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见状,急忙笑言道:“裴郎能够仗义相助,我等已是感恩之至,要不这样,就我和我的小妹入内便可,这样裴郎也不必为难。”
裴伷宁目光转向了陆瑾,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样自然最好,不过这位郎君……”
钱多摇手笑道:“这位陆郎君不过是我家租客而已,其实与我们也不算太熟,自是无妨。”
说完之后,钱多淡淡言道:“七郎,你也看到了,并非是吾等不带你入内,而是名额实在有限,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陆瑾心里甚为鄙夷钱多做人做事不厚道,好在他生性淡薄,倒也不会为之怄气,点头笑言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到外面随意转转便是。”
钱多点点头,这才带着钱秀珍,与裴伷宁有说有笑地去了。
陆瑾摇头失笑,转身朝着林外而去,一路杏花娇媚鲜艳欲滴,他也没有心思驻步欣赏,不消片刻就出得杏林。
杏林之外为一片宽敞的草地,比起湖岸草地的处处帷幕,这里倒要清静不少,只得三三两两为数不多的帷幕立在其中,而在草地中央,则有十余人正在奔跑蹴鞠,引来了路人观望和阵阵的喝彩声。
蹴鞠为唐时较为风靡的运动,在中原各地都甚为流行,所用蹴鞠之球外裹皮革,内实米糠,极具弹力可蹴、可蹋、可踢,这些年又有好事者将米糠换作了充气皮囊,使球更有弹性,可玩性也大为增加。
至于蹴鞠玩法,目前较为流行的有“白打”和“筑球”两种。
所谓白打,是指不设球门,两个球队分别派出同样数目的球员在场中轮流表演,以头、肩、背、膝、脚等身体部位顶球,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而球不落地,由裁判分别评判,以技高一筹者胜。
而另一种筑球,规则就要复杂许多,也更具有激烈对抗性,具体玩法是在场内两端边缘地带各竖一个球门,球门高宽皆是丈余,以彩带结网,只留出一个三尺见方的网眼,叫作“风流眼”。比赛双方分别派出数目对等的人员组成“左右军”对垒,以将球射入对方风流眼多者为胜。
眼前这场蹴鞠比赛,现在正是进行的“筑球”。
陆瑾眼见双方蹴鞠热闹,游行立即大增,不禁举步朝着中央走去,还未行至,突然听见场中一阵喧哗,一枚皮球高高飞起直射长空,如同脱弦利箭般朝着他所在方位飞来。
眼见皮球突兀飞至,陆瑾丝毫不见慌乱,他双腿微微岔开身子下蹲,作出猛虎弹跃之势,待到皮球飞过头顶的那一霎那,他的双腿用力一蹬地面,竟是轻而易举地从草地上弹跃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直接一个漂亮倒转,右腿就这么随意一勾,飞速而过的皮球已被他牢牢勾在了脚踝上,这才轻飘飘的落地。
此刻,观球之人目光皆随着皮球而动,时才陆瑾那漂亮至极的空中停球自然也被人们尽收眼底,不禁响起了一阵喧哗的喝彩声,显然对陆瑾的球技大为赞赏。
陆瑾脚踩皮球淡淡一笑,目光扫视着用皮革缝制而成的圆球,心里面不禁涌出了一阵怀念。
裴道子教授陆瑾武艺之初,为使他身子灵活敏捷,特意让他闲暇时刻多多练习蹴鞠,当时陆瑾心系报仇,对于学习武功有种惊人的执着,自然不折不扣地照着他的话严格执行。
于是乎常常是孔志亮和裴道子两人在树下悠闲对弈,少年陆瑾却在一旁气喘吁吁地练习着蹴鞠,即便一身汗水也不会休息。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武功越来越高强,蹴鞠之技也是突飞猛进,以至于孔志亮和裴道子两人看了之后,都纷纷忍不住惊叹他非常有蹴鞠天赋。
这时,一个身着米色半臂的青年跑了过来,人还未至,已是张口嚷嚷道:“郎君,请将球踢给在下如何?”
陆瑾轻轻颔首,目光一扫地面圆球,双手微张右腿后撤整个人摆出苍鹰击兔的架势,只听他一声轻喝,右腿猛然发力踢向了圆滚滚的皮球,霎那间,皮球恍若出水蛟龙般飞速而起,带着凌厉的呼啸之声流星赶月般飞向奔来取球的青年,速度快得转瞬即至。
“来得好。”
青年陡然一声喝彩,停下脚步双目死死盯住飞速而至的皮球,待到临近身前的那一霎那,他胸膛一挺直接迎上,看似想用胸~~部接球。
只闻一声沉闷响动,皮球准确地击打在了青年胸膛,青年原本嘴角挂着的自信笑容霎那间扭曲变形,张口一声痛呼,整个人竟被皮球带来的惊人力道连连后退数步,方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瑾大惊之色,急忙奔直来到青年身边,言道:“郎君,在下无心之失,你没事吧。”
青年颇为艰难地摇了摇头,待到好不容易剧痛稍减理顺呼吸,这才望着陆瑾不可思议地言道:“噢呀,郎君踢来之球好大的力道,寻常我这样接球皆是无事,没想到今天却是吃了大亏。”
陆瑾见此人还有心思赞扬自己的球技,便明白他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伸手将青年从地上拉起,微笑言道:“雕虫小技而已,当不得谬赞,来,皮球还给你。”说完之后,俯身拾起草地上的皮球,递到了青年眼前。
青年恍若未觉,眼中光彩连连也不知再想些什么,及至陆瑾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眼神后,他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拱手言道:“在下薛楚玉,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陆瑾拿着皮球不能拱手,颔首作礼道:“在下陆瑾,薛郎君有礼了。”
薛楚玉看似为一个自来熟,丝毫没有拘谨之态,指点着身后那片草地笑言道:“今日清明踏青,吾等齐云社邀约永兴坊冠正社蹴鞠为乐,在下观郎君蹴鞠技术高超,不知可有兴趣一并参加。”
陆瑾望了望不远处的那片蹴鞠场地,笑言道:“在下平日蹴鞠皆是自娱自乐,从未与人进行过“筑球”,并不知晓其中规则。”
薛楚玉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我们也只是娱乐而已,陆郎倘若看得起在下,就一并前去玩玩,你看如何?”
陆瑾略一沉吟,点头言道:“那好吧,就依薛兄之言。”说罢,与薛楚玉一道,朝着蹴鞠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