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萌估摸着箭矢也用的差不多了,挽出剑花,把最后的一波箭矢挡住,手中刀剑立于身侧,直接徒手抓住了最后射来的那根箭矢。

好箭。

精铁打造。

工艺一流。

重量刚好。

手轻轻一转,箭矢的头便调转方向,对准了轿子那边。

“你,你要做什么,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你不要命了?”

小厮早就已经吓得心都要飞出来了,不仅再次提醒人护好轿子,自己也伸开双臂挡在轿子前。

倒是忠心。

周晓萌眼中寒气稍稍收敛,回了一句,“我管你是谁,你要杀我,还要问我要不要命?这世界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箭矢再次在她手中转了方向,箭头朝下,手微微用力,咔嚓一声,箭身应声折断,化作两截,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小厮才拿着帕子捂在心口,长出一口气。

还算识相。

急忙对着轿中人回了一句,“没事了”。

就要让人赶紧再把周晓萌抓起来,却听到周晓萌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们是官,我们是民,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可是还有一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尔等助纣为虐欺压百姓,难道不怕天谴?”

话音落地,她的目光直直的射向那顶轿子。

犀利,掷地有声。

轿中人不仅心中一紧。

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哪里不对。

这歹人为何会如此底气十足?

还有这些施暴者的穿着都是普通的百姓的样子。

反而是那些被施暴的人面露凶相。

“该死,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罪加一等。”

小厮气急败坏,颤抖着手指指着周晓萌,才刚到这清水郡,衙门还没进呢,就遇到这样的刁民,这里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等一下。”

正要让人去拿人,却听到轿子里的人出声。

小厮赶忙咽下这口气,回过身恭敬地对轿子里的人,“大人,您不必担心,刁民黔驴技穷了,咱们马上就要拿住了。”

“陆良,你打听清楚了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还用打听吗?事实不是很明显?刁民聚集欺压弱小。”小厮回答。

“你的意思是你压根就没有问清楚?”

轿子里的人意识到什么,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大,大人,小的的确没有仔细询问,可是事实不是很明显吗?”

小厮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胡闹。”轿中人厉声一句,直接掀开轿帘。

小厮见状,赶紧上去扶着,却被轿中人直接避开。

抬手唤来一个侍卫,嘱咐,“找个老乡,询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得令之后,那侍卫便去寻了一个一直在围观的人。

……

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小厮懵了。

大人怒了。

小厮低着头,不敢再看大人。

大人气冲冲的瞪了小厮一眼,此时不是教训的时候,得赶紧把误会解释清楚。

可她堂堂知府大人,还没到任,就要认错。

这以后可如何能服众?

如何坐得稳这清河郡知府衙门的大堂?

“事情是你做的,你去处理清楚,处理不清楚,以后也别跟着我了。”

褚青梅瞪了小厮陆良一眼,掀开轿帘,重新回到轿子里去。

陆良苦着脸对着褚大人再三保证,无奈,只能让人赶紧都撤回来。

众人不解,却也知道这肯定是大人的意思,只好依令。

看着一身煞气的周晓萌,陆良心情复杂,却也懒得解释,只让人把箭矢捡起来带走。

天朝虽然地大物博,可是箭矢也是稀缺物,何况这些可都是精品。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反正也没人伤亡。

却没想到周晓萌横剑阻拦。

“你,你做什么?”

陆良看着那柄还沾染着血迹的剑,腿就有些软,声音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你们想抓人就抓人,想杀人就杀人,想走,就走,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她知道肯定是轿中人弄清楚了,可是难道就不该有个解释?

“都是误会一场,我们以为你们欺压弱小,毕竟还没见到过良民把匪徒打的落花流水的事情。”

陆良解释,觉得这件事并不是自己的错。

“是吗?”周晓萌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声音也是毫无温度,“你以为,你以为就可以不顾青红皂白的抓人,杀人?嗯?”

“你,你想怎么样?”

陆良有些懵,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穷乡僻壤地方的人,就是事多。

“我不想怎么样。”周晓萌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嘲笑这些人的愚蠢,她想,大概还是愤怒多吧。

因为不确定的事情,就可以直接动手,甚至拿刀,甚至放箭。

难道不知道刀箭无眼?

“你们可知道冤假错案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每年都会有人因为误判而被斩首?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事后还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的人。

不,是官。

你们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却让人承受了多少?你们可知道?

为什么你们能如此的不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因为你们手中有权利?因为你们是特权阶层?

可是你们有想过吗,你们手里的权利是谁给的?又是谁赋予了你们这些?”

周晓萌很气愤,她来到这里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是却也已经感受良多。

同时,让她窒息的也很多。

这次的事情绝不会是个案,以后肯定还会出现。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改变这些,可是她还是想发出灵魂的拷问。

虽然,可能最后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陆良已经完全懵了。

这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似懂非懂的。

可这人的脸色可真吓人,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女子。

“道歉。”

说了一通之后,周晓萌最后吐出这两个字来,目光直直的盯着陆良,让后者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我……”

“道歉。”轿中人悠悠传来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可还是足够让陆良心中发紧。

大人的脾气她知道的,说一不二,要是自己不照办,只怕真的会被赶走的。

“小娘子,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陆良觉得自己委屈,只是想初来乍到好好地表现一把,怎么就砸了呢?

“不是对我。”

周晓萌闭上眼,缓了一下心中仍郁愤不已的情绪,再次睁开眼,眼睛已经平静了不少。

因为她刚才无意中看到二夫郎和三夫郎,甚至周大娘,都对自己有些又惊又怕。

而这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那……”

陆良疑惑,不是她,会是谁?

“他们。”周晓萌眼神扫了一圈那些被人当施暴者的无辜人。

“我……”

“道歉。”又是一声传来。

“好,我道歉,诸位,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有弄清楚,就想当然的以为,最后弄出这乌龙来,是我的错,我在这儿给诸位道歉。”

说着,陆良对着大家鞠躬。

周晓萌心中的气散了一大半。

“娘子,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刚才在路口,有位老者跪地拦轿子,说这边有人施暴,我们便来了,我这随从也没有仔细询问,就以为你们才是那施暴者,这件事是我们的不是,多亏了娘子,才没有酿出大错来,褚某多谢了。”

闻言,周晓萌回神,对着轿子拱手作揖。

“我也只不过是气不过而已,有大人这话,可见大人是心中清明的人,但愿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自然。”褚青梅手中的折扇狠狠击打着掌心。

……

人群散去。

那些混混们也被悉数带走。

周晓萌检查了一下小郎,见小郎没有被吓到,还瞪大眼睛吃着手指,这才放下心来。

可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

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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