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外,孝纯县主最后走过拐角时回头看了一眼。

三姑母疯了般推开骆青云,冲进房间,随后,即便已经隔了老远,都能听到里头一道惨叫的女声。

骆青云恍若未闻,脸色又青又白地同身边随从说着什么。

他大抵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也说错了话。

孝纯县主没再看,转身回头离开。

赵瑾等还留在灵堂的人就看到一众人脸色微妙地走了进来,大半人脸上还带着些鄙夷不屑之意,尤其在看到跪着的骆思源后。

先前他与安远伯世子被大家撞破丑事,虽说谣言该传还是传,但大多数人心中都是偏向他们被算计的说法。

可方才亲眼看到那一幕,再联想这骆思源上了妹夫的床……说不准还真是家学渊源之故啊。

骆思源不明其意,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愈发多了起来,还夹杂着不少窃窃私语,一时间叫他如坐针毡,连眼神都飘忽了许多。

这边,孝纯县主也向赵瑾走来。

“县主可有寻到恬姐儿?”她问。

“寻到了。”孝纯县主点了点头,“只是大抵我去的不巧,安远伯世子正在与世子夫人叙话,还险些冒犯了他夫妻二人,实在汗颜。”

周围听到她这话的人一时心中都略有复杂。

孝纯县主平易近人大家知道,却不想她为人竟也如此善解人意,还肯为名声尽毁人品不堪的骆恬留足脸面。

赵瑾心中有了数,没再追问什么:“大姐过世,想来是世子一片孝心之故。”

“正是如此。”

赵沁也上前道:“姑母也不必担心表姐,她身子好得很呢。”

赵瑾点了点头:“那便好。”

“安远伯府二公子到——”

正在这时,外头一道通报声响起,更叫众人脸色或是诡异或是幸灾乐祸。

一道青衣身影匆匆进来,客气对四周众人点了点头,然后便接过身边管家递过来的香,恭恭敬敬又十足敬重地上了香,脸上还隐带悲意。

过后他才走向赵瑾等人,一一客气见礼问安。

——此时的灵堂里只有赵瑾几人身份最高,无论是谁前来,都只有先客气打招呼请安的。

“许久不见二公子,二公子近来可好?”赵永阳作为同辈,主动与他寒暄起来。

安远府二公子叹了口气:“说好大抵你也不信,近来府中风波不断,大哥也卧病在床,父亲母亲也终日不得安寝,实在难熬得紧,若非二老念着亲家过世,叫我代大哥来上柱香,只怕我也是不得空出门的。”

赵永阳顿了一瞬。

“安远伯世子不是刚来么?”赵沁惊讶道。

“大哥来了?”安远伯府二公子一怔,“大哥还高热不醒,我出门前刚看过他,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原是如此么?”赵沁眉梢微挑。

一时整个灵堂的气氛都怪异起来。

骆青云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

不知是不是近日承受的东西有点多,这会儿他终于受不住,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老爷——”

“父亲——”

骆思源几个孩子和下人们急成一团,忙吆喝着请大夫。

“我来瞧瞧。”孝纯县主主动开口,众人忙为她让开路。

赵瑾这才看到骆青云脸上脖子上都是指甲划痕,道道见血,瞧着很是触目惊心。

想来他方才在客院应该很好过。

把过脉后,孝纯县主从袖中取出银针:“骆大人是一时气急攻心所致,待我施针后便可醒来。”

“多谢县主。”

银针入体,骆青云眉头一皱,果然缓缓醒了过来。

待看到面前的孝纯县主时,他瞬间急喘了起来,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骆大人心绪不稳,还是扶他回去歇息片刻的好。”孝纯县主平静地收回银针。

骆思源忙吩咐小厮将骆青云扶了回去。

“骆大人身子不适,我等也不该杵在这里扰他歇息,扰骆夫人安眠,还是上过香便回府罢。”有人提议道。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这骆家太乱了,且目测今日之后名声就要臭大街,吃瓜也要离远点才是。

赵瑾也准备离开,回头一看,刚才还在原地的赵老爷却不见人影了。

“父亲去哪了?”她问赵夫人。

“方才骆恬派人来叫走他了。”赵夫人道。

见赵瑾眉头紧皱,她宽慰道:“骆恬不敢对你父亲做什么,且他身边也有人护着,不会出事……且你父亲也想见见她。”

赵瑾还是不放心。

穷途末路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即便赵老爷有防范也敌不过疯子。

而且:“我担心她将真相都告诉父亲。”

赵瑜的死对赵老爷打击颇大,若这时再叫他知道裴羡险些遭受骆恬的算计,只怕也要跟骆青云一样气急攻心了。

闻言,赵夫人顿了一瞬,转身叫人去找赵老爷了。

她竟忘了这茬。

赵瑾也使了个眼色给武燕,后者会意,悄声退了下去。

此时灵堂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和骆思源的兄弟姐妹。

赵夫人道:“我们先往府外走,待寻到你父亲只叫他往马车旁去就好。”

赵瑾点了点头。

只是他们刚走了一半路,就见赵老爷身边一个小厮匆匆跑来,脸色慌乱极了:“老夫人,老爷吐血了!现今已经昏迷,正在客院里,您快去瞧瞧吧!”

闻言,赵瑾几人都脸色一变。

“老爷如何会吐血昏迷?”赵夫人一边疾步往客院走去,一边厉声问道。

小厮忙道:“是表姑娘……不,是安远伯世子夫人,她请老爷去客院凉亭,不知说了什么,老爷勃然大怒,指着她大骂忤逆不孝,随后世子夫人脸色忽然就变得可怖,说了几句话后,老爷似乎惊愕至极,然后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便倒下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世子夫人要与老爷单独谈话,老爷便叫我们在远处候着,只见其人不闻其声……奴才该死,实在没法第一时间护住老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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