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瑾和上官婉儿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看见高宗正在内侍的陪伴下匆匆而至,人还离了三四丈,已是朗声大笑道:“婉儿是来见天后的么?咦,陆学士也在?“
陆瑾与上官婉儿均是一惊,慌忙上前作礼道:“陆瑾(婉儿)见过圣人。”
“免礼免礼。”高宗大笑摇手,心情看似极为高兴,捋须望着陆瑾言道,“陆瑾啊,你省试所写的策文朕已经看过,非常不错,若是殿试中能有如此水平,朕必定钦点你为进士。”
没想到圣人居然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令陆瑾深感意外,深深一躬道:“能得到圣人褒奖,陆瑾实在三生有幸,不过现在臣连省试也还未通过,言及殿试……似乎为时尚早了。”
高宗笑言道:”若是连你这般文才也无法通过省试,那么政事堂的那帮宰相一定是有眼无珠了。“
闻言,陆瑾又是慌忙一躬,总觉得圣人今日言语似乎有些奇怪,竟这般和颜悦色,直言不讳。
还是上官婉儿比较了解高宗,心思微微一转,嫣然笑道:”圣人今日神清气爽,大笑不止,莫非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不成?“
高宗哈哈大笑道:”还是婉儿心思剔透,朕刚才接到军报,裴爱卿护送泥涅师前往西域,多出奇谋不动我大唐一兵一卒,擒获贼首阿史那都支,现已平定了西域全境,你们说说看,这是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什么?“陆瑾上官婉儿同时一怔,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喜之色。
※※※
江山代有英雄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大唐礼部尚书裴行俭,无异当得英雄之称。
七月,高宗诏令裴行俭担任安抚大使护送波斯王泥涅师返回波斯,所部区区百人根本没有引起吐蕃和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的重视,毕竟只有百人而已,能够自保就已经很是不错,还能掀起几多风浪?
行至西域,因裴行俭昔日就任安西都护的巨大人望,各属国官员纷纷出城迎接,裴行俭从各地招集了一千多身强力壮的人跟着他向西走,并言及“天气太热,不能前进,应该住下来等待秋天。”阿史那都支听闻这个情报,就更加设防准备。
没多久,裴行俭从容召见龟兹、于阗、疏勒、碎叶四镇的酋长,假装邀约打猎,愿意跟随他一并前去的各国军卒有上万名之多。
裴行俭暗地带着队伍出发,几天之内加速前进,最后行至离阿史那都支的营帐不过十多里远之地,才展露兵锋。
阿史那都支本来和李遮匐早已商量好,到了秋天再迎战护送波斯王的队伍,没想到裴行俭神兵天降将之包围,阿史那都支仓促之间想不出对策,只得亲自到裴行俭的军营拜见乞降。
阿史那都支降服后,裴行俭又从其中挑选精悍的骑兵,轻装简从袭击李遮匐,李遮匐得知阿史那都支已被捉拿,只能解甲投降,整个西域就这么为之平定。
李敬玄十五万大军没有完成的伟业,居然被裴行俭这么神乎其技地办到,整个洛阳以及大唐全境当真是一片轰动。
百姓们载歌载舞走上街头欢庆不止,朝野内外均是一片喜庆热闹沸腾,高宗皇帝更延迟了前往晋阳祭祖的时间,举行大酺特许民间聚饮三天以示庆贺。
而在裴府之内,那份喜悦之情便是更加浓厚。
今日一早,高宗皇帝便令人传来诏书,册授裴行俭检校右卫大将军,仍履行礼部尚书之职。
右卫本是大唐十六卫之一,大将军为其主官,所谓检校,乃是代理的意思,如此军政荣兼一身,可谓人臣巅峰。
至于裴光庭、裴庆远兄弟,也因父授功增进爵位,一时之间,整个裴家全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不仅如此,高宗皇帝还颁赐了盛宴,将许多皇宫美食送至了裴府,裴家人推杯换盏嬉笑连连,就连平日里很少饮酒的华阳夫人也破例饮得几杯葡萄美酒,俏脸飘上了丝丝红晕。
晚宴过后,裴光庭等人兴趣正浓闹着要去天街看社火表演,每每有大型庆祝活动,洛阳城的百姓都会自发举行社火,火把连天自是非常热闹,裴光庭少年心性,自然不愿意错过。
陆瑾本欲同去,不意出门之时华阳夫人却叫住了他,笑言吩咐道:”七郎,你跟随我来一下。“
尽管华阳夫人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然而陆瑾却是十分尊重她,急忙点头言是。
行至偏厅落座,仆役已是捧来了以意解酒的橘汁,华阳夫人端起杯子轻呷一口,这才指着案上一物言道:“此乃夫君令人带给七郎之物,快打开看看吧。”
陆瑾抬眼一瞧,才发现案头上搁着一个红木匣子,匣身携刻着造型别致的花样纹路,即具有西域异国之风,捧来木匣,只觉入手大是轻盈,不用问里面之物也一定是轻若鸿毛。
陆瑾微感疑惑,也不知裴行俭是何用意,朝着华阳夫人看得一眼,却见后者微笑颔首,抬手示意自己尽快打开。
陆瑾点点头,右手先将挂在木匣上面的铜锁摘下,然后双手并用掀开匣盖,刚向着里面看得一眼,双目顿时就瞪圆了。
匣子内别无他物,唯有裹成圆柱形的十余部书卷,陆瑾好奇拿起一部书卷展开细读,才发现上面写的竟是裴行俭用兵心得。
见此,陆瑾心头一凛,将匣内的全部书卷展开走马观花般的看得一遍,书卷上写的全为安置军营、阵势摆列、料敌制胜、识别人才的经验诀窍,虽没编撰成书,然而不用问也是裴行俭的毕生心血。
见到陆瑾面上充满了震惊之色,华阳夫人轻叹言道:“七郎,这些书卷乃是夫君在路途闲暇时所著,拟就妥当后专程令人带来给你的。”
陆瑾将书卷小心翼翼地收拾入匣,这才拱手言道:“夫人,裴公这份礼物太过贵重,请恕在下受之有愧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