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那位吐蕃将领便将谢太辰带入了一片威严整肃的营帐,来到居中最是庞大的一座军帐之前。

谢太辰身为文官不懂军事,然而也明白如此庞大的军帐必定是吐蕃军的中军大帐,里面所居住的也肯定是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显赫人物。

意识到这一点,谢太辰一颗心儿忍不住急促的跳动了起来,他明白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

掀起帐帘,谢太辰跟着那位吐蕃将领走入帐内,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味顿时扑入谢太辰的鼻端,使得他空荡荡的肚腹一阵难受。

明晃晃的灯烛下,可见大帐正北的长案后正坐着一个体型魁梧的中年男子。

此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身上穿着一套形制粗犷的牛皮软甲,腰间围着一块斑斓虎皮,宽大的脸膛上目闪津光,神情威猛,一部连鬓大胡须更是平添其威猛之势。

此刻这魁梧男子坐在案后大碗喝酒,短刀剁肉,对于入内的吐蕃将领竟是爱理不理。

在魁梧男子面前,吐蕃将领却是丝毫不敢托大,他快步行至阶下站定,抬起手来行了一个吐蕃击胸军礼,嘴中咿呀哇啦说得半响,直听得站在后面的谢太辰一头雾水,只觉是听到了禽兽一般的语言。

吐蕃将领话音落点,魁梧男子这才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对着谢太辰一扫,绷着脸说了几句吐蕃语,像是在对吐蕃将领作出什么命令。

吐蕃将领闻言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望向谢太辰,神情肃然的开口道:“你叫谢太辰对吗?”

“对,小的贱名正是谢太辰。”弄不清楚情况的谢太辰立即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不止。

吐蕃将领微微颔首,出言道:“我家元帅刚才有感而发作诗一首,想要献给大元帅作为战胜之贺,故此找一名通晓文采之人评点一下诗歌如何,所以让你前来看看。”

谢太辰不知吐蕃元帅官职是大是小,然而在大唐能被换作元帅之人,最低也须得是行军总管,故此,他的神情愈发恭敬和谦卑,拱手言道:“小的自然从命,不知元帅所作的诗何在?请容小的一睹。”

吐蕃将领看得那位吐蕃元帅一眼,待到吐蕃元帅点头同意之后,他这才上前从案上拿起一张宣纸,递到了谢太辰的面前。

谢太辰小心翼翼的接过宣纸展开,双目刚刚瞄得一眼,嘴角顿时猛然一阵抽搐,差点连老血都快要喷出来。

宣纸上写着四行共计二十八个大字,上书:大军压境揍他娘,胆小刺史逃跑忙,要问此战谁指挥,噶尔钦陵大元帅。

“这是什么玩意儿?简直是狗屁不通嘛1谢太辰在心头暗自嘀咕了一句,脸上却是一脸敬佩的言道,“元帅这首诗可谓是文才惊鸿绝艳,羞煞大唐文人多矣,小的对此实在是佩服万分。”

听得懂汉话的吐蕃将领立即将谢太辰的赞美之言原封不动的翻译给那位吐蕃元帅听,吐蕃元帅顿时露出了无比满意的笑容。

谢太辰心知此刻必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否者难逃奴隶的命运,于是乎壮着胆子言道:“不过以小人之见,这首诗应该再稍微改动些许,可能意境能够更好一些。”

说完此话,他的额头已是止不住流下了汗珠,若是惹得这两个吐蕃人不悦,说不定他立即就会命丧当常

吐蕃将领甚是惊奇的看了谢太辰一眼,略一犹豫,还是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翻译给吐蕃元帅听得。

吐蕃元帅顿时瞪大了双目,脸上隐隐有着愤怒之色,指着摆在桌案上的宣纸咿呀哇啦一阵,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到吐蕃元帅似乎非常生气,谢太辰吓得腿都几乎快要软掉了,好在这个时候吐蕃将领冷冷出言道:“元帅说了,你既然觉得他的诗还欠缺一些,那就写一首不错的诗歌给他看看。”

闻言,谢太辰这才放下了心来,他毕恭毕敬的点了点头,一阵思忖之后,便缓步来到案几前提起了毛笔作诗。

未及盏茶,一首五言绝句顺利而成,谢太辰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将宣纸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吐蕃将军。

吐蕃将军看得一眼,上面所写的乃是:天兵摧坚城,勇略动四方,百战不言败,功成还与人。已是忍不住微微颔首,便立即翻译给吐蕃元帅听了。

那吐蕃元帅捋须沉吟了片刻,忽地站起身来,走到谢太辰身边站定,目光直勾勾看着他不放。

瞧见此人身体壮硕得如同一只狗熊,谢太辰浑身上下几乎快要软掉了,生怕此人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吐蕃元帅看了谢太辰半响,轻轻点了点头,又是对着吐蕃将军说了几句。

那位吐蕃将军微觉错愕,出言说道:“谢太辰,我家元帅觉得你这首诗作得不错,他的身边正好缺一个通晓汉语的书吏,不知你可否愿意留在元帅身边。”

谢太辰愣了愣,霎那间巨大的狂喜立即就将他掩盖,原本憔悴低迷的神情也陡然转为为了一片振奋,他急忙点头道:“小的愿意为元帅效犬马之劳。”

吐蕃将领露出了一丝笑容,郑重解释道:“我家元帅名为噶尔·达古日耸,乃是吐蕃下左如元帅,也是噶尔家族第四子,为大相噶尔·赞悉若多布,以及大元帅噶尔·钦陵赞卓的亲弟弟,为吐蕃非常珍贵之人。”

如果说刚才谢太辰尚是狂喜,那么此际一听这位吐蕃元帅显赫的身份,他已是兴奋得整个人全都懵掉了。

噶尔家族,那可四吐蕃最是尊贵的家族,他居然有如此好运,竟成为噶尔家之人的书吏?

从俘虏大营搬到了最为显赫的中军大帐,谢太辰生出了恍然如梦的感觉,那种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滋味,更是让他变得有些痴痴狂狂。

站在夜晚的明月下遥望着故国山河,想到自己此生恐怕再也无法回去,谢太辰忍不住心潮澎湃泪流满面。

既然大唐已经无法容纳他,那他一定要在吐蕃闯出一番事业,大丈夫生在世上,只求功成名就,何须顾及孝悌忠信?即便将来成为大唐的敌人也是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谢太辰已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目光流淌着一片决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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