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要带你走,就算当着祁硕的面,我一样可以。”
许鹿回没有刻意要掩饰身份的意思。
沈冬侨在听到“祁硕”名字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这个人认识小舞,又怎么会不认识祁硕。
而且可能有个一官半职在身,说不定连祁硕都压不住那种。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官大一级压死人。
是他蠢了,不该提祁家军。
沈冬侨又往侧边挪了一小步。
比起考虑这人是敌是友,他更相信小舞的话。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逃了再说……
许鹿回看穿了沈冬侨心里的小九九,先一步表明了态度。
“你不必对我报以这么大的恶意,我不是来杀你的,更不是来绑你的。”
沈冬侨端详着许鹿回,将信将疑地问道。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刚刚鬼鬼祟祟进来,还刻意避开人来找他,
还有这一副黑衣人打扮,怎么看也是来者不善。
许鹿回站在那里,细细地打量沈冬侨,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寻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他眯了一下眼睛,背过一只手说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不会忘记了你姓什么了吧,沈家小四爷?”
沈冬侨的瞳孔在阳光下微微收缩了一下。
来找他,是因为沈家?
沈冬侨只知道沈家落难了,可是具体什么情况,他这个换了“内胆”的也不清楚前因后果,只得试探地问男人。
“你还知道什么?”
“沈家掌握全国的水运,富可敌国,一朝灭门,现在外头满世界都是在找你的人。”
沈冬侨听了略微有些吃惊,他只记得自己这个身体家境优越,却没有想到如此“优越”,还富可敌国?
他以为自己最多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没想到竟一跃成了豪门小少爷?
所以,这个人找他是求财?
可按着这人的身份,似乎又有些说不通。
“你难道不想回去,重掌沈家大权?为你的父母报仇雪恨?我可以帮你……”
许鹿回“循循善诱”,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带多少感情,可是每一字却都带着诱导,能勾起人心底的情绪。
沈冬侨呼吸重了几分,他脑海中闪过那些混乱的,血腥的记忆,痛苦,绝望,还有不甘的情绪一点点被激发。
可是这些情绪却又像隔着一层云雾。
对于现在的沈冬侨来说,这些并不是他的记忆。
沈冬侨压下心头的悸动,思索着这男人的话。
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告诉他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刚刚他提的问题,这个男人像是回答了,其实细想却都是避重就轻,反而一直在抛出问题。
豪门继承人的身份确实十分诱惑,但这身份背后是怎么样的刀山火海,凶险万分?
否则,曾经的“沈冬侨”也不会沦落至此,甚至“含恨”而终。
曾经,沈冬侨还想过用回本名,恢复身份,现在看来,幸好没有。
这种非法治社会,怀璧既有罪,
小富还行,大富估计要命了。
沈冬侨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
确实,他也爱财,
甚至偶尔也做过一夜暴富的美梦,
但并不意味着的他想掺和什么权贵或者财富之争。
沈冬侨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复杂一点的权谋剧,估计他都活不过三集。
何况,现在他身边已经有向阳了,他就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什么不安稳因素最好都离他远一点……
……
“我现在已经不是沈家少爷了,我也不想回去继承家产。”沈冬侨眼神干净又清澈,看向许鹿回,无比真诚地表明了态度,“我家人千方百计让我活下来,应该不希望我活在仇恨之中,我活得好,他们泉下会更开心。”
许鹿回没想到沈冬侨居然又不按套路出牌。
这话往小了说是自私懦弱,往大了说是大逆不道。
说他愚蠢吧,可又觉得能这么果断放弃沈家这么大家产,好像也挺了不得了。
“你口中说的活得好,就是在这种穷乡僻壤,还嫁给了一个——男人?”
许鹿回嗤笑了一声,口中加重了一个“嫁”字,带着些羞辱的味道。
沈冬侨捏了捏拳头,随后又放松了下来。
羞辱和嘲讽都无所谓,
冲动是魔鬼。
他不能再被这男人牵动情绪。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沈冬侨一语带过,随后他扔掉了手里的陶瓷片,朝着许鹿回鞠了一躬,“这位大人,你既然和祁硕,小舞都认识,我也不把你当外人了,也希望大人不要强人所难了。”
沈冬侨顺势把皮球给踢了回去。
不是说认识祁硕么?
不是说不会强迫么?
那么就看在“熟人”的面上,放我一马行不行?
许鹿回这下又说不出话了。
连续两次被同一个人堵得说不出话,让他生出了些挫败感,
他放在身后的手,摩挲了几下。
怎么办?
有些后悔讲道理了。
……
沈冬侨哪里知道对方辩手说不过,打算“不讲武德”了。
他还再接再厉,贴心地替对方想好了措辞和退路。
“我也不问大人你名字,也不知你来历,今日就当你我从未见过……再不行,你看大人这次剿匪死了那么多人,大人回去说一声,就说沈家小儿不幸没躲过,不巧死了。”
沈冬侨摊了摊手,这话听着不吉利,但也算半个事实。
沈家小四爷确实死了,现在的只是沈冬侨。
而且他很快就要离开村子了,到时候大不了再换个名字,连姓一起改了。
或者保险起见,让陆存远再给他做个微整形。
沈冬侨脑子里已经转了几道弯,
许鹿回终于开了口。
”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沈冬侨听着对方松口了,有些大喜过望,然后就感觉脖子一疼,眼前一黑。
许鹿回抱住了倒下的沈冬侨,在他耳边又说道。
”但是,我觉得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