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县。

读报馆内也是人挤人,这期的民报收到了空前的欢迎。

“诶,你说晋朝的女子真的轻易不能出门吗?一出门还得带帷帽,那也太闷,太不舒服了吧。”

“那可是京都官人的文章,在大周民报上发表的,那还能有假?”

“大周民报上的东西还是有保障的。”

“那晋朝的女子可太难了。”

“可不是,生下来简直就是来坐牢的。太难受!”

“就是,就是。好像晋朝还有极个别的地方缠什么三足金莲。说是有地方的藩王好小脚。那缠起来真是疼得很,畸形又难看。”

“具我重慈(奶奶)说现在大周还有些极个别的偏僻地方还在冒着违反大周律的风险缠足呢。所谓的缠足就是硬生生地将脚骨勒断,然后再裹上那又臭又长的布,那布也不透风,脚难受得很。”

“可不是,你说前晋的那些个大王还真是品味独特。”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当然是真的,因为我重慈就是从那么个偏僻的地方逃出来的。”

一众女子围绕着前晋女子的某些难耐之处评头论足。

周太祖丰功伟绩得到了一次宣传,没有周太祖就没有今天的大周,也就没有今天舒适安逸的生活。

这一期的大周民报,其实不止女子在关注,男子也在关注。

对于缠足,男子们表现出了个女子一般地厌恶,以及对前晋大王畸形审美的不能理解。

“这脚要是缠了,那还怎么下田?真真是作孽,前晋亡得不冤。”一名男子唾弃道。

或许这名男子的出发点也只是为了家庭多一个劳动了,是从利益出发,但是结果却是好的。女子和男子同样地对缠足产生厌恶。达到到了民众发自内心不愿缠足的想法。

而这也是太祖、太宗努力下的成果,用时间塑造思想去对抗深入人心的陈腐思想。

哪怕思想的产生源于利字。有进步,有变化,就是好事。

而剩下的则是由吕琤跨越几代接过太宗的接力棒。从大周民报入手,润物细无声地去塑造新思想。在这个娱乐匮乏的时代,报纸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从京都到万年县,再到更远的地方。这一期特别版的大周民报的影响力还在继续扩散。

……

豫章县。

张家和被邓锦、薛潜和岳锋带进了豫章县城内。

他们第一时间带张家和带到驿站去见林延贤。

但是林延贤今天有点忙,他正在房间听蒋思明的汇报。

蒋思明和崔权,崔骥,严解四人在那一个小小的包间里,你试探来,我试探去。四个人明明可以打麻将,但是四人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打太极。

这太极一打起来就没完没了,打到了天色渐黑。

蒋思明和崔骥是一同回来的。蒋思明甚至都懒得敷衍崔骥,他径直走进了林延贤的房间去汇报得到消息。

崔骥也是看着蒋思明的背影,神情有些变幻莫测。他在由于,有些事情他到底要不要告诉林延贤,他知道的应该是比蒋思明知道的多一些的。

但是这矿他还想报给家族来借此换取一些政治资源,矿太诱人了。

崔骥的理智和情感在打架。理智告诉他豫章县的水深得跟,不能轻易涉足。但是情感上的贪婪却在怂恿着他做一些荒唐的事情。

他该怎么选择?

要告诉林延贤吗?还是算了吧。在等等……

如果有一天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他一定会将这一切告诉林延贤的,因为一切都没有他的姓名重要,人都没了,求的那些东西还有用吗?

但是,至少现在,那矿金光闪闪让崔骥无法松手。金钱使人盲目啊。①

林延贤房间内。

“侍郎,属下尾随崔骥,然后见到了他进了一个单间,属下本想着进入凑个热闹,但是我发现崔权后面还跟了一个人是县尉严解。所以,属下就在外面又候了一会儿,等等看,到底还有没有人来。但是最后属下没有等到人来,所以属下就直接推门而入了。”蒋思明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

“县城崔权和崔骥都性崔啊,他们二人莫不是是族兄弟?”林延贤听这这两人都姓崔,又偷偷摸摸地约见面,就觉得这两人有些关系。

“侍郎高见,崔骥和崔权确实是族兄弟,不过崔权距离嫡枝的有些远了,早早就出了五服。”蒋思明小小地拍了一下上官的马屁。但是该有的回答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他作为侍郎的亲信,他最清楚侍郎最讨厌的就是满嘴的溜须拍马,讲话讲半天却讲不到重点的人。

所以他是不会那么愚蠢去犯那么浅显地错误的。

“县尉严解是跟着县丞崔权来的?”林延贤不自觉地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开始把玩起来。这是林延贤在思考。

“是的,此乃属下亲眼所见。而且县尉严解还在门外试图偷听。”蒋思明信誓旦旦,为他说的话做保。

“首先,我们或许可以知道,假设豫章有矿,那么豫章县的县丞和县尉绝对是知情人。县丞是一县的二把手,而县尉则是掌握着豫章县的县兵。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猜测,县令谭晋也是知情人?”

“毕竟开矿如此重大的事情,是很难瞒住县令的,所以县令要么会被处理掉,要么会被拉进伙。而谭晋的那个样子很像是被拉进伙的。”

“不过再换一种思路,也许是心里先发现的慌,然后陆续拉底下的官吏入水的,也不一定。”

“情况看起来很严峻,对我们十分不利啊!”蒋思明听着林延贤的分析忍不住感慨道。

林延贤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其次,我觉得县尉严解偷偷跟着县丞崔权这一点很有意思。”林延贤好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一样笑得很是开怀,接着他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有意思的在什么地方?”

“那属下就斗胆一说了,还望侍郎不吝指正”蒋思明向着林延贤一拱手,模样谦逊极了。

“说说看。”林延贤也是一脸鼓励地看着蒋思明,他一直都乐于培养下属的能力。

“属下以为。按照侍郎的假设县丞崔权和县尉严解应该是一个阵营里的。但是县尉严解却偷偷尾随县丞崔权到了单间。这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县丞崔权和县尉严解之间有问题。”

“这点很浅显,在往深处挖上一挖,比如县丞崔权和县尉严解之间为什么不信任,有着什么样的问题?”林延贤试着引导道。

蒋思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醒了醒头脑,然后才继续说道:“是矿,所有的点都围绕着矿。他们的利益都围绕着矿,而利益产生纠纷,产生不信任。矿恐怕出现大问题了,最近县城里有些风声鹤唳,听说城门外还通缉着什么悍匪。”

林延贤露出了笑容,蒋思明也送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的推测和林延贤是一样的。

蒋思明一想到矿有问题,不,是假设有矿,假设矿出了问题,那这就是他们的好机会啊。

蒋思明的语气有些兴奋:“侍郎,或许怎么摸清豫章到底有没有矿,证据又从何处来的会来了。”

“是极,这正事我们的大好机会,我们抓住这个漏洞,然后尽快掌握证据,报给京都。”私自开矿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让吕琤知道了。

就在这时林延贤门外起了敲门声。

“何人?”林延贤用充满威严的声音问道。

“下官,邓锦。”

“下官,薛潜。”

“下官,岳锋。”

三人先是排对报名,然后齐声说道:“有重要事情求见侍郎。”

“进。”

随着林延贤的话一落地,三人就立刻推开了门。

三人一进来就看到了蒋思明,虽然有些没想到,但是三人的反应很快,立刻行礼但:“下官,见过蒋大夫。”

“不必多礼,你们来此肯定是有要事汇报,还是先汇报事情吧。”

“诺。”

“我们为侍郎带来了一个人,侍郎可要见见?”

林延贤道:“出来一趟,别的没学会,倒是净学会卖关子了。你既然说是有要事求见,然后又想引荐一个人,那这人想必也是重要的人,那我就见上一见。你们让那人也别在门后面等着了,直接推门进来吧。”

“诺。”

“进来吧,侍郎同意见你了。”

张家和听到后推门而入。

蒋思明一看这人,将帽檐压得低低的,也看不清人脸,于是就开口说道:“你把帽子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脸。”

张家和倒也是听话,顺从地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那一张被岳锋画有些可怖的脸。

蒋思明猛地被张家和那一张可怖的脸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这是生了什么病,会不会……”传染,蒋思明的话没有说全,在场的人都能听懂他的话,都清楚蒋思明后面想要说些什么。

林延贤倒是紧紧地张家和的那一张可怖的脸看,看出了一点名堂:“这脸上的创口怕是假的吧?谁的手艺?”

岳锋方得站出来承认的:“是我的手艺。”

林延贤看着岳锋高大的样子是万万没有想到如此逼真的妆容会是邓锦或者是薛潜化的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岳锋还有些一门手艺,还挺逼真。”

岳锋则是毫不谦虚地接道:“还行吧,就是在城门外工具有些少,所以要话的还不算特别逼真,有些缺陷。对了工具是薛君提供的,进城的法子是邓君想出来了。”

“你倒是不贪功。”林延贤对于岳锋这样的行为还是很赞赏的。

“是我的别人想抢没门儿,不是我的我贪它心亏。”

林延贤点了点头道:“但是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就有很多人参不透啊。”

“这人……让我猜猜。”结合蒋思明说的一些情报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三人也不说话,尽管让林延贤去猜,打算上司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这人原本,应该是被城门通缉了吧,所以你们才将他乔装打扮带进城。”

“侍郎高见。”拍马屁是大小官员的必备技能,而邓薛岳三人显然也是掌握的很好的。

“你们没有让城门口的人起疑心吧?”蒋思明有些不放心地问一嘴。

“没有,蒋大夫放心,岳君画的这病容,没有人愿意细看。蒋大夫可知道这人画的是什么病?”

“这……倒是某见识浅薄了。”蒋思明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看出个什么名堂。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倒是也没有不懂装懂,而是虚心的问道,“这画的是什么病?”

邓锦先是赞扬了一句:“蒋大夫真乃正人君子也,此乃梅毒。”

蒋思明一听到梅毒这两个字,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虽然没见过梅毒,但是显然也是听说过梅毒的大名的。

“难怪你们可以蒙混过关,这脏病确实没人愿意沾染。”

“可不是?那群人怕死倒是方便了我们溜进城来。”

林延贤听着这对话却是想到了城门的检查问题,他一定要写信告知圣上,这城门检查还有如此大的一个漏洞。走漏洞不怕,补上就好,最怕的是有漏洞不去补,让贼人钻了空子,有害社稷。

严重点那就是有危京都,有危圣上!

“侍郎可能猜到这人是谁?”邓锦的问话打断了林延贤原先的想法,但是林延贤却并没有忘记而是压在了心底打算抽时间写封信谏言于圣上。

“我看此人是从矿上来。”

邓锦三人脸色微变,林延贤怎么知道的呢?

此时大周民报仍在传播的路上,马上就要传播道豫章县了。

①对这里不理解的可以对照下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的这句话:“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利润太诱人了,还是不能理解的话你可以自我代入一下,假如自己有一个暴富的机会,但是可能会所害到别人的一点点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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