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温柔似水的银辉照耀着大地,也照亮了温柔坊内的灯红酒绿。
慕妃然正坐在铜镜前慢慢梳妆,一头青丝如云的秀发高盘成髻,散落的发丝柔顺贴面,衬出分外秀美绝伦的怡人轮廓,本就已经光洁如玉,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擦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底,红润绝美,更显倾国倾城。
此刻她拧开盛装着口脂的铜管,小指指尖朝着管内轻轻一勾,将那抹嫣红细细的涂在了朱唇上面,然后薄薄嘴唇再是轻轻一抿,朱唇轻启,瞬间便鲜红欲滴。
对着铜镜内的自己一番审视,慕妃然满意的点了点头,忽地问站在旁边的香儿道:“香儿,陆郎君现在何处?可去了正厅?”
香儿知道娘子对那位英伟不凡的陆郎君甚是挂念,时时刻刻关心他的去向,闻言立即回答道:“娘子,陆郎君早就去了正厅,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那间厢房内独自饮酒哩。”
“哦,又在喝闷酒么?”慕妃然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带着一丝媚骨天成的动人美感,“也好,待会表演结束之后,我又可以前去侍酒。”
一听此话,香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子这两天究竟是怎么了?堂堂都知身份,到哪里均是男人们所爱慕景仰的对象,现在居然将侍酒当成了莫大的荣幸,而且还是一副深怕不能去的样子,那陆瑾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斯的魅力,竟能够让眼高于顶的娘子都着迷不已。
便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咚咚而起,凌都知已是推开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张口便气急败坏的言道:“哎哟,我的乖女儿,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大厅内的客人们都等不急了埃”
慕妃然这才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淡淡言道:“好,女儿明白了,现在就过去。”
凌都知点了点头,继而又无比兴奋的开口道:“哎,还有,也不知是否是你昨天说了那番对待所有宾客都是一样的言语,今天咱们娇娃馆内的生意可好了不少,不仅二楼三楼的包厢座无虚席,就连大厅内也是挤满了前来听你弹奏琵琶的宾客,呵,那场面当真比得上当年的苏令宾了,妃然啊,现在你的人气可是当属温柔坊第一了。”
慕妃然却是毫不在意一笑,看得非常的透彻,口气平静如常的言道:“世人慕我以商女,这门庭纷扰皆是慕才观色而来。假若他朝妃然艳名不在,才名不显,也会门可罗雀,并没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地方。”
凌都知是过来人,自然懂得历来歌伎歌女都是吃青春饭的道理,轻叹一声言道:“话虽如此,但你现在有这样名满天下的艳名,也应该好好利用才是,至少可以赚的一辈子衣食无忧,即便将来嫁作人妇,也可以求得温饱。”
听到这句话,慕妃然脑海中不禁飘过了陆瑾的影子,然而一想到他是太平公主的驸马,嘴角不禁溢出了一丝苦笑,心内也生出了几分落寞的感觉。
这时候,凌都知又想起一事,连忙叮嘱道:“对了乖女儿,今天生意难得如此之好,待会你不如多弹奏几曲,以博客人欢心,说不定今夜送给你的缠头之资有会比一望增加许多。”
话音落点,慕妃然却是皱了皱眉头,然而面对凌都知这个简单的要求,她却是不好拒绝,只能点着头无奈同意了。
不过她却不想耽搁太久,说道:“阿娘,今夜妃然最多只弹奏三首曲子,三曲之后便下台休憩,绝不多留。”
凌都知知道慕妃然的秉性,自然不好劝说,正在暗叹可惜的时候,站在慕妃然身后的香儿忽地插嘴道:“三首曲子之后,娘子还有前去为陆郎君侍酒,故而耽搁不得呢。”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凌都知一听,登时就怒了,口气中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妃然啊,不是阿娘说你,那个陆瑾虽然生得有几分英俊,但却是一个没什么钱财的穷酸小子,呵,十贯缠头之资送给都知?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可知道今天街上那些人怎么说的闲话,都说陆瑾那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恬不知耻1
慕妃然知道凌都知并不知晓陆瑾的真正身份,故而才说出了这样的话,不禁淡淡一笑。
然而陆瑾不愿意透露身份之事,她自然也不便多说,抿嘴笑道:“阿娘,孩儿知道了,我也只是想与陆郎君说说话儿而已,并非外人想的那么不堪,你放心便是。”
凌都知哪里能够放得下心来,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慕妃然的额头,加重语气言道:“记住妃然,你可是高高在上展翅翱翔的天鹅,那陆瑾不过是一只癞蛤蟆,还是那种无钱无势的癞蛤蟆,可千万不要听信他的甜言蜜语。”
慕妃然啼笑皆非,只得点头应道:“是,阿娘但且宽心,女儿不会上当的。”
凌都知点了点头,也不知慕妃然是否听进去,不禁忧心忡忡的叹息出声。
当慕妃然步履轻缓的步上表演高台的时候,整个大厅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慕妃然昔年是以《化蝶》之曲成名,今天开场第一曲她也是选择的《化蝶》,哀怨动人的琵琶声当着是催人泪下,让宾客们大是哀伤梁祝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其后,慕妃然又弹奏了几首时下流行的曲儿,多为宫廷教坊曲,直听得在场宾客们赞叹喝彩不已,待到表演结束,许多人都慷概解囊赠予慕妃然缠头之资,场面一片喧嚣。
然而不管宾客们给的是多是少,慕妃然却一直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似乎这些钱财根本不能牵动她的心儿,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全都落在了想要前去为陆瑾侍酒上面。
便在宾客们缠头资给的差不多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嗓音忽地从前院传来,如同巨石如池登时就掀起了极大的波浪:
“在下洛阳名侠江流儿,愿出黄金千两供妃然缠头,同时请妃然为我侍酒,不知你是否愿意?”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黑衣的英伟男子已是昂首阔步的走入了正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