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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个彪形大汉从楼上奔将下来,醉月轩立时乱成一团,怕惹麻烦的客人们生怕殃及池鱼,纷纷抱头逃窜。许三娘吓得花容失色,乱舞着丝绢哀求道:“各位大爷,别在奴这里动手呀,哎哟,奴的白玉瓷……”
那白面男子和黑髯汉子倒是处惊不乱,也不逃走,只等着楼上的家仆们奔过来。这事算是闹大发了,于轲不忍沉雪阁被砸,也不愿看到那白面男子被抠打至死的惨状,于是几步跳下戏台,挡在白面男子身前,急呼道:“宁爷且息怒,某弹那曲子便是了,求宁爷手下留情,千万不要伤及无辜。”
家仆们愣在了原地,那宁水原却是火气冲天,不依不饶,手一摆,瞪眼道:“爷今天打的就是无辜,来呀,连这个伶人一块给爷打!”
一帮凶神恶煞之徒如获主人命令的恶犬,一拥而上,当先一名家仆拳头挥起,狠狠的向着于轲额头砸来。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在某些场合确实没错,于轲自高中之后就再没打过架,反应也跟着迟钝了,那么大的铁拳挥过来,当场就傻了眼,竟是忘了躲闪,只见黑乎乎一团肉砸来,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哎——”一声哀嚎,于轲睁眼一瞧,却见那要打他的家仆不知何故,竟是倒在了两丈之外,捂着流血的眼睛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惊骇之下,猛然间瞧见,那黑髯汉子不知何时已挡在了他身侧,满眼不屑的瞧着吓在原地的一干家仆,手中晃着的一根筷子竟是沾满了鲜血。原来是他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抓起筷子戳瞎了那家仆的眼睛,顺势一脚将其踢翻在地。
黑髯汉子身手之快,实在是非同一般,出手也颇为狠辣,一下子就要了对方一只眼睛,但于轲却觉那家仆是罪有应得,心中万分的痛快,不觉以崇拜的眼光瞧向黑髯人,暗自赞道:“莫非这人就是传说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山式好汉吗?竟然让我给碰上了,运气实在不是一般的好啊。”
余下几名家仆愣憕了一下,齐齐杀了上来,将那黑髯汉子团团围住,却不料对手身手敏捷,力拔如山,几番拳脚下来这些平日里无恶不作,威风凌凌的家仆们便尽数被放倒在地,不是脚断便是腰折,一个个鬼哭狼嚎,惨不成样。
楼上的宁水原看得是目瞪口呆,原本嚣张狂妄的气焰全被吓没了,但却仍是强装硬气,哆哆嗦嗦吼道:“狗贼,你到底是什么人,敢跟本爷作对。”
黑髯汉子横眉冷对,傲然道:“某乃忠义庄少庄主黄巢是也,姓宁的,有胆下来与某斗上一斗。”
黄巢,好一个熟悉的名字,如雷贯耳啊!莫非他就是那个横扫半壁河山,将奄奄一息的大唐帝国彻底打残,杀人如麻,以人为食的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吗?史书记载,黄巢乃曹州冤句人,有侠气,好武艺,种种客观的条件联系起来,看来,传说中的黄巢必非眼前之人莫属。
于轲再一次细细的打量这个叫做黄巢的人,这才明白为何第一眼看到他时,便会感到一股浓浓的寒意,因为眼前这个人,本为仿佛天煞星下凡,在不久后的那个纷乱时代,他将成为令大唐朝廷闻风丧胆的人物,也将成为无数百姓性命的终结屠夫。
不得不承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像对历史上许多所谓的“农民起义领袖”一样,他对黄巢同样充满了反感,甚至是厌恶之心。这些所谓的英雄,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杀人、破坏,肆意的发泄内心的不满,偏执的摧毁他们所仇恨的一切,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曾经在他们并没有上作威作福的官吏,土地的所有者……甚至包括没有生命的宫殿。
当他们发泄完所有的仇恨,满足了深埋在内心的欲望之后,最终不过是沦为改朝换代的工具而已,所谓英雄,就是如此吗?
但是现在,这种某种程度上带有一定偏见的观点稍有改观,至少他第一眼见到的这个黄巢,算得上是一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汉子。
很显然,黄巢的这个名字不仅仅对于轲有震撼力,当那位县令的公子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如纸,他用细如蚊音的声调叫道:“原来是你这个私盐贩子,你等着,爷会找你算账的。”接着他便丢下自己的手下,仓皇无措的逃离了醉月轩。
恶人自有恶人降,宁水原这种菜鸟级别的恶人碰上了天王巨星级的恶人也只有发足开溜一条道可选,只是这黄巢此时还未有那般响亮的名头,充其量也就是冤句县的黑道不良青年而已,竟把白道老大的儿子吓得屁滚屁流,看来这其中必有些隐情。
“多谢黄爷。”于轲拱手一礼,这个“谢”字倒也出自本心,他又在想何不趁此时机结交一下黄巢,到时万一碰到他揭竿而起,大开杀戒的时候,或许可念在故旧相识的份上饶自己一死也说不定。但心里同时又有另外一个念头:何不为天下人除此隐患,一刀下去,捅死这个杀人魔头,如此一来,不但无数人的性命保了下来,大唐帝国的气运或许也能有所转机。
于轲很快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少数派报gào
》,一个秘密的警察组织拥有着能够预测犯罪的超能力,他们在犯罪未曾展开之前对罪犯进行抓捕,阻止犯罪的发生事实,但这样就造成了一种悖论:既然对罪犯进行了提前抓捕,那么就说明犯罪事实将不会发生,既然不会发生,又怎么能预测出犯罪将要发生?
于轲并没有想太深远,一来人家黄巢现在好歹帮了他,这么快就忘恩负义实在于心有愧,二来,所谓杀人偿命,他还没有伟大到为了挽救世界而牺牲去自己。
“谢倒不必,这些狗东西扰了某兄弟的雅兴,教xùn
他们是应该的。”黄巢说得相当的直爽豪迈。
旁边那白面男子却是笑嘻嘻道:“要得谢,要得谢,某大老远来冤句,就是为了听你弹琴,要谢的话就多弹几首曲子吧。”
于轲怔了下,随后笑道:“程蒙抬举了,这里太乱,就请两位移驾别处,某今晚就让两位听个痛快。”
“换什么地方啊,越乱某越喜欢!”黄巢大手一挥,向三娘道:“这醉月轩今晚上爷包下了,快去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最漂亮的娘子统统弄来,某要把于郎的曲子听个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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