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陈仪又问。

“后来,后来少爷来过几回,都是拿了银子就走……”秋露磕磕巴巴解释道:“奴婢没有,一次都没有让少爷进宅子,奴婢可以发誓。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谁要你发这毒誓了?”陈仪眉头紧锁,很是不耐烦,说:“说正题!”

“是是是……”秋露接着说:“再后来,如此这般过了有两个月。前儿韩爷得了小姐吩咐,来接奴婢。韩爷告诉奴婢,说明日一早就走。奴婢想……就这么走了,少爷可如何是好。奴婢便将这些年存下值钱物件,统统拿了出来……奴婢不敢和韩爷说,便趁着韩爷不注意,偷偷去了趟客栈,找到少爷,告诉奴婢要离开丹阳郡,叫他子时来后角门拿银子……”

这就跟韩四平所说连上了!

“你说你告诉他,要离开丹阳郡了。难道他就没问你去何处,好端端为何要走?”

秋露倒是老实,这会都说出来了,也就说开了。痛快回道:

“问了……奴婢随意编了个理由,说是主人家回归故里,往后余生再不能回丹阳郡了。少爷听了以后也无可奈何。”

忠勇伯府确实是陈绍文夫妇故里,这话不算胡编乱造。

直听到这里,陈仪才算稍稍松了口气。但此事可大可小,陈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半会却说不出具体不对劲在哪儿。

陈仪想起个问题,问道:

“韩爷去的那晚,他拿了银子,连面都不曾见一面就走了?”

秋露苦涩一笑,幽幽说道:

“那晚奴婢先出去了一趟,见少爷已到后角门,便回去取了银子丢了出去。奴婢等了会,听见少爷走了,才回了屋子……奴婢早就想好了,奴婢始终是奴才,这辈子和少爷情缘已尽。老天垂怜,能让奴婢再见少爷一眼,相处这两个月,已经是奴婢的福气。既然要走……奴婢觉得,还是这般彻底些好。多说,又有何益处呢……”

她说这话时,泪水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

那股伤心难过不舍,溢于言表。陈仪看着心中微酸。扭过头一看,春俏早就眼中含泪,偷偷抹着眼泪。便是一向冷清冷意地飞白,此时面上也有几分不忍。

陈仪轻轻咳了一声,压下那股心酸。

心中暗自思量:秋露爱慕那位少爷,这事儿早在四年前她便知晓。她丝毫不怀疑秋露那份爱。少女慕艾,无可厚非。

可那位少爷麽……

陈仪冷笑,怕是并不那么单纯!

一位富家少爷,生活优渥。跑出来这么久,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又没有银子傍身。家里人果真不着急,不出来找?

他说他在老家寻得行脚商人,还被行脚商人聘做账房。陈仪手下也有账房先生,除了积年老人能碰账本,这商人恐怕太没有防人之心了罢。

由此可见,所谓一气之下负气离家出走这话,陈仪半个字都不信。他在欺骗秋露,从头至尾都在骗她。包括那个行脚商的故事,也让人怀疑。

行脚商自己喝多了酒摔死,他害怕什么?

县衙衙役处理事件,他躲什么?

自己堂堂正正赚来的银子,为何不去县衙要回?

……

这种种疑点,只有秋露这般心存爱恋的无知女子,才会相信!

看来自己得派个人去丹阳郡查查了,看看那位少爷所说究竟是否属实。若不是……只怕这里面另有文章!

“既然那位少爷,得了你给的银子能够返回家乡。也算是你的一片心意……你能想得这般透彻,这是好事。”陈仪轻轻说道:“好了别哭了,起来罢。此事到此为止,我便不再追究。但有一点你必须记得……”

秋露感激地点点头,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站起身,听陈仪说话。

“你在丹阳郡去过客栈露过面,为防万一,这几年你不得外出,只可以陪在胡嬷嬷身边。你可听清楚了?”

秋露知道自己私自和少爷联系,本就犯了大错。她本不想说出来,是昨夜吃多了酒,在春俏面前说漏嘴,被逼着才主动交代的。

春俏当时一听就说:

“这事儿你得自己去跟小姐说……你若是不主动交代,万一哪天出了事,让小姐知道了,那可就遭了。”

秋露毫不在意,认为春俏大惊小怪。说:

“能出何事?我不说你不说,少爷又走了,小姐怎会知道?”

“你可千万别犯浑,小姐那是一般人麽。”春俏一蹦三丈,急道:“这些年你不在小姐身边,不知道小姐厉害,难怪你不信……说来话长,今日胡嬷嬷在,不好多说。总之你听我得,必须主动去和小姐说!”

“我不去!”秋露也恼了,低声怒道:“本来谁都不知道的事儿,非要说出来。万一小姐起了疑心,认为我故意联络外人……到时候岂不是死路一条?”

“你不懂!小姐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春俏好说歹说,见秋露就是不肯。咬牙切齿,跺脚道:“你这倔驴,夯货!这么些年,怎么这死拧的性子怎么还没改得了!我不管,反正你若不去,明日我便告发你,看你去是不去!”

二人压低声音争执许久,最终秋露害怕春俏真去告状。不得已,这才有今日主动交代。

秋露原以为陈仪知道后,必然要重罚自己,哪知不过是禁止出府,闻言哪有不肯得。

秋露不禁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说:

“是,小姐。多谢小姐!”

她又要跪下磕头,被陈仪止住。

看来多年不见,秋露这动不动就跪下磕头的毛病又犯了。陈仪有些头疼,却懒得再多说,有春俏在,想来过不了多久她便能改过来。

那位少爷之事,秋露也有错。

可这事儿不能怪秋露,至少陈仪不想怪她。

秋露是有错,错在她不该爱慕不该爱慕之人,不该分别之后念念不忘。不该在那位少爷困难之时,偏要跳出来出手相帮。

然而这些,仅仅是因为情难自禁罢了。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这世道……对待女子总是苛刻。更何况一位少爷,一个丫鬟!

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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