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楼下,陆瑾就很敏锐地看到了正站在门边的那两个跟踪者,此刻二人正一左一右的占据大门两侧,不用问也是想牢牢守在门口,防止他乘机离去。
见状,陆瑾一声冷笑,垂下头裹在正要出门的人群当中,缓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陈四、王二注视的焦点乃是陆瑾今日所穿着的那身白衫,每当有白衫人走出,他俩均是仔细观察辨认,自然没有留意到穿着半臂,并借以掩饰的陆瑾,就这般让他很轻松的走出了酒肆店门。
一到外面,陆瑾彻底放下了心来,不过他知道这样的金蝉脱壳之计也瞒不了跟踪者太久,出去之后须得迅速返回,才不会被瞧破端倪。
心念及此,陆瑾脚步匆匆的朝着市集外面走去,片刻之后来到栓马石柱之前,他动作利索的解下系在石柱上的缰绳,翻上马背打马一鞭,朝着东北方向飞马而去。
虞国说大也不大,过得大半个时辰,陆瑾就已经离开了城市范围,走入田陌相连的乡村。
时当初夏,虞国田地遍野麦浪翻滚,道边村畴连绵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热气蒸腾的富庶气象。
陆瑾圈马而立四顾辨别道路片刻,又询问了经过他身旁的几位樵夫,终于弄明白出路所在的大概方位,又是沿着狭长的乡间小道疾驰。
盏茶之后,陆瑾纵马淌过了一条深可及腰的小溪,来到了一片河谷地带,此地青草深深树木苍翠,四处均是鸟语花香美丽得犹如画卷,当真如同人间仙境。
然而今日陆瑾心不在此,也没有耐心去欣赏美丽风景,他凭借刚才樵夫所说的地形估计揣测着周围山峦走势,这才发现此地离前几日军演之地竟是不远,似乎也只有一山之隔。
见此,他不禁摇头一笑,策马走入了一条狭窄的山谷险道之内。
这条险道乃是两山加持而成,高峻险阻崎岖难行,山壁上长满了各种斜伸而出的树木,张牙舞爪、特立别致,造型直是千奇百怪,一线蓝天在树木缝隙中若隐若现,几乎遮住了正在头顶的太阳。
陆瑾默不作声的走得片刻,待到拐过一道山壁之后,视线却是霍然开朗,只见这条险道突然从山壁夹持中抽出,沿着山势蜿蜒盘旋绕山而上,直入那苍翠青绿的山峰深处。
而在山道绕山而上的一个山梁豁口,正有一片军营当道驻扎扼守于此,营盘上面炊烟阵阵,军旗烈烈,更可听到军卒操练的口号声,不用问这正是崔若颜所探听到的虞国通往外面的第二条出路。
陆瑾站定思忖一会儿,又默默观望了一番营垒地形,这才调转马头策马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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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酒肆之内,久久不见陆瑾两人出来的陈四忍不住有些慌了,言道:“王二,你说他俩单独关在包厢内干什么?吃一顿饭需要这么久么?”
王二沉吟了片刻,脸上神色也止不住有些凝重,言道:“为求稳妥起见,我们不如前去看看如何?”
此话正合陈四之意,闻言,他立即点头道:“那好,走,我们上去瞧瞧。”
打定主意之后,两人离开酒肆大门,脚步匆匆地朝着二楼而去。
二楼甬道又长又深,两侧均是相连而成的包厢,也不知陆瑾崔若颜两人身在何处,一时之间,陈四王二左顾右看四处张望,却依旧没有找到陆瑾。
好在此时正巧有一名店小二走了上来,王二立即上前出言询问,并描述了陆瑾两人大概的衣衫容貌。
闻言之后,店小二恍然一笑,伸手一指言道:“那位郎君和娘子是在兰草阁入座,就在东面右侧最里面那一间包厢,两位郎君径直前去便可。”
王二拱手谢过,对着陈四使了一个眼色,联袂朝着东面走廊而去。
来到最里面那一间包厢,王二站定环顾了片刻,确定周围没有他人之后,这才将食指伸到嘴边舔了舔唾沫,然后扬起手指对着包厢窗棂上面纸糊窗纸轻轻一戳,立即出现了一个可供窥视的小洞。
王二嘿嘿一笑,神情有着几分得意,立即将右眼凑到洞口前朝着里面细看,当先便看到包厢内立着一面高大屏风,可见屏风上面印着两个清晰的影子,一坐一站似乎还有轻轻的交谈之声。
见状,王二终于放下了心来,收回视线对着陈四挥手笑道:“瞎担心了,他们都还在里面,走,我们还是到门口去呆着,万不要打草惊蛇。”
陈四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一同下楼而去。
待到陆瑾返回酒肆,立即就看见那两个跟踪者依旧在门边站着。
他笑了笑,又如刚才出去那般,裹在入店人群中轻而易举的入内,看似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又过得片刻,白衣飘飘的陆瑾与崔若颜一道有说有笑的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走了下来,陈四王二见状,立即悄悄的闪到一边,待到陆瑾他们离开酒肆,又是紧紧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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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温柔的吻在了西山一角,缠绵眷恋,似乎久久不愿离开。
待听完跟踪陆瑾之人的汇报,苏令宾终于放下了心来,喃喃自语道:“离宫之后除了吃喝完乐什么都没做,看来这陆郎君似乎当真是心安于此啊!”
想到这里,苏令宾顿感阵阵轻松,说起来她最怕陆瑾投靠虞国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也担心他的心内充满了逃跑离去的念头,但是从目前来看,陆瑾还算老老实实,不仅在争当女皇夫婿的比试中尽心尽力,而且从来没有露出过半分思念大唐的意思,若是他能够随遇而安,真正投效虞国,并为虞国效力,那就好了。
正在苏令宾思忖当儿,一名内侍匆匆入内禀告道:“圣人,镇国大将军君四海在殿外求见。”
“镇国大将军来了?”苏令宾一双柳眉陡然皱起。
内侍毕恭毕敬地颔首道:”正是镇国大将军,不知圣人是否接见?”
苏令宾心知君四海所来所为何事,不禁有些烦闷,但她也知道必须解开君四海心头之结,否者今后必定会难以驾驭此人,于是乎点头言道:“传镇国大将军入内觐见。”
“诺。”内侍应得一声,轻步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