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里,崔若颜四处打探崔挹的下落。

然而令她万般没有料到的是,不仅仅是一无所获,就连七宗堂都不知道崔挹的去向,崔挹整个人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对此,崔若颜大感担心,心内已是隐隐猜测道崔挹不顾失踪必定不会那么简单,说不定当真是他派出刺客,干下了刺杀陆瑾的蠢事。

便在她烦心不已的时候,没想到黄昏时刻崔挹却返回了长安,与之同路的居然还有来自陇西李氏的一位七宗堂长老。

“宗主、十七姑。”来到正堂,崔挹连忙向着李庭烨和崔若颜作礼,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

李庭烨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示意,起身对着与崔挹同来的白发老者笑道:“没想到李长老今日会来长安,实在令庭烨甚感意外,快快请坐。”说完之后,竟是亲自上去搀扶老者,扶他坐在了案几之后。

崔若颜心知这位白发老者可是七宗堂最是德高望重的长老之一,而且此人乃陇西李氏宗长之弟,地位显赫,在七宗五姓中也算是有名的长者,故而即便是李庭烨,也不敢有所怠慢。

而且崔若颜还听说这位李长老对崔挹甚是喜爱,当年不惜以孙女下嫁,近年来更积极游说七宗堂长老,想让崔挹成为七宗堂宗长,若非崔挹年纪尚轻,加之李庭烨能力一直不错,说不定七宗堂就会易主了。

而今天崔挹请他前来长安铁定不是那么简单,难道崔挹是将李长老专程请来助阵的?

想到这个可能,崔若颜一双美目不自禁的看向了这位与她从小玩到大的侄儿,注视着他那波澜不惊,甚至还是从容淡定的面孔,只觉昔日十分熟悉之人,今时看起来竟是如斯的陌生。

“好了,庭烨啊,你就不要多礼了,今日老朽前来可是有正事。”李长老摇了摇手,捋须开口道,“五郎啊,事情的经过如何,你对庭烨和十七郎说说吧。”

“是。”崔挹拱手言是,这才望向李庭烨和崔若颜道:“姑父、十七姑,刺杀陆瑾的刺客的确是我派去的。”

崔若颜虽然已经隐隐猜测到了这个可能,但此际听到崔挹亲自承认下来,心内还是忍不住又气又急,怒声言道:“崔挹,你可知陆瑾不仅为吾之好友,更对七宗堂尤为重要,你这么一声不吭不打招呼派人前去行刺,你眼中可有七宗堂?可有我这个姑姑?”

崔挹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平静如常的言道:“十七姑,当年我设计害死了陆瑾之娘,此乃解不开的仇恨,陆瑾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这次他来到长安,来到我的地盘上,我自然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荒谬1崔若颜俏脸儿涨红,“当年莫非真的是你唆使谢太辰陷害陆三娘?并且还说过这是我的意思?”

“对1崔挹毫不畏惧的点了点头,言道,“陆瑾那可恶的小贼胆敢挟持侄儿,此仇不报非君子,不过当时我也只是想将他们母子二人赶出谢氏而已,只是没想到姓陆的那女人如此刚烈,居然撞柱而亡,倒是出乎侄儿所料1

“所以,你担心陆瑾对你报复,这次就对他痛下杀手?”崔若颜气得粉面带煞,重重一掌拍在了案几上,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你崔挹竟变得这样心狠手辣,你如何对得起家族和七宗堂对你的培养?”

“心狠手辣?哼哼,姑姑,你这是在褒奖我么?”崔挹一笑,“比起心狠手辣,昔日的十七郎君比起现在的我可是只高不低,姑姑何能宽厚自己,苛责他人?”

崔若颜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眼眸中迸射出了无比愤怒的火焰。

然而比起心中的愤怒,她更担心这件事该如何向陆瑾交代?难道真的要将这浑小子交给陆瑾,任由他发落么?

“好了,你们两姑侄就不要争执了。”李长老点了点手中翠绿的竹杖,止住了争执之声,望向李庭烨言道,“庭烨,你乃七宗堂的宗长,说说你的意见吧,此事当如何处理?”

李庭烨微微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言道:“李长老,陆瑾乃是当朝宰相,而且你也明白七宗五姓目前的困局,故而争取陆瑾对我们十分重要,如果因为此事将之得罪,并成为仇敌,十分不智。此乃在下之意。”

“一个宰相,就让你畏首畏尾了么?”李长老冷笑了一下,言道,“别说他陆瑾是宰相,就连他是皇帝我们陇西李氏都不怕,当年李渊扫平天下如此了得,还不要腆着脸来入我陇西李氏族谱抬高身价?一个宰相算不得什么1

的确,作为陇西李氏来讲,那可是堪比帝王的名门世家,曾被赐姓鲜卑大野氏的李渊也是靠着入了陇西李氏的族谱,才提高了皇室门楣身份,也获得了汉族士子们的效忠。

李庭烨心知李长老今日是铁了心要护着崔挹,语气淡淡的言道:“长老,若失去陆瑾的相助,我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会大打折扣,实乃不智,如此一来,在下在长老会上不太好交代,在下认为明天崔挹最好还是跟十七娘前去陆瑾那里赔罪致歉,争取他的谅解,即便陆瑾有所要求,也可以一并应承下来。”

“放屁1李长老竹杖一点,怒气盈然的开口道,“老夫的这位孙女婿出身名门,地位高贵,岂会轻易给人道歉?陆瑾那里你们看着办就是,他若再敢为难五郎,别怪老夫以及陇西李氏手下无情了1

一丝怒色从李庭烨眼内一闪即逝,他掩饰得极好,并没有被其他人所发觉。

沉吟了一下,李庭烨颔首言道,“那好吧,在下依照李长老你的意思行事,明日就让若颜前去面见陆瑾。”

李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冷笑道,“不过我们的确无礼在先,这样,他有社什么补偿尽管开口,歌伎、金钱、地契、田地都是可以,随他要便是。”话虽如此,但那藐视的口吻完全像是再打发乞丐。

崔若颜苦笑了一下,只得无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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