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小姐年轻,初涉入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地方,身边又没有得利助手的帮助。”

说到这儿的时候,周晓萌停顿,看了一眼潜藏在外面竖着耳朵偷听的小侍。

笑了笑,才又继续说下去,“走一些弯路也是能理解的。”

看到对面的小姐因为这几句话缓和了紧张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对付这小姐的办法是对的。

不能一味的贬低,还是得用对法子才成。

“你说的又何尝不是对的呢?只可惜……”

小姐显然被勾起了深思,也难得有个人会跟她所想一致。

当初来的时候,娘亲让主君给自己安排妥帖的人扶持,主君答应,可是安排的人却都是些不擅长经营,只一味听她话的老实人。

根本不可能给她这方面的建议。

就一个小年,会给她提一些思路,可是这几年下来,却也都是一味的失败。

她不是责怪小年,毕竟她也是苦心从嫡姐身边的人那里套来的一些思路,只可惜,或许她真不是经商的人才。

只可惜,当初的豪言壮语还犹在耳畔,却仿佛是给她的一次次响亮的耳光。

她真不知道回去后,主君会如何阴阳怪气,嫡姐又会如何故作姐妹情深为她求情,实际上却加剧娘亲心头的怒火和对她的失望。

还有爹爹,爹爹每次来信都询问她生意,其中不乏他在府中艰难地处境,若是自己没有做出成绩来,会连累爹爹的吧?

想到这里,赵晚宁那些话都淹没在一声深深地叹气当中。

周晓萌自然是把这一切都收入眼中,也揣摩了一番,随即轻笑出声。

“其实小姐所作所为也不是全然不可取的,就比如小姐在知道无法跟其他人争锋之后,转而买下老城区的地,修建了沿街的商铺,就是很可取的。”

“嗯?”赵晚宁原以为这个人会贬低自己到底。

虽然她做好了准备,可乍听到这些不悦耳的话,也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忠言逆耳利于行,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到能接受这些不悦耳的话,对方竟然夸赞自己起来。

虽然她经常会听到身边的人夸自己,可她知道都是虚假的恭维。

可是对面这女子,她觉得不全是恭维。

一时间倒是引起了她的几分兴致。

要不是小年提醒她见人要隔着屏风,才符合大家女的风范,端住了架子,才不会被当地的人轻视,她真想立刻就撤去屏风,过去面对面的好好的畅谈一番。

“虽然当地的商人已经都抱团,来抵御外来商人的入侵,可总有他们鞭长莫及的领域。”

赵晚宁点头,她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据她所查,衣食住行等各领域,都有一个家族在把持。

她虽然极尽可能地想寻找,可是却也都跟这些家族擦边,刚刚开立,就会遭到抵制。

久而久之,就都失败了。

而且从商最主要的就是赚钱,能牟利的行业都已经被人把持,她若是只想规避风险而从事些不赚钱的也是不可取的。

“小姐,我知道我现在说的再多,也是没用的,我这里有一份很详尽的计划书。

小姐一看便知道,我在这里简单的陈述一下。

总之,就是要开设一种新形势的东西,来满足一些有钱的客户的需求,同时还囊括那些下沉市场,就是资金匮乏一类的人,从而以点带面,引来消费群体,继而让小姐修建的商业街活跃起来。

不过刚才刚小姐的一番话,我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咱们这里引流之后,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小姐不妨留下一些铺子给那些本地的商户,让他们也能吃到红利,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会再遭到他们的抵制了。”

说着,她便把那份计划书隔着屏风递给了小姐。

手触及手的同时,她还是有些愕然。

这小姐的手冰凉。

似乎有些气血不调。

按理说,这小姐如此的有钱,身边不乏那些名医。

不该会有这样的症状才是。

不过她并未提及。

免得还没跟这座府邸的人扯上关系,就处处给自己树敌了。

要知道有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建立的一些信任,会很轻易的就被别人的挑唆击溃的一点都不剩。

看到小姐一页一页认真地研读,边看边对一些听都没听过的词来询问,对于一些好法子,也不乏赞誉。

周晓萌很高兴。

才不过看了三分之一,小姐就已经心里燃起了希望,只恨此人出现的太晚,若是早些出现,又怎么会到这一地步。

自己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击溃,闹了心病,到这一地步。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甚至头疼。

小侍小年就是如此。

她被小姐撵出来,可却不愿意离去。

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是来跟自己做对的。

可她即便竖着耳朵贴在门上,却仍旧只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不过这府里不乏她的耳目,不时就会借着取东西的空来跟她传授里面的情况。

当得知小姐跟那人相谈甚欢,甚至在很认真的看那人带来的一份什么东西的时候,知道不能再忍下去了。

一把推开门,一边叫嚷着,一边朝里走去。

“哼,我当是来做什么的,原来又是来骗钱的,小姐,你可不能再上当受骗了。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来,说有办法帮小姐把生意起死回生,可最后呢,最后不还是拿了钱就跑了。

咱们追都没地儿追。

我刚才不放心,在门外听了一耳朵,你刚才先是贬低我们小姐做的不好,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凸显你的法子好不是吗?

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这种骗子的套路吗?

还有,你什么家世?有什么经验?这些是从哪儿来的?是你去醉红楼偷师学来的?还是你卖煎饼卷大葱有的体会?

你以为做生意是你上嘴唇跟下嘴唇碰撞一下就会有的,不过才卖了几天的煎饼,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跑来我们府上大言不惭。

觉得我们府上的人都是废物,我们小姐也是废物,离了你,就没有办法了?

我告诉你,我们小姐出身高贵,即便是不在这里,回去也饿不死,照样穿金戴银,你羡慕去吧?”

“这位小侍,麻烦你先把口水擦干。”

周晓萌也气得不轻,她猜到这人在外面徘徊不肯离去,肯定是不信任自己,却不知道竟然是趁机把自己的底细给的调查了一番。

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些履历是不会被人所信服的。

所以这做生意,信任尤其重要。

只盼着这小姐在跟自己刚才的单独谈话中,已经加深了对自己的信任。

不会轻易地被这小侍一番话给左右。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小侍对这小姐的影响力。

“小年,你刚才说什么?”

“小姐,刚才我去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人就是一个地痞流氓,不知道在哪儿学到了一些做买卖的鬼点子,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帮人卖煎卷大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还敢跑到咱们府上来……”

“可我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哎呦,我的小姐,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想想那些骗子,想想他们当时哪一个说的不是天花乱坠的。”

小侍说着,把小姐腿上的那份计划书一把夺过来,走到屏风边,就要扔给周晓萌。

周晓萌心中的失望也已经攒够了,直接站了起来。

隔着屏风对着对面的小姐喊道。

“赵小姐,你我第一次见面,可我觉得你不是个能被蠢奴左右的人,诚然你们之前遇到了骗子,可也不代表我就是骗子。

我承认我之前是有过一段混账日子,也的确这几天一直在帮一位大娘卖煎饼有了一些心得。

可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就能抹杀我的一切努力,那我想这合作不做也罢。”

压了压心底的怒火,她稍稍冷静了一些,才又开口。

“赵小姐,虽然我只是来贵府一会儿,可我却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譬如,你这屏风,人跟人都不能尊重,又如何能有个好的印象和基础。

还有,如果贵府都是如你身边小侍这般疯狗乱咬,估计也没人敢合作。

就算是真的有好点子,也不能到小姐的耳朵中。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小姐对身边的恶奴如此纵容,只盼着小姐能擦亮眼睛,别被迷惑了。”

“你,你说什么?来人!”

恶侍小年被触怒了,扬声就要喊人。

“不必了,我这就走,用不着贵府的狗撵人了。”

周晓萌一边掸了掸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一边往外走。

想了想,又顿住,回头扫了一眼。

“还有,就算我那计划书是狗屎,可也是我熬夜做出来的,不瞒小姐,我的字迹并不好,还特地托人誊抄,就是怕污了小姐的眼睛。”

说完之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院子外面的赵大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本来还有几分期盼,可随着那小侍进去,屋内爆发出骂声,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小侍掐着腰气冲冲的骂了一会儿,才停下喘口气,回过神,就要对对着小姐继续洗脑。

却没想到对上小姐有些探究和怀疑的眼神。

小侍急忙跪下去,开始磕头,哭诉。

“小姐,是小年逾越了,可我是为了小姐好啊,小姐,您现在的病情,实在是不能再被这些俗事所连累了。

而且侧君不是来信说了,让小姐先回去,他会跟家主求情的。

小姐,小姐要是不信小年,小年现在就跪死在这里。”

常年做戏,她知道说什么,能让小姐心软,再加上几滴眼泪。

小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一捏,轻声叹息,“好了,若是连你这个从小陪在我身边的人都不能信任,那还有什么可信的。”

“小姐信任小年,小年定然会为了家主鞠躬尽瘁的。”

“小年,可我觉得那个人说的有一些道理,或许,或许……”

“小姐……如果小姐不信,那我就让人去调查一番,如果证实可信,那小姐再做打算不晚,可小姐还是先准备一下,咱们先回去,如何?”

赵晚宁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无奈,可还是答应了。

毕竟她现在的病情,也不能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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