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即位,万象更新。
弘道元年仅仅被史官们记录了不过一个月,就改元为嗣圣元年,李显也从太后武媚手中接过了亲征大权,开始处理国政。
然而可惜的是,经过前期一系列重要的人事任免,朝堂内外的大臣要不是效忠于武后,要不就依附于裴炎,武后与裴炎正是利用了李显守丧的这段时间,完成了对朝堂权力的分割与掌控,如今李显虽则成为了皇帝,却有一种孤家寡人,无人可用的感觉。
而即便是政事,在李显处理之前政事堂基本上已是拿好了初步意见,李显只需要拿起御笔写上“制可”两字便可,不禁让准备体会皇帝君临天下权力的李显大感泄气。
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对政事堂提出的意见弃而不用,该用他法。
没想到此举立即引来了政事堂群相的坚决反对,全都来到殿内向着李显苦口婆心的劝谏,一副你不改变主意就是如同夏桀商纣一般的昏君的模样。
李显膛目结舌的望着政事堂的白发皓首的丞相们,这才发现其中居然连他一个心腹都没有,无奈之下,李显也只能改变了初衷,遵循了宰相们的意思。
如此一来,政事堂相权更是高涨,反观武后,似乎对于这一切浑不在意,也对儿子的窘境丝毫不关心,冷漠得如同高居后宫的冰山,静静的看着李显在裴炎等人的面前碰壁而置之不理。
对于李显所面临的困状,陆瑾自然是隐隐知道,但他现在人微言轻,却是根本无法帮到李显分毫,只得暗暗着急不已。
于是乎,原本睡眠极好的陆瑾这段时间却是经常失眠了,躺在榻上也是翻来覆去,长吁短叹不断。
太平公主心知陆瑾有所心事,几番追问陆瑾却总是闪烁其词,不肯实言相告。
无奈之下,太平公主几多观察,这才明白陆瑾乃是为朝局而担忧。
她有心引来陆瑾的注意力,乘着一日对着陆瑾微笑言道:“七郎,现在情况终于安定了下来,太平觉得是时候向所有人昭示你真正的身份,毕竟你可是堂堂正正的陈郡谢氏乌衣子弟,也是到了认祖归宗的时候。”
听太平公主提及此事,陆瑾倒是认真思忖了一番,有些迟疑的言道:“四娘你话虽不错,然而太后圣人那里,只怕会有些麻烦。”
“有何麻烦1太平公主却是轻轻的笑了笑,言道,“母后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也说过到得合适之际便可以说明一切,至于皇兄那里,他现在自顾不暇,岂有余心来管你的闲事?只要是我太平公主出马去求,保管他们铁定同意,你大可放心。”
听太平公主如此有信心,陆瑾忍不住笑了起来,言道:“那好,就依太平之意,不过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即便是恢复身份,也不再变回谢姓,而是继续以陆为姓,毕竟现在我谢氏大房已是烟消云散,多一个少一个谢瑾,对谢氏都没有什么影响。”
闻言,太平公主却是轻轻一哼,颇为自豪的言道:“七郎啊,你们陈郡谢氏早就沉浸了几近百年,无人能够担任显赫官职,现在你乃是本宫驸马,又为当朝吏部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只要你愿意姓谢,谢氏那些人一定会拍手称赞,满心拥护,即便是你想要担任谢氏的宗长,想必他们也会同意下来。”
陆瑾心知太平公主说的是实话,悠然一笑,叹息道:“话虽不错,但是我还是觉得陆姓好一些,此姓更是记载了我对阿娘的思念,还是就这么决定了,世间只有陆瑾,而无谢瑾了。”
见到陆瑾始终不愿意恢复本性,太平公主倒也没有再劝,毕竟陆瑾原本姓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无所谓,她只知道陆瑾是她的驸马,那就够了。
想了想,太平公主微笑建议道:“还有,待到你身份之事完全明朗下来,乘着春暖花开的时节,我们不如一起前去江南道游玩,说起来令月还没有去过江南哩,顺便还可以前去祭拜先姑,不知七郎你意下如何?”
陆瑾想了想,也觉得呆在这乌烟瘴气,勾心斗角的朝廷内甚是憋闷,依言颔首道:“好,就依令月之言,待到二月科举结束之后,咱们便一道前去江南游玩。”
一听陆瑾同意了下来,从未与他出过远门的太平公主自然满心欢喜,颔首笑道:“那好,这段时间七郎你就专心科举之事,出行一切事物,就交由太平前来准备便可。”
见到太平公主这般积极高兴,陆瑾笑着点了点头,轻轻的将她拥入了怀中,喃喃低语道:“令月,陆瑾觉得自己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娶了你为妻。”
听到陆瑾这般柔情蜜意的话语,太平公主俏脸上露出了比花朵还要美丽的笑容,她闭着眼紧紧的靠在陆瑾的怀中,却是无声胜有声,浓浓的情意在两人心底静静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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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冰雪渐渐消融,洛阳城外的平原泛出了点点绿色,正是万物复苏的美好世界。
而身为知贡举的陆瑾又是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那就是准备即将举行的殿试。
殿试之议,最开始乃是由陆瑾建议得来,至调露二年开始实施,如今已是到了第四个年头,而殿试的形式也是越来越正规。
不仅是天皇天后往年都会亲临举行殿试之处考校举子文采,殿试更是得到了举子们的一致认可,大家也对成为天子门生之事倍感荣耀。
故而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陆瑾与吏部礼部负责科举事宜的官吏们一通计议,又前去上阳宫向武后禀告了诸多准备工作。
武后也是当场决定,今年的殿试乃是由她与李显共同参加考校,可见武后对于科举的重视。
领命之后,陆瑾立即安排官员进行相关准备工作,而殿试的时间也定在了三月十日,就在洛阳皇城之内的洛城殿内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