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盯着陆百川,很困惑,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用一种划清界限的语气说出让自己请他去花船的呢?
没机会问,老太监出来了,笑眯眯的。
“韩公子,陛下命你入殿。”
韩佑一巨灵:“现在啊?”
“不错,入内后莫要失了朝仪。”
韩佑一点准备都没有,死活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入殿。
“公公,我胆儿小,您别逗我,我真的能进入君臣处理国家大事的殿中?”
文武的表情就很古怪。
还胆小,胆小不敢光明正大的进来,然后敢在殿外鬼鬼祟祟的偷看?
“随咱家进来。”
文武也懒得解释那么多,一抖拂尘转身回到了殿中。
韩佑则是深吸了一口气,不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到这决定国朝命运的大殿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老太监在前面走,绕到了武将后侧,贴着边往前走,结果走了一半发现不对劲,听不到脚步声。
一回头,果然,韩佑躲殿柱后面去了。
老太监气够呛,快步走了回去。
“韩公子,陛下让您到大殿中央,说说账目被烧一事。”
“啊?”韩佑再次紧张了起来:“我还能说话啊?”B
“快去!”
韩佑着实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往大殿中央走。
不少人见到了身穿儒袍的韩佑,很好奇,这是个什么逼玩意,哪冒出来的?
见到韩佑走到大殿中央,老太监绕了过去,和公鸭子打鸣似的叫了一嗓子。
“韩佑带到。”
众人纷纷望了过去,思索着这是谁家小谁。
韩佑没有官职,在士林中也没有名望,唯一拿的出手的名头也就是幽王府西席,还不算是官方认证的,所以老太监也只能喊“韩佑带到”了,总不能喊谁是他爸爸吧。
“学生韩佑。”
韩佑连忙动作浮夸的正了正衣衫施礼。
天子面无表情:“韩佑,京兆府府尹韩百韧之子,因精通商税之事,协京兆府督察京中税银。”
不少朝臣恍然大悟,原来这逼玩意就是韩佑啊。
这些朝臣在京中都有铺子,哪能没听过韩佑的名字,只是没见过罢了。
“韩佑,朕问你,昨日税银账目纵火一案,京兆府可有眉目。”
韩佑微微一笑,侧目看了眼吴勇,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随即转头望向陛下,声音铿锵有力。
“没有,啥也没查着。”
周老板眉头一挑:“那你入宫,可是要说明原委?”
“是。”韩佑中气十足,不但不亢不卑,脸上还带着几分傲色:“学生是来请罪的。”
周老板差点骂娘,瞅瞅你那损色儿,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来邀功的。
韩佑继续朗声说道:“学生有罪,安排不够周密才令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天子有些心烦意乱,无声地叹了口气:“没了账目,就不知商贾交了多少税银,可有补救之法。”
“没有。”
韩佑低下头,调整好了表情,嗓音,满是沉痛。
“学生有罪,学生也认罪,可学生…学生辜负了朝堂诸位大人的苦心啊,哎。”
天子一脸懵逼:“苦心?”
“是啊。”
韩佑也不认识谁是谁,转过身朝着文臣们拱了拱手。
“史官俞大人、太常寺寺丞王大人、军器监李大人、监察使齐大人、户部主事于大人、刑部长史卫大人…”
一连念了二十多个名字,其中十之八九都在朝堂之中,而且都有铺子在京中,铺子还不少,只要是品级都挺高。
就这些名字,韩佑背了小半个时辰才背下来的。
被点到名字的大人面面相觑,天子也很是困惑。
韩佑无比沉痛的长叹了一声:“陛下,这些大人,都是我辈凯魔、万世湿婊、心胸祸大、又当又立的好大人呐,尤其是兵部右侍郎黄大人,可谓是人中龙…不是,人中黄之辈,哎,可惜,可惜啊。”
周老板已经有些了解韩佑是个什么操蛋玩意了,皱着眉说道:“莫要卖关子,为何又提起诸臣。”
“事是酱婶儿的。”
韩佑清了清嗓子:“当初您不是交代学生查税吗,就是在查税的这个过程中,我们无意间捣毁了一处藏污纳垢之地,牙行与青楼,里面被关了好多孩子,原工部主事柳文冠让人关的,准备将他们卖了,之后不是查税吗,和各个铺子收税,就无意中和不少东家聊起这个事,您猜怎么着。”
“朕,不猜,朕,要你说,一口气说完!”
“哦,好好,原本不是收当季的税吗,结果这些东家听到这事就和诸位大人们说了,大人们一听说这事,纷纷急了,寻思这哪行啊,再苦不能苦孩子,就想捐钱财,说是给这些孩子们找个住处,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
天子很懵逼,朝臣也很懵逼,所有人都很懵逼。
周老板觉得朝臣们没这么善良,也没这么无聊。
韩佑继续说道:“可这钱我也不能收啊,学生只是查税,结果您猜怎…哦,是这样的,我说不能收,然后这些大人们就说了,那就交税,按年交,按一年交,按两年交,还有三年五年的,补前几年的税银,就当是善款了,我的天啊,多出那么那么多的钱,我当时就不说不行了,可这些大人们说,百姓苦,他们见不得百姓苦,他们多交一些税,用在百姓身上,用在孩子身上,百姓与孩子就可以少受一些苦,后来我就将他们多交的税,用作百姓的税,全记下来了,准备张贴在京兆府公堂外,让百姓们好好知道知道诸位大人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爱民,谁知…谁知道这些税银账目竟然被吴…被无名匪徒给烧了。”
朝堂上,沉默与不沉默的,都沉默了。
不少臣子张大了嘴巴,望向韩佑,面色极为莫名。
天子也傻眼了,他是着实没想到,韩佑竟然能有这么骚的操作,要不是了解这些臣子,他差点就信了。
“韩佑!”
就在此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突然快步走出,一指韩佑,破口大骂。
“你这小儿莫要胡说八道!”
这老臣气的胡子都无风自动了,大喊道:“当初本官让铺子中的掌柜与你说的明明白白,这税银多交就多交了,本官只是体恤百姓,不在乎什么名声,莫要张扬,你…你你你,气煞老夫,你怎地就说出来了呢!”
韩佑叹了口气:“说不说出来也没意义了,账目被烧了,我也忘了您多交了多少。”
一语落毕,许多臣子不再看向韩佑,而是看向了吴勇,目光,极冷!
吴勇,你敢阻本官扬名?!
韩佑又叹了口气:“那么多税银,半数都是各位大人的功劳,哎,糊涂账了,都不知道是谁献的爱心,要不然肯定天下赞扬,一百三十多万贯,哎。”
“多少?!”
天子、尚书令、户部尚书三人,异口同声。
这一次,那些原本看向吴勇的目光不是极冷了,而是目光如刀了,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