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江宁城外草长莺飞,杨柳依依,山地平原覆盖在一片绿莹莹之中,透露着勃勃生机。
辰时方到,江宁城西十里之外的迎客亭已是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人们穿上了参加重要典礼的华贵衣衫,摆出了隆重华丽的迎接庆典,不仅是润州刺史张重贵亲自到来,润州司马、润州府别驾等等大小官员也是悉数到场,以至于就连江宁县县令王西桐,也只能站在了后面。
十天之前,润州刺史府收到了朝廷传来的诏书,提及太平公主殿下将与天官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驸马都尉陆瑾一起返回陆瑾的故乡江宁祭祖,并为亡父亡母重立坟茔。
受到诏书,润州刺史府顿时引起了高度的重视。
盖因太平公主乃是先帝与太后唯一的女儿,甚得太后的喜爱,而且公主爵封正一品,金枝玉叶地位尊崇,可是丝毫马虎不得,大意不得。
而且公主的夫婿,更是掌管官员升迁、执行年度官员考评的天官侍郎陆瑾,这更令润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更是非常的上心,深怕会开罪到能够主宰他们升迁命运的显赫人物。
故而今天,整个润州官场才会这般倾巢而出,前来做这里眼巴巴的待命。
更让一干官员却是二丈摸不到头脑是,诏书上言及天官侍郎陆瑾的家乡乃是江宁县,大家询问江宁县县令王西桐,王西桐也算是在这里为官几近十年,没想到却从来还不知道此事。
况且昔日陆瑾前来江宁的时候,也没有透露过他是江宁人,实在令王西桐的心内充满了说不出的震惊意外,以及深深的感概嘘唏。
目前他升迁在即,说不定很快就能调离江宁,如果此番能够请陆瑾稍稍帮衬一下,相信谋取个好的去处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王西桐顿时周身上下都有些飘飘然了。
便在润州府大小官员们一片期盼当中,正午时分,太平公主的銮驾终是出现在了官道尽头,朝着江宁县徐徐而来。
銮驾最前面,乃是顶盔贯甲的五百余名金吾卫骑兵,个个高头大马,腰悬长剑,看上去均是说不出的威武。
骑兵之后,则是一辆高大结实的华丽高车,车顶雕刻城了凤鸣九天展翅欲飞之态,表明马车的主人乃是一名激起尊贵的女子,不用问,车厢内坐的便是太平公主了。
高车之旁,一名头戴幞头,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正骑着马缓辔慢行。。
他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目如朗星,剑眉斜插如鬓,望着行将接近的家乡,脸膛上不知不觉飘出了一丝激动难耐之色。
此人正是天官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驸马都尉陆瑾。
前些日陆瑾忙碌完科举之事后,便与太平公主从洛阳出发,乘坐特制的巨大官船沿着大运河徐徐南下,来到了扬州城边。
太平公主从未到过扬州,当然想去欣赏一番城内美景,陆瑾宠溺妻子,加之陆俊彦整天呆在船上也甚为无聊,于是乎便弃舟上岸,进入了扬州城之内。
其时,扬州作为江南道的主要水路要冲,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来往于江南道与中原之间的货物七七八八都会从这里经过,故而商贸特别发达。
太平公主与陆瑾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游览了栖灵寺、保障湖等美景,又在扬州夜市逛至了三更,这才意犹未尽的继续南下渡过了长江,进入了江宁地界。
而江宁县,正是陆瑾此行的主要目的地,也是他的家乡所在。
当望着郊亭外所站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时,陆瑾那双剑眉微不可觉的挑动了一下,凑近马车对着车厢内的太平公主轻声言道:“四娘,前面似乎有不少人正在迎接咱们,待会只怕会有些吵闹。”
此刻太平公主正宽衣为陆俊彦喂奶,当见到自己饱满胸脯顶端的那枚嫣红被陆俊彦嘟着的小嘴紧紧含住,俏脸上不禁母爱大胜。
听到陆瑾此话,太平公主笑语言道:“吵闹都没关系,这次乃是驸马你回乡祭拜亡父母,若这些人不前来迎接,才是不对。”
陆瑾有些犹豫道:“可是我总觉得太过照耀了一些,况且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我就是谢瑾的事情,待会若是才说出来,只怕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太平公主明白陆瑾的顾忌所在,笑道:“驸马呵,就连昔日楚霸王项羽都曾经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现在乃是本宫驸马,天官侍郎,自然要风光无限的返回家乡,而且更要让以前看不起你的那些谢氏族人后悔、畏惧、害怕,让他们前来巴结你,请求你,才能一泄你心头之恨。”
闻言,陆瑾却是哑然失笑,也没有再说,但他早就在出发之前下定了决心,这次回来为阿爷阿娘重起坟茔之事,他一定要做得漂漂亮亮的,更要让父母得到世人应有的尊敬。
心念电闪间,马车离迎客郊亭已是越来越近了。
润州刺史张重贵等人见状,已是步履轻快的急忙迎上前来,站在面前深深作礼道:“臣等见过太平公主殿下,见过陆侍郎。”
太平公主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自然也不会出来见他们,故而只有陆瑾策马走上前来,对着已是躬成了一片的官员们微笑言道:“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便可。”
张重贵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陆瑾,但是从答话之人所穿的绯色官服来看,还是轻而易举的猜到了他的身份,连忙屁颠屁颠的走来讪笑道:“原来阁下便是陆侍郎,下官张重贵有礼了。”
陆瑾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的与他说话,径直问道:“敢问江宁县王县令可曾到来?”
王西桐官微职低,此番本是站在队伍之后,没想到陆瑾居然一道来就提及了他的名字,不禁令他喜出望外,在同僚们一片羡慕的目光中闪身而出,走来深深大拜道:“下官王西桐,见过陆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