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月斜明本是北漠剑诀里突袭最强的杀招,既是突袭,自然是速度极快。

三脚金蟾只觉得本该是射向自己眼睛的蓝中泛白光芒一闪而逝,下一瞬间,背后却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整颗星辰在一击下开裂出一道细缝。

“呱……”

呱声恸天,夜空的北斗星辰第二颗随即变得暗淡无光,初寒软剑倒飞而回,反震之力,竟将北漠寒的身体推得向后飘出数丈。

北漠寒大惊,他发现初寒软剑的剑身布满裂痕。

从早先的隙月斜明被三脚金蟾挡住后,北漠寒就清楚,不漏金身的防御极强,哪怕能攻破,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

而三脚金蟾背后的星辰没被金光覆盖,理应是最为脆弱才是。

特别是第三颗星辰,在爆发完幻境后变得暗淡无光,更让北漠寒笃定其想法。

在他猜测中,三脚金蟾背后的每颗星辰,实则就是代表每个绝招,而每个绝招需要的能量都储存在其中。

说到底,星辰就是夹带绝招能量的弹药库。

既然是弹药,内在蕴含的能量必然惊人,只消在外部给予一定受力,说不定里间的能量就能被激荡得爆开,收获奇效。

他没料到的是,他猜中开头,却估不中结尾。

三脚金蟾背后的星辰竟是如此坚硬,蕴含的威能更是恐怖如斯。

三脚金蟾怒了,硕大的蛙眼爆发出滔天怒火,它对天咆哮,头顶的大白灯笼迸射出万道惨青光芒,照亮白昼。

小女孩的身影凝结成虚影,端坐在三脚金蟾额头,三脚金蟾的气势陡然疯涨,隐隐有突破到化臻之境的迹象。

北漠寒面色很是难看,初寒软剑被他用气劲包裹,这才没崩裂碎开,但眼下看来,初寒软剑是不可能再发动过于猛烈的招式了。

北漠剑诀,破苍之境是其分水岭,在破苍之境前,他一共只能施展三式剑招,而后突破至破苍之境,是每跨过三层便可习得三式。

也就是说,北漠剑诀,北漠寒现今其实可以使用六式,而他之所以一直使用前四式,后两式没用出来,一来是为了让意识里的北漠寒领略剑意,二来也是想着作为后续杀手锏使用。

可眼下初寒软剑已崩,后两式显然是使用不得了。

北漠寒目光灼灼,他不再迟疑,眼中精芒悄无声息地暗淡下来,一抹无形剑意灌入初寒软剑。

意识里的北漠寒自然深知此刻情况危急,他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直在观战自己的肉身在剑灵的操作下如何御敌。

突然,他只觉得四肢百骸传来汹涌的能量,再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然重新占据肉身。

手中的初寒软剑抖动不停,熟悉而亲密的气息从剑身传来,他何其聪明,一下子便猜出,是剑灵依附到初寒软剑上。

“呱……”

三脚金蟾大嘴张开,一条舌头如鞭,从口里疾弹而出。

北漠寒的反应不可说不快,他侧身躲开,右手持剑顺势斩向舌头。

初寒软剑有剑灵附体,变得极为灵动,宛若游蛇卷向舌头。

而便在此时,舌尖忽然显现出小女孩的面庞,她神情苍茫,咯咯直笑。

整条舌头陡然一顿,堪堪在离剑尖所指方向的半寸距离停住。

北漠寒眉头紧蹙,但想变招已然来不及,眼下正好是旧力用尽,新力难续之时。

只能任由舌头倒卷而回。

可就在舌头从北漠寒眼前晃过时,北漠寒心惊的发现,白毛猞猁皇的身躯被反卷在其中,紧接着被三脚金蟾一口吞下。

北漠寒暗道不好,小女孩虚影的出现,显然让三脚金蟾的智力都随之提高。

刚才那抽来的舌头,根本不是要和自己战斗,目标竟是白毛猞猁皇啊!

三脚金蟾吞下白毛猞猁皇,周身金光大盛,气势再一次飙升,原本暗淡下来的第二颗星辰随之重新焕发光彩。

甚至,就连背后的那第五颗星辰,都隐隐亮起青芒。

破苍之境大圆满的气息,普天盖地的朝着北漠寒涌来。

他不敢再做迟疑,整个身躯化为流光飞扑靠近三脚金蟾,与此同时,封梅发动。

寒风刺骨,雪雾漫空,北漠寒的身影潜藏其中,在靠近三脚金蟾十丈范围内后,消逝不见。

他宛似化为每片白雪,在这方剑域之中,独独留下无尽倨傲而悲凉的剑意。

三脚金蟾一蹦,庞大的身躯违背常理般跳起近几十丈高,脱离出封梅剑域的封锁,再一跃,便站到清河水面。

背后那只大脚猛地一拍,整面清河咆哮沸腾,涌起进百米水浪拍向封梅剑域。

“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

淡淡的话语从封梅剑域传开,惊霜发动,整个剑域的风雪一下子变得粘稠起来。

做完这一切,水浪恰好灌拍直落,但说来奇怪,封梅剑域却不见丝毫崩坏的迹象。

远远望去,好似气势磅礴的水浪在沾到封梅剑域的刹那,速度陡然变得迟缓起来,连带那股气势都为止一滞。

紧接着,逐步被封梅里的雪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搅冻成冰渣,掉落回水里。

整个过程,说来漫长,实则不过弹指之间。

剑灵的战斗方式,让北漠寒更为深切的理解到北漠剑诀的奥妙。

如今对敌起来,他也找到了方式和节奏。

“嘻嘻,小叔叔也变得和老叔叔一样坏了呢!”

小女孩面无表情的笑道,小手微抬,惨白的小指朝封梅剑域点出,口中轻声唤道:“财可通天。”

三脚金蟾的第二颗星辰骤然大亮,封梅剑域的上空,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铜钱光影,恰好覆盖住封梅剑域。

天际之上,北斗七星的第二颗星辰骤然倾落金光,覆盖住铜钱光影,镇压向封梅剑域。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第五式——飞雪。”

封梅剑域顷刻间溃散向四面八方,无数雪花在天间肆散。

铜钱顺势镇压而下,霎时封梅剑域原先的位置被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地动山摇。

凌乱的气流让四周围的风舞得更急,三脚金蟾背后的一片雪花之中,北漠寒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凝结。

初寒软剑祭出,纷杂的法决手势如怒莲在他胸前绽放。

“诸邪渺渺,天威煌煌,剑本意寒,碎裂苍茫”

初寒软剑射入天际,转眼化为星矢朝着小女孩头顶直落。

三脚金蟾背后第四颗星辰亮起,大嘴张开。

“呱……”

浓厚的呱声威严如雷刚,回荡天际,将整个清河湖面震得波涛翻腾。

北漠寒只觉得被当头一棒般,心神差点失守,手中的法决掐得不稳,悬浮在半空的身子差点掉进河里。

连带着的,是初寒软剑为之一顿。

就是这么一顿的功夫,小女孩头顶的大白灯笼爆发出一团火花,顷刻间裹住初寒软剑。

惨青幽火十分诡异,在初寒软剑被其包裹的瞬间,原本的冲势悄然无存,静静的停滞在半空。

北漠寒只觉得眉心传来阵阵“冰寒”的灼热感,没错,那是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很滚烫,偏偏又夹带着凉意,十分矛盾,却又真实存在。

北漠寒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如果非要形容,那便是冰火两重天。

他和剑灵同体共生,自然福至心灵,知道这是剑灵被包裹在火焰里的感觉。

他头痛欲裂,身子直接跌落进水里。

谁能想到,本是被剑灵一剑秒杀的小女孩,在三脚金蟾的真身显出后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实力。

三脚金蟾身后的大腿猛地一拍,北漠寒被震出水面,连带的,是一本古卷从他袖口掉落出来。

那是章知府之前赠与他的古卷,书名《札记》。

大白灯笼的光芒照射下,《札记》的偏旁,即——“木言”忽然光芒大盛。

整本古卷停顿在半空,一个个深奥的符文从字里行间飞出,霎时化为一道金光匹练,将小女孩身体缠住,捆了个结实。

小女孩的面色不再苍茫,而是惶恐不安,三脚金蟾紧跟着惨嚎。

悬浮于半空,裹住初寒软剑的幽火随之变得暗淡许多,清朗的长啸从中传出,一道倨傲的剑意化为另外一个北漠寒的身影迸射入天际。

却是剑灵,趁着幽火变弱逃离出来。

而说迟时那时快,只见裹住小女孩的金色匹练突然一分为二,分出一条将剑意化为的北漠寒缠住。

本该脑袋舒服了些的北漠寒顿觉一股束缚之感在眉间升起,就好像整个头颅被金箍箍住一般,一下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恰好落在那本古卷之上。

整本古卷在血光洒落之后爆发开更为耀眼的金光,将整面清河映照得波光粼粼,宛若旭日东升。

北漠寒的脑海里,忽然涌动出一段段纷杂的手势以及咒语。

他福至心灵,咬牙停顿住在半空下落的身形,又是一口血雾夺口喷在古卷上。

一个个法决在他胸前十指翻飞,被掐起,北漠寒口中念念有词。

“至高无上的万兽之皇,我是您的奴仆,我以血液和生命作为献祭,请接收我的信仰,赐予我神力。”

说到此处,北漠寒的手指前伸,指向剑灵化为的北漠寒。

“解。”

一声喝下,金光匹练倏忽间消失不见。

剑灵化为的北漠寒光影此刻消淡了许多,意味深长的凝视北漠寒一眼后,重新化为剑意归拢入北漠寒眉心。

北漠寒眉间舒展开来,这才觉得好受不少。

但他不敢多做耽搁,指尖再次指向小女孩,喝到:“结契”

火光在他指尖凝结,幻化出一道圆形的光影,光影里符文复杂,闪烁无尽奥妙。

恢弘的苍穹在这刻旋转成一个漩涡,漩涡之中,一道红光落下,罩住小女孩与三脚金蟾。

与北漠寒指尖的圆形光影遥相呼应。

小女孩拼命挣扎,眸里的雾气翻涌汹涌,表情尽是不甘。

北漠寒咬牙再喝:“结契。”

三脚金蟾震天大吼,将北漠寒直震得心神再次失守,指尖的红光差点溃散。

“也罢!造化!”

叹息不知从何处响起,两道身影忽然在夜空显现出身影。

身影一黑一白,黑衣老汉身材壮硕,白须飘飘,白衣女子身材纤弱,空灵如仙。

让北漠寒心神狂震的是,他匆匆一瞥间,白衣女子的腰间的长剑上,一条剑穗之上正绾着一个拱月结,随风摇摆。

那个结,和程雨欢赠与他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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