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名骑着【岩脊兽】的冲锋手突破重围,闯到了肯恩的战马面前,那些发黑的钢铁甲片还有色泽油亮的老皮革,都能成为戎马生涯的证据。

最前排的人都看见了雪花从肯恩手中落入地面。

作为在帕洛图斯比长大的土著,这些前来阻杀肯恩·布维尔的战士们见过无数次雪。

从细如沙地尘埃的小冰晶,到飘荡如碎布的鹅毛大雪……

他们仿佛能够感觉到时间被无限放慢,而这朵雪花也跟自己前半辈子见过的都不相同。

它在冬日和寒风里散发出明显的光,像是绒毛那样缓缓坠落,忽明忽暗,最后融入地面的时候竟然产生了坠入水面般的波纹。

冲锋手们瞪着眼睛,纷纷将视线移动到肯恩身上。

随后最前面的几十人都看见了各自坐骑的鞍,握着武器的手正在松开缰绳。

推背感袭来,众人向后腾空,殷红遍地,可怕的剧痛在死亡之前的片刻深深烙印在了脑海当中。

冰锥以肯恩为圆心向四周发出突刺,比跟岩拳部落战旌决斗的时候更加强大,霜雾像是换季时从林中喷涌而出的白烟,没过了最前面的追杀者。

血肉被撕裂的动静混杂了钢铁碰撞声。

惨叫和野兽的嘶鸣被掐灭在一片苍茫的寒意当中。

……

“哦豁,看来这年轻人跟你玩闹的时候,还是手下留情咯。”

巴尼远远地望着平原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将近两万人的混战,从悬崖看下去就是斑驳的黑影,炸开的冰面很惹眼,令两位神启战旌都皱紧了眉头。

卡维达心中的愤懑其实已经消退。

她在得知肯恩争夺鹿群的意义以后,似乎也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

卡维达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这个跟弗伦冈铎叫板的男人,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强大,还有无与伦比的领导能力。

与此同时,她竟然也开始惋惜。

“蠢货才会把兽人得罪死。”

……

肯恩骑着马走进迷雾当中,蹄铁扣响干燥的冰面。

他的声音从朦胧里传出来:“我警告你们,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想白白丢掉性命,最好现在就捡起武器滚蛋。”

【敌人辜负了你的仁慈,或者说,还没有感受到恐惧。】

能够从狩堕战争从存活下来,并且图谋【尖霊冰湾】的家伙自然都不是水货,有些人从冰瀑爆炸中存活下来,此时在霜雾的掩映中朝着他发起进攻。

肯恩夺取了指环里面的蕴藏的力量,随后将其扣在马背上。M..

生命本源催动着里面的魔法,盔甲再次覆盖在强壮的冬马身上,力量更加强劲以后,很多袭来的箭镞和钢矛都被隔空出现的屏障所格挡掉了。

肯恩体内的【霜语者】能力得到质的提升,术盾防御的技能也更加得心应手。

嘶律律——

他催动战马闯出自己制造的冰瀑范围,霜雾在他的战斧边角上勾勒出尾曳。

迎接肯恩的是黑压压的军队,更多勾画着图腾,穿戴盔甲的骑手出现在他的攻击范围内,好几根用来猎杀猛兽的钢矛发出呼啸声。

肯恩凭空召唤冰墙,挡住了两指粗的钢铁,前端的开刃尖头比自己半张脸都大,被牢牢冻住。

他在人潮当中逆行疾驰,阔剑和战锤的风暴擦过身体。

肯恩的目光冷静得如同真正的猛兽,即便没有怒吼和喘息,也能够释放出可怕的威压,令那些闯荡荒原多年的战士感到畏惧。

他真正需要挥动【晨昏】的时刻很少。

只有那种跟朗兹差不多高大的部落重甲兵,才有资格近距离体会到传说级武器的威力,并且每次跟战斧相碰的武器,都会被冻成冰疙瘩,僵持时间超过半个呼吸就会被彻底打碎。

肯恩甚至会隔空甩动【晨昏】,制造出肉眼可见的冰浪,当作拦马,阻击更多迫近的敌军。

他跟战马融为一体,黑色的雾霭,状若梦魇的移动姿态和速度令部落联军溃退,偏偏他每次造成的有效击杀都数量庞大。

最多近百名骑手包夹肯恩一个人,却只能感觉到黑烟漫过自己的鼻尖,在兽性的威胁中死去。

肯恩将【晨昏】扔出去,平地掠起冰雹,将大片的军队打得人仰马翻,即便重盾兵扛着巨兽骨骼做成的盾牌冲到前面,也会被魔法冻成人肉的城墙……

那些冰锥会越过持盾者的肩膀向后延伸,将更多的敌人阻挡在远处。

狂乱的魔法冲击越过这些人,继续朝着中央的肯恩发起进攻,有几名【唤岩使】召唤出了庞大坚硬的科匹岩,像是从天而降的流星那样砸向他!

肯恩收回自己的斧头,骑着战马移动,挥舞手臂就能够精准地将东西打偏轨道。

凌乱的石块直到触及大地才向四周炸裂,缝隙和裂纹当中散发出紫色的魔法光晕,随着越来越多的进攻被缓解,四周堆叠起来的碎片铺成了海洋,如同山谷深处的矿床般梦幻。

远处的【唤岩使】都感到后继无力,额角纷纷流淌出汗珠。

其实进攻到现在,斗志最弱的人已经开始产生怀疑,敢于继续冲上去的都是各个部落当中真正拥有实力的强者,甚至有些疯子是真想要杀了肯恩建立传说。

肯恩也深知自己的名字现在变得值钱起来了。

虽然【声望】词条因为弗伦冈铎的宣战变成灰色,但不意味着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返回桑顿卡亚的旅程当中会遇到更多奇怪的家伙。

他看见强大的术盾从四面八方压向自己,而危险的袭击就藏在各种绚烂凌冽的光晕当中。

肯恩骑着战马躲避那些比【泥沼触手】还要难缠的攻击,随后抽出自己的战斧,蓝色光芒闪烁在手腕部分,朝着地面狠狠地甩去。

他被卡维达打断了一支【云回】的配件,所以没办法跟过去那样精准地掌控武器。

肯恩刚才在人多的时候尝试过了,只能够大范围粗糙地使用,并且力量的传导会随着距离扩大而变得更加稀薄。

霍叟藏在戒指里面的力量非常纯净,比他当初在【冰眼】里面捞出来的媒介强上无数倍。

肯恩直到刚才躲过炮轰的时候才真正将其吸收完毕,畅快的喘出一口气,侧过脑袋看向自己留在地面上的战斧握柄。

他将心中涌出来的虚浮感沉淀下去,伴随着真正的召唤,将送入自己体内的魔法压缩炸出。

【晨昏】的刃口迸发出闪耀的蓝色亮光,在各种爆炸造成的浑浊雾气里面显得格外惹眼,随后四周的冰层开始颤抖震动,裂纹蔓延到了每个闯入者的脚下。

伴随着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地面上所有被冻住的部分都炸开。

从奎玛和朗兹那种远处旁观者的视角看过去:整个地面微微抬起,大地变成了细密的碎块,天空当中悬浮的石头和尸体都被短暂的定格,随后在毁灭的风暴当中被送入深渊……

可怕的浪涌和狂风击退了所有试图继续靠近的攻击者。

肯恩就控制着坐骑,漆黑的战马昂起前蹄,踩着一块没有收到影响的大地,用狂傲的嘶鸣和带有敌意的黑烟震慑不远处的猎者。

待到碎片陆陆续续坠落……

部落联军当中稍有实力的家伙也开始动摇了。

刚才短短的交锋当中,已经有上百条人命交代在凌乱的风暴里面,冰霜夺取性命的速度,甚至让那些魔法师们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

帕洛图斯比拥有冰霜亲和的人很多,哈纳蕾德在内的诸多神明也都有类似的恩赐。

可是肯恩刚才释放出来的技能,还有声势浩荡的清场效果,都让人不得不想到那位雄踞北境深处的可怕战旌,咏霜执剑的魔法师……

……

“霍叟。”

远处悬崖上观战的士兵们噤若寒蝉。

出生于神启部落的各个领骑,都意识到了下方那股寒风里的可怕力量。

但是除了卡维达和巴尼以外,谁都不敢说出内心深处的猜想。

“呼,是我多虑了么?”卡维达用手抓食着油滋滋的烤肉,眯起眼睛。

同样强壮的巴尼却插着胳膊保持沉默。

她盯着下面遗留下来的魔法。“毫无疑问,这种感觉和那老头子可太相似了,是肯恩天赋异禀,还是他跟那两人有什么交易?”

“我倾向于后者,过去这些年,北境好多事情都被管起来了。”

卡维达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

随后她将手中空掉的容器丢向身侧,从悬崖边的观众席上起身爬上坐骑,巨兽喷出燥热的鼻息,似乎感应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

巴尼皱的眉头变得更紧:“你才让出区域,这会儿又要掺和进去?”

“是啊,直觉告诉我肯恩要做的事情不简单。”

卡维达的回答依旧随心所欲,半晌,突然发现自己跟“姐姐”说话的方式太温柔了,发出嘲讽的冷哼声,补充道:

“或许岩轮石盘跟肯恩出现有关,我要跟上去,你最好老老实实待着,小废物,别跟在我屁股后面到处碍事,等我拿回传说遗物,再陪你继续过家家……”

两个部落之间的士兵瞬间开始警惕彼此。

它们的关系跟两姐妹的态度绑定,就像是北境的换季风暴那样不稳定,也不持久,每次都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切换。

……

围剿肯恩的联军,在遍地冰渣面前停下。

身后乌泱泱的军队,还是互相厮打在一起,巨大的野兽跟钢铁碰撞声不绝于耳。

前来驰援的牲性氏族成员,也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这边。

距离比较近的人都纷纷停掉手边的争执,随后他们清楚地听见烟雾中有战靴落在冰块上的响声,可怕的脚步渐渐变成拓印在霜雾上的人影。

肯恩走到众人的视线当中,随着风带走后面的混乱,惨烈的场景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他身后的战马在解除掉【律典指环】的盔甲以后,摇摇欲坠地走出来,即便是【属性】在种族当中比较拔尖的坐骑,也没有办法承受住如今的消耗。

奎玛远远就看见了。

他知道战旌现在需要更加强大的坐骑,思索中就摆脱了无数盯向他的敌人,开始靠近肯恩,准备将自己骑乘的霏狼送过去。

奎玛在飞奔当中,突然听见自己的坐骑发出了低吠,并且不断地甩头,狂躁难安。

他保持稳定的同时继续关注战旌的变化,突然发现肯恩眼中的兽瞳格外清晰,甚至连胸口的微弱起伏都能够带出狼的吐息。

谨慎,凌冽,杀意腾腾,可怕而又危险的狩猎者。

肯恩身后传来破风声,随后他头也不回地挥动手臂,将一个脖子带有獠牙项链的猎手冻成冰雕,又扭动身体凌空掐住另一位刺客的脖子。

他手指微微用力,对方的武器就掉在了地上。

【武器:兽筋剔骨刀】

【品质:珍品】

部落联军的前排有人认出了它,是某个地区专门用来奖赏战功卓著者的武器,也就是说,这两个从毁灭中存活下来的都是佼佼者。

……

赞比第一次注意到水痕的时候,她刚刚跑赢了一场沙暴。一开始痕迹很淡,当她从沙层深处举起岩石时,只感觉到一片潮湿的凉意。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古老的北境深处,一块块石头上的水痕开始变成湿漉漉的水滴,仿佛是在哭泣。赞比飞快地掠过沙漠,心中明白这些石块有很多故事要向她倾诉,但她没有时间聆听,以分辨那泪水究竟来自喜悦,或是忧伤。

细小的河流从她踩着的岩石上汩汩而出。

赞比终于来到了城门前,她听到岩床上奔腾的水声震耳欲聋。黎明绿洲,生命之母,在黄沙下雄健地咆哮着。

过去的几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随着季节性变化的水源而迁徙。所以,只要循着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赞比沮丧的是,如今北境深处的水源仅剩下最为古老的一处。帝国都城的残垣断壁已经是人们避之不及的悲伤之地,就好像躲避着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间的猎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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