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顿了顿,道:“严副统领缜密心细,防备妥帖些是好事。”
“的确如此。”皇后表情不变。
即便裴承允作证似乎“洗清”了她的嫌疑,但严风却并未疏于防备……或者说,他可能压根儿就没准备信,仍旧以怀疑的目光审视每个人,尤其是她。
方才在斋院一言不发,由着闵尚书出头,他自己倒像置身事外一般,一转头却防的比谁都严实,连太医都被看守起来防着做手脚。
说什么防刺客,不过是防着她这个皇后对六皇子下手罢了。
这才是货真价实的保皇派啊。
不过正如赵瑾之言,防备心重些是好事。
被他这样严防死守,六皇子再想出事也难了。
皇后想了想,继续问道:“那六皇子带回来的侍卫呢?”
“都在六殿下斋院旁边的院子,也被禁卫军看守起来了,只许刑部官吏进出。”
“裴大人呢?”赵瑾问。
“裴大人也在其内。”
在宫女回禀后不久,便有禁卫军来知会赵瑾——闵尚书怜惜裴承允伤重,在问完该问的线索后便留他在前头歇息了,叫赵瑾不必再等他叙话。
赵瑾自然只能应是。
她本想在裴承允嘴里得个准话,却不像想连个机会都混不上。
——翌日,她早早起身,略收拾了一番后便准备去找裴承允。
人倒是见着了,后者身边却时刻有刑部官吏跟着,美其名曰照顾伤员,也以防裴承允想到些什么线索能够及时与刑部沟通。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瑾只能歇了探寻的心思。
眼下皇后刺杀六皇子,而六皇子又反刺杀皇后这两桩事虽都缺乏证据,但显然刑部和禁卫军都将这个可能列入了怀疑范围。
所以裴承允这个与六皇子同行一路的人暂时也没法摆脱嫌疑。
赵瑾便只能寻着些寻常问题聊了聊:“太医说你身上亦是多处伤口,你倒好,竟不当一回事。”
许是休息了一夜,裴承允脸色终于好看了些,眼里也没了那股浓烈的倦怠,他笑了笑道:“儿子身强体壮,这点伤的确不碍事,多养上几日也就是了,母亲不必担心。”
赵瑾叹了口气:“我叫武燕做了些药膳,稍后就好,你记得多吃些。”
裴承允莞尔:“是。”
“说来,你未曾见过常管事么?”赵瑾想起另一桩事,“得知你与六殿下被刺杀,我们便叫常管事带了一队人去接应你们的。”
裴承允神色自然道:“因着遇了好几波刺杀,儿子与六殿下便乔装走了小路,应是与常管事他们错过了。”
赵瑾点了点头:“左右你们回来便好,这一路到底辛苦你们了。”
“儿子尚算无碍,只是六殿下实在伤的不轻,分明是前往陇西稳定局势,为民除害,反倒落得个这样结果,实在令人心意难平。”
“恶人自有天收。”赵瑾道,“人在做,天在看,报应必定会到。”
裴承允眼眸微抬,颔首应是。
两人聊了一会儿,刚说起裴承允调任一事,就见裴羡带着如意和糕糕来了。
“三哥哥——”糕糕一看到裴承允,瞬间就撒开裴羡的手跑了过来。
如意也急忙跟上。
昨夜太乱,在两个孩子看过裴承允后,赵瑾便叫惜夏带他们先回去了,他们倒也听话,知道那不是该闹的时间和场合,虽然没同裴承允说上话,但还是乖乖回去了。
不过心里记挂着,他们早上一醒就催着裴羡带他们来看三哥哥了。
看到他们,裴承允笑容更深了三分,向他们招了招手。
赵瑾刚想拦着糕糕别扑到裴承允身上,哪想他自己便有分寸,只是挨着裴承允拉着他的手关心道:“三哥哥没事吗?伤要不要紧啊?”
如意也一脸担心地拉住他另一只手:“瞧这小脸瘦的白的,必是吃尽了苦头的……”她眼里顿时就涌起两泡泪。
虽然知道她是真的在关心裴承允,但听到她用词的赵瑾还是无语一瞬。
裴承允也无奈开口:“无碍,只是皮外伤,多养几日便好了。”
见如意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他从怀里摸出帕子,轻轻为她擦掉。
“哪有那么容易!”糕糕可不好骗,“蒋姐姐只是肩上中箭,就出了那样多的血,三哥哥身上都是伤,哪可能没事呢!”
“那我脱了衣裳你查查?”裴承允挑眉看他。
糕糕立即点头,还真有自己检查的架势。
“胡闹什么。”赵瑾打断他们的话,“天凉了,可别叫你三哥哥受了寒。”
糕糕一想也是。
如意听到这话却更怜惜了:“大热的天却能受寒……可怜见的,三哥哥受苦了啊。”
裴承允继续无奈地给她擦眼泪。
糕糕被她感染,越看着瘦了的裴承允越心疼,眼里也渐渐浮上泪光。
裴承允便只能再三哄着两个小娃娃,连以后一顿吃几碗饭都保证了个明白。
眼见着两个孩子情绪稳定了下来,裴羡这才插上了嘴:“三哥平安回来便好,你可不知,自你们遭遇刺杀一事传回来后,家里多少人茶饭不思呢。”
裴承允眼神更温和了些:“累得你们担心了,但总归有惊无险,我无事,六殿下也必会无事。”
“吉人自有天相。”裴羡也点了点头,眼中却是担忧。
裴承允还想说什么,却听外头一阵嘈杂。
不多时便有禁卫军进来禀报:“皇上得知六殿下中毒不醒,特派太医院一众太医前来医治,另有七殿下与平阳侯相护。”
听到前半段,赵瑾不难理解,七皇子会来也在意料之中,但裴西岭?
这里有闵尚书和严风已经足够了,建文帝再派个人来,还是裴西岭这种量级的……那只能是他也对皇后起了疑心了。
正如先前所料,就算没有证据,这事还是在他心里扎了根刺。
可按说她与皇后关系极近,裴西岭不需要避嫌么?
还是建文帝当真就如此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