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想不明白,但还是适时起身,准备出去瞧瞧。

裴承允也随之起身。

他们刚走到门口,却正见裴西岭迎面而来,看到赵瑾一行人的一瞬,他神色柔和了许多。

如意和糕糕已经小跑上去了。

十日未见,他们很想父亲了。

裴西岭摸了摸他们的头,轻声说了几句,这才牵着他们走上前。

“父亲安。”裴羡和裴承允齐齐行礼。

裴西岭对裴羡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裴承允,眼中难得带上了些松快:“伤势如何?”

“劳父亲记挂,都是皮外伤,儿子身体并无碍。”裴承允温声回道。

裴西岭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赵瑾这才问道:“皇后娘娘在前面左拐的静心斋。”裴西岭刚来,想是要先向皇后请安的。

裴西岭却摇头道:“皇后娘娘在大雄宝殿拜佛,我方才在前头已见过她,同她请过安了,七殿下惦念六殿下,前去与他说私房话,我便先来瞧瞧你们。”

赵瑾点了点头。

那就好。

裴承允道:“父亲进去坐坐,我们一同聊聊?”

裴西岭摇了摇头:“还有要事处理,我来看你们一眼便离开,其余待晚些再说。”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可没空逗留。

闻言,赵瑾便更坚定了心里的猜测——皇后之后的处境只怕要不易了。

裴西岭同他们说了声后便又离开了。

赵瑾看了眼裴承允几人,道:“你伤还没好,快些进去歇着吧,我也去前头陪皇后娘娘一起礼佛。”

裴承允眼眸微深:“是。”

“母亲,我要同三哥哥在一起!”糕糕拉着裴承允的手,抬头看她。

如意也跟着道:“母亲自己回吧,我们要陪三哥哥,便不陪你了。”

裴承允轻笑一声,也回牵起了他们的手。

赵瑾也没阻止,只叮嘱他们莫要胡闹伤到裴承允后便离开了。

目送她走后,裴羡温声道:“如意和糕糕便交给三哥了,我去瞧瞧孝纯县主。”

无论心里怎么想,立场如何,面上该做的都该做到无可挑剔才是。

裴承允一顿:“不知县主伤势如何?”

裴羡蹙眉开口:“她中了箭,也中了毒,形势不容乐观,只望太医们能拿出行之有效的解药来了。”

裴承允眼神闪过深思,随后平静点头:“代我向县主问好。”

裴羡轻声应下。

这边,赵瑾见到皇后的时候,她正从大雄宝殿里出来。

她上前行礼。

“你也来了?”皇后扶起她,温声开口,“那便也去拜一拜,为六皇子和孝纯祈个福吧,望他们早日脱险解毒,安然无恙。”

这是应该的。

赵瑾点头应是,进去在佛前跪了片刻,虔诚许愿求佛祖保佑他们无恙。

“夫人可要求个签?”

见她睁开眼睛,一位僧人轻声问道。

赵瑾摇了摇头:“我诚心祈愿,佛祖必能听到,便无需签文解释了。”

僧人也没勉强,点点头便没再开口。

赵瑾出来时,从秀正候在殿外,引着她去了后头一处凉亭里,皇后正坐在里头,定定看向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里四通八达,绝无人藏身可能,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赵瑾走上前,坐在她对面,温声道:“院正已到,太医们日夜研究解毒,闵尚书他们也在日夜不歇地查案,想来不出几日,便会转危为安,水落石出。”

“但愿吧。”皇后声音平静,“自今日起,本宫也会日日来佛前为六皇子祈福,求佛祖保佑他吉人天相。”

“姐姐善心,佛祖必能听到。”

听不听到的,凡人也不会知道,但这也不过是做给凡人看罢了。

皇后需要所有人都看到。

没有证据证明她刺杀六皇子,六皇子本人也无意栽赃诬陷她,有闵尚书和严风严防死守,幕后之人若不想露出马脚,能做的便有限。

毕竟他还指望着皇后斗六皇子,自不能一把坑死她。

所以如今的皇后只需要面对舆论和建文帝的忌讳与疑心。

“安嫔前几日险些被毒杀。”

皇后这话叫赵瑾愣了一下:“安嫔是七皇子养母,她母子二人向来不沾是非,如何招至杀身之祸……”

话未说完,她蓦然明白了过来。

见她想明白了,皇后也笑了一声:“因为本宫不满膝下无子,欲去母夺子,扶七皇子上位做傀儡,垂帘听政。”

赵瑾皱起眉头:“安嫔被下毒,可查到了幕后凶手或是具体线索?”

“下毒那宫女的妹妹在玉华府上做绣娘,也有玉华指使她下毒的赃物和信物,但好在卢恒机灵,找到了破绽之处,虽未查出真正的凶手,但洗清了玉华的嫌疑,此事便被皇上压下,并未传出去。”

赵瑾一时没说话。

她就说幕后之人只安排个刺客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诬陷皇后刺杀皇子,最多也就个舆论压力了,没想后手在这里。

若当真算计成功,就算建文帝顾念父女之情不处置玉华公主,只怕也要冷了她们母女,届时再想做什么都要容易得多。

招数简单,但有用。

这会儿赵瑾倒是庆幸大齐有个成婚未满百日不得进寺庙的规矩,否则若玉华公主一起跟着来了护国寺,京城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处理起来更鞭长莫及。..

“他意欲何为?”赵瑾轻声开口,“挑拨姐姐与六皇子七皇子的关系,又挑拨了六皇子与七皇子的关系,还多了个未知势力,这是彻底要将水搅浑么?”

在皇宫京城这等地方长大的,信任决计是奢侈品,但凡这几方里有哪个多疑些,防备和野心多些,这招还真能成功。

皇后也冷笑一声:“不将水搅浑,如何浑水摸鱼?”

赵瑾若有所思:“就是不知这挑拨之事是二皇子做的,还是那未知势力做的,亦或两方都有参与?”

“难说。”皇后抿了口茶,“但本宫不中计,他们又能奈何?”

不止不中计,还等着他们狗咬狗呢!

赵瑾笑了笑:“想来六皇子也是这样想的。”

要不也不会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中毒不醒”了。

若说赵瑾先前还有些担心六皇子真中了计着了道,那在见过裴承允后就再没了顾虑。

虽不能明说什么,但神态和情绪能传达的信息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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