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瑾感触颇深,微笑言道:“昔日在下前来长安无亲无故,多亏钱夫人收留,若是没有你们的相助,说不定也没有陆瑾今日,闲话也不多说了,今日在下是特地前来了解诈骗一案,看看能否有所帮助,不知钱夫人可在府中?
钱秀珍垂泪点了点头,轻声道:“自从被那不法商人秦明建骗去钱财之后,阿娘气急攻心之下一直卧榻不起,大夫为她诊治了许多次也没有多少成效,说阿娘这是心病,须得解开心结才能好起来。”
陆瑾知道钱夫人寸利必教的性子,这次被不法商人骗取了这么多的钱财,弄得要抵押店铺还债的狼狈境界,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有此心病也是常理。“
想了想,陆瑾颔首言道:“放心,在下既然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要解决此事,二娘子先带我们去看看钱夫人再说。”
钱秀珍点了点头,轻轻一句“陆郎君请”,便领着他们前去寝堂。
到得二门之外,陆瑾吩咐一同而来的市丁在此等候,只带了宋璟一人跟随他入内。
而宋璟也隐隐约约猜到了钱氏与陆瑾似乎有着一份很是特殊的关系,表面上虽然没有开头询问,然而心内却是止不住甚是好奇。
来到寝堂区东边的一间小院,院内景物萧瑟,寒风吹拂,一排青砖瓦房屋矗立在正北方向,檐上堆满了积雪,走廊上挂着灯笼,倍显冷冷清清。
钱秀珍抬手示意陆瑾与宋璟跟随她来到房门之前,伸出纤手轻轻推开木门,陆瑾便闻道一股浓郁的药味从房内飘了出来,使得他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还未待他跨进门内,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伴随着风箱般的喘息紧随而起,咳嗽声落点,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嗓音询问道:“二娘子,是,是谁来了?”
钱秀珍明媚的美目看了陆瑾一眼,这才异常振奋的言道:”阿娘,是陆郎君,陆郎君前来探视你的病情,并了解案件来了。”
屋内“哐啷”一声大响,震得人耳膜隐隐作痛,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闻声,钱秀珍登时俏脸神色大变,惊呼一声“阿娘”,嗓音还未落点,已是疾步冲了进去。
陆瑾剑眉一沉,步履急促的跟随钱秀珍而入,刚走得没几步,便看见屋内南面摆着一张床榻,许久未见的钱夫人面色憔悴的躺在榻上,一个铜制的水盆尚在地上不断打着旋儿,想是刚才此物掉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见到钱夫人双手撑着床榻作势欲起,钱秀珍慌忙的扑到了榻边,焦急问道:“阿娘,郎中让你躺在榻上多做休息,你为何又不听劝告起来呢?”
钱夫人根本没有听到钱秀珍的劝说,她的目光已是落在了陆瑾的身上,双眼泪光盈盈,老脸满含企盼,挣扎起身作礼道:“奴见过陆驸马,请恕奴重病在身,不能全礼。”
“夫人实在客气了。”陆瑾上前一步虚手一礼,示意钱秀珍将钱夫人扶起来之后,这才正容言道,“昨日本官乍听钱多言及府中剧变,说是有不法商人骗取钱氏钱财,使得钱氏负债累累从而被人逼迫还债,本官目前受朝廷之命检校东市令之职,纠察不法交易正在职责当中,故而特来向夫人你了解一下案件的经过。”
钱夫人点着头抹了抹泪水,指着案边的绣墩道:“陆郎君先坐下,容奴慢慢道来,还请你为奴主持公道。”
陆瑾轻轻颔首,依言坐在了绣墩上面。
刚一坐定,他立即朝着宋璟眼神示意,后者立即醒悟,向钱秀珍要来笔墨纸砚,准备将钱夫人所说的一切记录在案,以便展开调查。
钱夫人显然还未从悲恸中恢复过来,她狠狠的咬着嘴唇回忆半响,这才沉沉一声叹息开口道:“其实说起来,这一切都要怪我人心不足蛇吞象也!”
“国子监定制学子新衣一事由来已久,因为新衣数量太过巨大,故而每年都是交由东市的各大绸缎庄分开来制作,我们钱氏绸缎庄价钱公道,制衣优良,甚得国子监的信任,故而今年方司业找到我,说是想将所有的新衣全部交给钱氏绸缎庄来裁剪制作。”
”方司业?他是国子监的人么?陆瑾立即插言询问。
钱夫人点头言道:“不错,这方司业名为方长远,年龄大概五十出头,司业一职乃是国子监副职,协助国子祭酒主管国子监事务,也算位高权重。”
“好,本官明白,还请夫人继续说下去。”
“其实刚开始我也想到千件新衣的数量实在太过惊人,光凭钱氏绸缎庄一个月的时间完成,的确非常的勉强,然而也不知为什么,总之我不舍这么大的生意买卖,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下来。
“为了做好这批衣服,我在东市延请了不少裁缝,日夜赶工加紧制衣,然而千件衣物所用的布帛数量实在太过惊人,而且颜色须得全为青色,钱氏绸缎庄内也没有那么多的青布储存,我找到其他几家绸缎庄想要购买他们的布匹,或许是因为他们气恼我抢了生意,任我说破嘴皮都不肯将青布卖给我。”
“对此,我自然急得是心急如焚,四处找寻青布卖家,就在这个时候,我听人们说东市内有一名来自蜀地的布商,手中有很多布帛出售。”
话到此处,陆瑾皱眉问道:“听人说?不知夫人你具体是听谁说的?”
钱夫人想了想,一脸惭愧的言道:“是听常来我们绸缎店购买布帛的几位贵族夫人提及,我原本起先也不甚留意,后来听到她们说了多次,加之当时实在买不到青布,便抱着姑且一试的打算前去找秦明建商谈,不意中了他的诡计。”
陆瑾轻轻颔首,又询问了那几名向钱夫人透露秦明建情况的贵族夫人名字,这才继续问道:“那不知秦明建究竟是使出何等方法欺骗夫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