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待崔若颜登上甲板之时,陆瑾已经在船尾作着紧张的准备。
他不知道将会在水中待多长时间,但他明白越是减轻身上的累赘越好。
脱去身上所穿的白色袍服,陆瑾换上了一件利于游水的半臂短衫,找来布条缠绕裤管打上了绑腿,再将软剑套上鲨鱼皮剑鞘,紧紧的围在了腰间。
扫视周身上下,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一脸关切的陆长青金靖钧两人,正色出言头道:“两位,在下这就去了。”
陆长青与金靖钧点了点头,万千叮嘱关切言语均是化为了简单的两个字:“保重。”
陆瑾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忽地深深的吸了一口粗气,身子前掠右足一点船舷凭栏,恰如一只大鹰般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
另一面,海寇船已是靠近了渔船,一条长长的登船跳板从海寇船上慢慢放了过来,稳当当的搭在了渔船甲板上面。
崔若颜望着跳板那头持刀带剑的海寇,感觉到他们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生出了如芒刺背的感觉。
然则作为崔氏之女,她岂会在这些低贱不堪的海寇面前露出女儿柔弱之态,惊惧不安之色?
黛眉一扬,她的嘴角泛出丝丝冷笑,顺着跳板夷然无惧的朝着海寇船上走去。
登船跳板不过五六丈长短,崔若颜很快就脚步坚实的走完,待走至尽头轻轻一跃,已是站在了海寇船只甲板之上。
堪堪站定,崔若颜藐视的看了一圈周围这些海寇们,冷冷言道:“本娘子已经来了,你们首领何人?让他速速出来见我1
“哈哈,娘子果然好胆色。”随着一阵大笑声,一个魁梧壮硕的人物已是从海寇当中走了出来。
崔若颜抬眼望去,此人约有五十来岁年纪,长着黧黑脸儿,一部连鬓大胡须,白花花的长发也没有束冠,就这么任其散落在肩头。
“阁下便是海寇头目?”崔若颜看得他两眼,淡淡发问。
那人点头笑言道:“在下名为王剑川,乃是这群海寇的头目,娘子能够应邀而来,实在倍感荣幸。”
感觉到此人并没有如同寻常海寇那般粗俗无礼,反倒是一片文质彬彬之风,崔若颜心头稍安,蹙眉问道:“听阁下之名,莫非是唐人?”
叫做王剑川的海寇头目点头道:“对,在下家乡鄂州,自小在江湖大海上飘荡惯了,仗着不错的武功桀骜不驯与人争斗,因为犯了大案,这才入海为寇,时至今日。”
崔若颜冷笑言道:“吾观阁下之容貌,也算是一个草莽英雄,没想到今日却要在此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难道就不觉得可耻么1
王剑川毫不在意的笑道:“老夫时才就已经言明,娘子乃是我们请来的贵客,而且我们兄弟也只是想求得钱财度日而已,不管如何,绝对会待娘子如上宾,娘子放心便可。”
说完之后,王剑川对着海寇们挥手下令道:“来人,将崔娘子带到船舱中以礼相待,海面风大浪急,切记不可让娘子出门。”
“嗨1随着一句应答之身,立即有两名海寇走出,伸手作请道,“请娘子跟着我们前来便可。”
崔若颜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一丝奇怪的感觉忽地从心底一闪即逝,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然此刻她也没有往心里面去,沉着脸点了点头,这才跟着海寇朝着船舱中去了。
进入船舱当中,那两个领路的海寇将崔若颜带到了一间舱房前,指着里面开口言道:“娘子就在里面歇息便可,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崔若颜看也不看他俩一眼,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反手“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进入房内站定,崔若颜轻轻的叹了一口长气,这才看向这间自己不知道要呆上多久的舱房。
房内三丈长宽,东面靠近窗棂处有着一张木制卧榻,挂着洁白如新的帐幔,榻上锦被也是非常干净整洁,光是如此,便让爱好干净的崔若颜大感安心。
再看其他事物,居中的那张红木案几擦拭得也异常干净,连一丝污垢尘土都没有,案头居然还破天荒地的摆放着一套煮茶所用的崭新茶具,实在令崔若颜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秀目。
以她想来,海寇们都是粗鄙野蛮之辈,长年刀口舔血在大海中生存游荡,房间事物理应脏乱不堪才对,没想到居然有着一间勉强称得上雅致的房间,实乃囚禁岁月最好的安慰。
自嘲的笑了笑,崔若颜倒是既来之则安之,落座在案几前思念着现在不知所在何处的陆瑾,怔怔然半响,一时之间不禁痴了。
比起崔若颜波澜不惊的遭遇,陆瑾现在所面临的可谓惊涛骇浪了。
在刚才跳入海中之后,他立即憋足空气,潜入水中如同一只大鱼般朝着海寇船只悄声无息的游了过去。
好在他自小善水,而且水性颇好,两船隔着的这段距离倒是一点也难不住他。
然而难就难在即便他能够靠近海寇船只,目前青天白日视线极好,他也不能冒险登船。
这不仅仅是为了崔若颜的安全,更是为了尚未脱离海寇包围渔船安全,一切的一切,也只能待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作行动。
故此,陆瑾只能抓住海寇赤马船船尾堪堪伸出的一截短板,就这么静悄悄的潜伏在水中,静待登船良机。
不多久,海寇船只终于徐徐离开,解除了对渔船的包围。
见状,陆瑾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他又面临着新的难题。
盖因海面上的风浪实在太大了,加之现在赤马船急速潜行,卷起浪花也是非常惊人,竟是一浪接一浪的朝着他接连不断的涌来,完全没有尽头。
如此一来,倒是让陆瑾大感麻烦,只能双手死死的抓住木板稳住身子,再乘着浪花相连之间的须臾之机大口换气,好不容易才跟随船只前行。
即便如此,陆瑾也是感觉到了体力急促下降,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脱去所穿的半臂,将之如同绳索般绑住抓着木板的手臂,以此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