轻苦修士的话,看着那渐渐消失在天际的夕阳,焦躁不安。
“走吧孩子,太阳下山了,马上就可以用晚餐了,听说今天厨娘赫斯缇宰了一头很大的牛!”够不着这孩子的肩膀,他只能拍拍他的手臂道。
果然,听到这句话,赫拉克勒斯立刻将太阳下山的焦虑抛到了脑后,一把抱起拜克里德里甩在自己的后背上,而后背着年轻修士迈开大步向着餐厅的方向奔去。
雕画着自古以来裁决殿大事纪的广场对于长腿的少年人来说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几息功夫便能已经到了餐厅门前,又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好让拜克里德斯从他背上跳下来。
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拜克里德斯从他背上下来后连连苦笑摇头:“就是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们赫拉克勒斯吃饭的决心!”
那身材与年纪极不高符的年轻人憨笑挠头,竟点头道:“嗯嗯,对!”
美丽的厨娘赫斯缇也是大主教的营养师,拥有无数个美食界头衔和光环的厨娘今天果然如同拜克里德斯所说的那般宰杀了一整头牛,鲜美的肉汤在大锅中翻腾着,食物特有的香气飘逸在整个餐厅的四周。
赫拉克勒斯虽然憨傻,但是嗅觉却很灵敏,一闻到牛肉汤的味道,便循味往厨房奔去。
只是,才到厨房门口,还未曾等他抬腿迈入,一把长柄铁勺便拦在了门口:“厨房重地,擅入者死!”
要是换成别人,赫拉克勒斯理都不会理会,但此时面对那扎着围裙依旧勾勒出优美身段的厨娘赫斯缇,他只能咽着口水,眼巴巴地伸长了脖子看厨房里热气腾腾的牛肉汤。
如同花儿一般娇艳的厨娘微微一跺脚,扯着嗓门便吼道:“拜克里德斯,你给老娘滚过来!”
听到河东狮吼般的年轻苦修士转身想逃,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从餐厅的墙后走了出来,干笑着道:“赫斯缇,赫拉克勒斯饿了,你给他弄点儿吃的呗!”
“弄点吃的?”赫拉克勒斯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撑腰站在厨房门前,对着两人怒目相向,“是一点吃的吗?上回他一个人吃光了我一个礼拜的存货!”
赫拉克勒斯嘿嘿傻笑:“那次的奶焗羊肉真的很好吃!”
年轻苦修士连忙制止火上浇油的傻小子,嘿嘿干笑着道:“是主教大人让我们来的,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岛了,主教大人知道你今天宰杀了牛,就让我带赫拉克勒斯过来,毕竟,离了岛,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吃到这般美味的食物了!”
听到有人赞美自己的食物,赫斯缇脸上的表情才稍稍好看了一些,打量了傻乎乎的少年一眼,又看向年轻的苦修士,皱眉道:“出岛去做什么?你们又不是黑影军团的那些杀才!”
年轻苦修士看了身边高大青年一眼,微笑道:“年轻人长大了,总要出去看看的,外面的世界很大啊,总困在这里,一辈子也还是个孩子!”
赫斯缇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但脸色已经不像刚刚那般难看,过了片刻才道:“带傻小子去餐厅坐着,我再弄两道菜过来,否则哪里够他一个人塞牙缝的?”
拜克里德斯感激道:“那就劳烦大师了!”
赫斯缇点点头,她的的确确当得起大师这个称号,毕竟,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女厨师获得过如她这般多的国际大奖,如果不是坐在裁决神座上的那个青年,在国际美食界享有盛誉的她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住在这座小岛上。
一个钟头后,赫斯缇端上来几大盆香气四溢的食盆,拜克里德里只吃了两口便不但动手中的刀叉,微笑看着那大快朵颐的少年。
“多吃些,赫斯缇大师的手艺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得到的!”年轻苦修士笑着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而后出餐厅。餐厅门外的台阶上,享誉全球的美食界第一美女坐在台阶上,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式烟,吐出一团烟雾时,面色深沉地看着那被云遮蔽的星空。
“吃您做的餐点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拜克里德斯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美女大师的身上传来阵阵幽香,令饱餐后的他坐在夜风中心旷神怡。
“我是给那傻小子做的,你应该去感谢他!”似乎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裁决大主教,赫斯缇面对任何人都是如同现在这般冷冰冰的模样,从她口中吐出的一团烟雾就如同她眼中难得的温暖一般,很快就在夜风中被吹散。
“赫斯缇,你打算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厨娘吗?”年轻苦修士看着夜空问道。
“那要看当谁的厨娘,当他的厨娘,别说一辈子,就是下辈子我也心甘情愿。”赫斯缇的声音中难得地有了一丝暖意。
“现在的岛上,很危险啊!”拜克里德斯微笑着看向年轻厨娘,“奥尓德斯,科托斯,包括那位远在澳洲休养生息的圣女忒亚,无一不对我们的大主教饱含敌意啊!”
赫斯缇轻蔑一笑道:“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大主教的对手?依我看,就是那把镶着圣石的位子,我们的大主教也能坐上一坐!”
拜克里德斯被她毫无忌惮的话给吓到了,连忙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监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慎言啊,亲爱的大师,现在岛上到处都是别人的耳目,这句话如果传到那圣殿里,怕是又要起一场无枉的争端。”
赫斯缇轻哼一声道:“那位子本就是有能力的人坐的,既然老东西已经没能力驾驭这些部下,为什么还要占着那把椅子?用那些华夏人的粗俗说法,这就叫‘占着茅坑不拉屎。’”
拜克里德斯生怕别人听到这些话,警惕地看着四周,最后只好压低了声音无奈道:“我亲爱的大师哎,这个节骨眼上,您可千万别给咱们大主教再竖敌了!人家华夏不还有一句话嘛,‘闷声发大财’嘛,就算真的相中了那把椅子,也总要有个过程嘛,哪能真的大张旗鼓地坐上去?那样岂不都乱套了?”
赫斯缇又是一声轻哼,扔下一句“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使拍拍屁股往她自己的领地——厨房走去,那儿还煲着她打算晚上给大主教补身子的高汤。
拜克里德斯看着那背影,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就算陛下已经不行了,你也不能当真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啊!”说着,他的目头眺望向远处隐匿在黑夜中的那处尖顶,那里是整座岛上的最高建筑,也是整个圣教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
“不要急,心浮气躁只会让棋局愈发扑朔迷离!”不知何时,那白了头发又白了胡子的老大人克瑞俄斯来到了他的身边,颤颤巍巍地在那台阶上坐了下来,也眺望向同一个方向,微笑道,“那座圣殿已经伫立千余年了,圣教的历史几乎与现有的人类文明史相当,千万不要怀疑每一任圣皇的决策,更不能轻视了每一个还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实力,就算坐上去了,也一样是会摔下来的。”
年轻的苦修士连忙起身行礼:“拜见老大人!”
克瑞俄斯吃力地抬手摆了摆:“免礼,坐下来吧,离岛之前我跟你再说几件事情,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出岛后,一件都不能忘了!这对你们的大主教很重要,对整个圣教来说也很重要,所以,不容有失!”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那张满脸纵横沟壑般皱纹的老人哪里还有半点风烛残年的样子,分明就是那圣皇座下位置最高的权力拥有者。
老大人克瑞俄斯对着年轻苦修士一番耳提面命,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坐在台阶上的两人才能听得一清二楚。
“诶,老大人!”憨傻少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老大人仿佛碰到了克星一般,连忙回头道,“轻点轻点……”
果然,不等他说完,少年将老大人一拎便放在自己背上,驼进了餐厅,邀功似地指着几个只剩下些汤水的食盆:“特别好吃!”
老大人拍拍少年人的肩膀:“下来吧!”
少年人终于轻轻地将老人放了下来,憨笑着指着自己吃完的那堆牛骨:“好吃!”
老大人仰头看着少年憨厚的面孔,微笑点头:“出了岛,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往背上甩了就跑!我这把老骨头,总有一天要被你给颠散架的!”
少年人嘿嘿笑着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老大人头仰得累了,拍拍少年的手臂,少年便乖巧地蹲在了老人面前,不变的是脸上纯朴而真挚的笑容。
“你将来会是阿佛洛狄德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所以接下来,就让那些磨刀石将你磨得更锋利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