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道天,楚境,蛮山宗。
荆山之上的蛮山宗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仙韵盎然,若是说与往日有什么不同的话,便是山脚下的山门处,少了一口古朴的大钟,而多了一个名为第一山海的修士。
世上一共有两个蛮山宗,清宁道天一个,清净道天一个。
清宁道天中的蛮山宗内,由七现二隐共九所分院组成,分别用北斗九星的名字命名。
清净道天中的蛮山宗内,也是由九个不同的体系组成,分别是八座山海和一座山。
八座山海名字到也简单,分别是第一山海到第八山海。只有最后这座山有些特异,因为没有海,只有山,名为第九山。
“你郭子仪还真是好手段,当年宗内弟子都认为来此道天常驻并非美差,所有弟子均怕被挑入此方道天,可想不到你郭子仪在灵气匮乏到如此境地的道天,竟然能走到这一步,看来日后要称你为郭山海了。”
说话之人正是被天枢院主镇压在山脚下的第一山海,而他口中的郭子仪也就是天枢院主。
第一山海真的有些想不通,因为当初来此道天中的修士,在蛮山宗内皆是默默无名之辈,所以当年很多弟子都认为此方道天的蛮山弟子都是被放弃之人,可不知为何,在这十余万年中,从清宁道天回归清净道天中的蛮山弟子,竟然有很多如今已经在清净道天中立下了赫赫威名,着实让第一山海想不通。
听了第一山海的话后,天枢院主淡然一笑道:
“山海师弟谬赞了,清宁道天与清净道天相比,不过一弹丸之地。地方小了,事情自然少了。不像清净道天的同门,有诸多任务,我们只需安心修行便是。专心致志,自然进境快些。”
第一山海听了天枢院主的自谦,心中觉得有些讽刺。可脸上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继续说道:
“天枢师兄将同门镇压在山脚,然后再跑来叙旧,意欲何为啊?”
天枢院主并没有将第一山海的嘲讽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道:
“若不是将师弟镇压于此,我可能等来的便是师弟提着归元之子的头颅,来与我叙旧了!”
天枢院主说完后,第一山海便陷入了沉默。
天枢院主见第一山海不再言语,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等了片刻便继续说道:
“你来此方道天之前,我曾接到第九山主的法旨。第九山主猜测,你师尊可能与紫薇仙门达成了某种共识,让我提防清净道天来使。我本以为第九山主多虑了,直到你自称山海。”
第一山海看着一袭青色道袍的天枢院主,心中不断感叹,世上怎能有如此聪慧之人。
天枢院主见第一山海仍旧不语,也并未动怒,而是继续说道:
“蛮山宗只有嫡传,作为山海主培养的弟子才能名山海。你师尊将你派下来,这种重视程度已经远超我的预期。不过是探查神魂印记,那里用得着将嫡传弟子派到清宁道天。”
这次第一山海并没有等天枢院主说完,便打断了天枢院主的话:
“天枢师兄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那里用得着这么啰嗦。”
天枢院主双眸闪过一丝寒光,冷冷的凝视这第一山海,缓缓的问道:
“我想知道,除了乔治长老,紫薇仙门还在清宁道天之中藏的多少暗手?还望师弟能够如实相告,毕竟还有八百年那么久,师兄有足够的耐心。”
第一山海神情一凝,没有了方才的嚣张之意,而是冷静的看着天枢院主,并且一言不发。
天枢院主也没有出声,只是双目紧紧的盯着第一山海的眼睛,天枢院主知道,第一山海正在猜测、权衡。
猜测天枢院主知晓多少内幕,权衡怎么回答才能更少的暴露其中秘闻。
过了约十个呼吸的时间,第一山海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唉!想不到天枢师兄除了修行上天资盖世,竟然还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不怪能够走到今天的境界。”
天枢院主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他知道,第一山海要说出他想知道的真相了。
果然,第一山海缓缓的道出了其中秘闻。
“紫薇仙门在派遣弟子下界之时,便已经知晓了有数个同样古老的道统要出手争夺归元之子的归属,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紫薇仙门也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只不过他们多了一个后手!”
天枢院主听闻紫薇仙门竟然还有一个后手,瞳孔便是一缩,能被紫薇仙门这样万古长存的仙门作为后手,可见这一手,便是绝杀。
第一山海见天枢院主瞳孔微缩,但也并未理会,而是继续说道:
“我蛮山当年参与算计紫薇,从而得到了常驻此方道天的机会。紫薇仙门早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可紫薇仙门为何隐忍不发?”
天枢院主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天枢院主早有猜测,紫薇仙门一定知晓了当年的内情,不然从蛮山来到清宁道天之后,紫薇仙门不会是一个不理不睬的状态。但是紫薇仙门这个苦主为何始终没有挑明,这一点天枢院主始终没有琢磨明白。
第一山海继续说道:
“即便紫薇仙门得到了归元之子的消息后,为何只是去清净道天之中的蛮山宗进行了简单的问询?而没有兴师动众的派人下界?”
天枢院主有些疑惑的问道:
“为何?”
第一山海有些得意的看着天枢院主说道:
“因为他们的后手便是,真假二子,瞒天过海。”
天枢院主口中喃喃的念到:
“真假二子,瞒天过海!真假二子,瞒天过海!好一个紫薇仙门,好一个紫微斗数,竟然能够将诸多宗门玩弄于鼓掌之中。”
天枢院主不再理会第一山海,而是转身便回到了天枢院的大殿之中,不断的推算。天枢院主知晓第一山海肯定没有将全部实情告诉自己,可真假二子一定是真的,不然决对骗不过自己。
天枢院主想知道,第一山海用这样重要的消息,想要掩盖的真相是什么,而且若是冬至是假子,为何第一山海主还非杀他不可?
清宁道天,楚境,丹阳城。
“你主子要你倒杯茶!”
“太特么烫了!”
“太特么凉了!”
“你主子要你炖个大肘子!”
“太特么肥了!”
“太特么瘦了!”
“你主子要你找个妞来!”
“太特么骨感了!”
“太特么丰满了!”
同福客栈内的张角,这两日一直在何星语跟上官晨的吆喝声中忙碌着。
冬至跟沛祺俩人坐在客栈的角落,看着忙里忙外的张角。
冬至向沛祺问道:
“你徒弟跟我师兄这么使唤张角,我看着都觉得有些可怜!”
沛祺呵呵一笑道:
“我徒弟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知道张角的仙境修为是怎么修炼上去的吗?”
冬至摇摇头道:
“不知!”
沛祺收敛起笑容严肃的说道:
“他的境界可是用无数的人命给堆起来的。我还好,毕竟有师承。可他完全就是一个散修,起初不过是一凡俗界中的修道之人,除了会几个凝气静心的咒语之外,连个法决都不会,说是修道,不如说是四处招摇撞骗。要说他真正成为修士,还是他的一场奇遇。”
沛祺见冬至听的饶有兴趣,便继续开口说道:
“传闻张角在行将就木之时得到了奇遇,这场奇遇便是南华老仙的传承。这南华老仙虽号老仙,但却是亦正亦邪的修士,传承给张角的‘太平要术’也是一颇为邪性的法门。这一法门汲取生灵气血、怨气以壮大己身。”
冬至点了点头,说道:
“若是汲取生灵的气血、怨气,的确算是邪道法门,可是我观张角,气息平和,不像是邪魔外道的修士啊?”
沛祺摇了摇头,示意冬至不要心急,继续说道:
“后来张角以‘太平要术’为名,开宗立派,名为太平道,在五域之中的诸多小国喊出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引得不少达官显贵的信徒与其一起作乱,引得兵戈不断,他便利用战争中死去的士兵气血,和这些国家百姓的怨念修行。”
冬至听了也是有些诧异,若是按照此法修行,就算没有天罚,也早已走火入魔,又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被何星语跟上官晨颐指气使的愚弄。
沛祺看着冬至不解的样子,解释道:
“后来事情愈演愈烈,竟然在五域之中掀起的不小的风暴。五域之中的大国也是将太平道重视起来,后来五域之中包括楚国的几个大国,一起派出修士,追杀张角。其实张角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名为张梁,张宝,都是死在了我的手中。就在张角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太上道的人出现了,当着我们这些修士的面,废掉了张角的一身修为,并且将张角接入了太平道内,从此张角便杳无音信。”
听了沛祺的话,冬至才明白为何张角对沛祺恨之入骨,原来是因为沛祺手里欠着张角两个弟弟的性命。
沛祺脸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冬至,继续说道:
“我觉得张角被太上道施了某种神通,类似傀儡术的那种。不然像张角这样的一世枭雄,怎么可能张口奴才闭口奴才的。”
冬至也点头称是,说道:
“星语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我看这可恨之人也有可悲之苦。出身微末,而且是在寿元将终之时才得到修行法门,当时的张角可能没想过求得大道,只是出于本能,想要长生罢了。一步错,步步错。人想长生不死,这没错。可是为了长生却屠戮众生,其罪可诛。前日因,今日果,走到今天也是必然。”
沛祺有些惊讶的看着冬至,他想不到冬至竟然能看到如此深远。
修士没有修行的法门,没有修行的资源,便如同凡俗中的百姓没有金银一般。
这世界上无论是修士还是凡夫俗子,都只有一种错,那就是穷。
若修士是矗立万古而巍然不动的那些恐怖宗门的掌门之子,什么样的优秀功法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绝顶法宝没用过。
若凡人是某一国家的皇储太子,什么样的珍馐没吃过,什么样的绫罗没穿过,什么样的富贵没有享受过。
沛祺喃喃的说道:
“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有错,那就是穷人。世界上也只有一种病没得医,那就是穷病。”
冬至也点头说道:
“凡人穷还好,偷鸡摸狗,打家劫舍,伤害的也终究是小部分人。可是修士若是穷起来,为了提升修为,什么样的罪不敢犯下?”
鬼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