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血,那么多,她忍不住想,就算把整个人都溶成血液应该也不会如此壮观。看着那个女子渐渐的倒在血泊里,她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那从来遮蔽了她人生的太阳的浮云呀!终于一阵大风吹来,消融了,飘散了。直到那血流到她的身边,粘在她的鞋上,像有生命似的,一点点的往上攀爬,恐惧才铺天盖地的网在心上。

后来?

后来,依旧是红色,却是喜庆的,她透过红色的盖头看着所有因她的视线而变成红色的人,心里像是要飞起来一般。终于红色的盖头解开,那人带着浅浅的一丝笑看着她,她的心里自动的把那几不可见的一点点笑容放大,想着——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开心、幸福。

来历不明又如何?重yào

的是她的知dào

,他是那么强dà

,而她爱他,现在看来,他也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红烛灭,红Lang滚,至此起,她以为,这就是果,她为他,不惜手执屠刀的结果,她甚至想着,以后下地狱也罢,只要这样的时日,能再长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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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可是,怎么就那么的短暂呢?

他不是赞过她贤惠的吗?他不是同样迷醉在两人诗画相融、琴箫和乐的心有灵犀里吗?在知dào

有了孩子时,他明明比自己还要高兴和期待的呀!

可是为什么会毫不留情的打了她一巴掌?为什么会用剑指着她?为什么要把她关进阴暗、潮湿而又肮脏的牢房里?

冬天那么冷,她以前从来不知dào

冬天会那么冷,草会那么枯黄,甚至仅有的几棵树,也是掉完叶子后的黢黑一片。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有生命的东西。可是,一个小小的生命却迫不及待的要出生在这个世上。

痛得无法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她竟然还会想着——这是那个人的孩子,他不能就这么死了。

忘了是怎样的一次痛苦的分娩,反正她最后终于听见孩子的哭声了。草丛外不远处就是一个车行人往的大道,她却没有一点勇气爬过去求救,直到木鱼敲击的声音一声声回响在她的心里,一句句的禅音由远而近,心里像是点了蜡烛似的,她看见了救赎。

脱下衣服垫在地上,刚出生的孩子裹在红色的血块里,她躲在草丛后面看着那件来自救赎的僧衣裹在孩子的身上,终于放心的再次陷入沉睡。

再一次的入了那个牢房,她终于不再害pà

,看着他痛苦的想起那个血泊里的女子,看着他红着眼睛问自己索要孩子,她甚至想笑,笑他只能继xù

痛苦下去,笑他再也得不了想要的。

可是,如果有地狱,也是在人间啊!因果循环,要报应,也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死都死了,还如何去看见那种死心裂肺的后悔呢?

这个道理,在那些人骑在她的身上肆虐时,她终于明白。那么,再一次出现一个孩子时,是不是就是报应的结果了呢?

睁开眼时,已是二十几年后,孙雾看着眼前自己的孩子,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成儿,你在这里,你的父亲过得怎样了?”

“母亲。”成寻缓缓的跪在床前,低头道,“孩儿是成寻。”

孙雾爱怜的抚过床前跪着的人的头发,慈爱的笑道,“是啊,你是他的儿子,我的成儿啊!”依旧美丽的眼里甚至带了些祈求,“我儿,你被那个和尚拣去了,过的好吗?你见过你父亲了,是吗?”

成寻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很快隐去,尽管知dào

母亲想要的回答是什么,他依旧固执的低声道:

“母亲,孩儿是成寻,孩儿没有父亲,你说的,孩儿的父亲已经是死了很多年了。”

“成寻?”

“是”

“啪!”一声脆响,孙雾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滚!”

“是。”依旧恭敬的声音说道,“母亲,你别气坏了身子,孩儿这就离开!”

成寻没有去管脸上瞬时红肿的手指印,他甚至轻轻的很温和的笑着——起码这一刻,母亲知dào

他是谁。

从那日醒来,孙雾已经很少再昏睡了,只是精神不振,多数时候还是晃晃忽忽的不知身在何方。听赵烟树说道生命已经无碍,成寻总算大大的松了口气。虽然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但是已经很好了;花雾堡偌大一个地方,母亲之前一直劳心劳力的一人管理着,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安心的休息一下也好。还有一些原因,他也说不上来,只是私心里,想留那个娴雅的神医再多久一些的时间。

成寻立在门外,轻磕了下门。

“少堡主?”

见是赵烟树开的门,成寻笑了一下,“树娘,打扰了吗?”

“没有。”赵烟树笑道,“少堡主请进!”

屋子里很是热闹,南宫娬儿、赵灵扇还有小数都在。

靠窗的榻上有一个小几,几上半局残棋。显然的,赵烟树正和南宫娬儿下棋,灵扇在一边观局,小数在一旁不停的端端茶水什么的。

“看来仆果然是打扰了。”成寻笑道,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怎会。”南宫娬儿起身让道,“少堡主不用这般客气。”

话语里颇为尊敬,虽不知这家人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就成寻一直以来的态度,南宫娬儿对他印象不错。

“南宫娘子不必这般客气,家母和令师母有金兰之义,在下字弃之,若是不介yì

,唤在下弃之就好。”

南宫娬儿笑道,“那我叫你成大哥可好?儿家在家行五——”

“在下赵则声,字灵扇。”赵烟树学着江湖中人抱拳接道,“成兄唤在下灵扇就好。”

几人虽说在堡内见过几次,不过正式见面这倒还真是第一次。

“嘻嘻——”小数见赵灵扇如此,忍不住笑出声来,赵灵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娃娃脸上现出一片绯色,显得更为稚嫩。

“都这般客气作甚?”赵烟树端了茶水过来,笑道,“坐下喝茶吧!”

小数忙上前接过,一一端给众人。

棋局再次展开,先是南宫娬儿对成寻,再是赵烟树对成寻,最后连赵灵扇也忍不住上前,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天色沉暗下来。

成寻告辞回去,赵烟树送出门。

“树娘,多谢!”

赵烟树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灯笼,闻言诧异道,“少堡主谢奴家何事?”

“家母身体无恙,在下心里很是欣慰,故此感谢!”

赵烟树轻声笑道,“这是奴家分内之事,少堡主不必客气。”

成寻道:“不,这是不一样的,你治好了我的母亲,你不知dào

我心里有多感激。”

知dào

这是大部分病人家人的正常心里,赵烟树只是笑笑,不再答话。

“树娘。”成寻又问道,“家母她此后应该没事了吧?”

赵烟树道:“少堡主请放心,最多还有一月就可痊愈了。不过有一点——”

“什么?”

“这一段时间虽说没什么重yào

的治疗流程,却是必不可少的,那怕是少了一天,怕也会前功尽弃。”

“树娘你放心!”知她此言时因为顾忌先前暗杀一事,成寻忙说道,“只要我存zài

一日,一定会护得你周全。”

想起先前眼前人替自己挡了流云针一事,赵烟树知其所言皆是真心,心里颇为感动。再一想到眼前人不会武功,却能做到如此,其中所欠恩义更是难还。

“少堡主你误会了。”赵烟树道,“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府中许是不很平静,想起这段时日颇为重yào

,故才说将出来,望少堡主费心一二。”

“多谢树娘费心,在下会注意的。”

出了门,有两个女使打着灯笼等在院门外,见到两人出来,忙躬身行礼:

“少堡主!赵大夫!”

赵烟树点头笑笑算是招呼过。

“树娘,多谢你这半日招待,请回去吧!”

赵烟树道:“少堡主慢走!”

两个女使一前一后打着灯笼,成寻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直到那月白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内,才有回身继xù

往前走。

很是下意识的动作,也许成寻也没注意到自己这个有些不寻常的反应。

很平常的一个任何富贵人家都有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四面围得严严实实的院子,一阵难耐的喘息声从亭子里满溢出来。

不远处的院门外,一个小厮跪在地上急急说道:“阿郎有事,可否让小的先进去通传?”

“让开!”孙三一怒,不甚灵活的胖脚踹翻了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厮,小厮不敢再说话,忙退到一边。

孙成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孙人!”

亭子里的喘息猛的停了一下,接着是一个女人尖利的嗓音,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半响,孙人衣衫齐整的从亭子里出来。

“哟!两位哥哥来的真是好巧!”

“你倒是悠哉,可是一点不急呀!”孙三想是颇为恼怒,话声也刻薄了些。

正这时,一个美貌女子从亭子里出来,见了几人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躬身问候。

“阿郎!”

“你先下去!”孙人对女子说道,神情颇为宠溺。

那女人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孙三有些惊喜的看着女子,“真是不错!”

“呵呵——”孙人得yì

笑道,“多年过去,咱兄弟三人的喜好还是这般一致。”

孙成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冷言打断两人道:

“进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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