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过人。
但那个人是该死。
他凝视着姜惜之,毫不避讳,也想看到她眼底的恐惧。
她那么胆小,应该会害怕吧。
“那你一定很孤独吧。”姜惜之缓慢的吐出这句话。
许凌心境很平静,反正他没有朋友,也没有在乎的人,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突然的一句话却让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僵硬。
又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他以为她至少会害怕。
会怕他。
反正怕他的人挺多的。
可他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他孤独。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否会孤独。
是否这是他想要的人生。
是否过得快乐。
反正衣食无忧,还留着一口气活着就好了。
姜惜之见他不说话,神情有些落寞:“你没上过学,也没有朋友,那肯定很孤独,我理解你,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不过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有我陪着你。虽然不知道会陪你多久,但此刻你不会寂寞。”
许凌见她不听后半句,有些气恼,脸色凝重:“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我说我杀过人……”
随后,他愣住了。
一双温柔的手抚摸他的头发。
姜惜之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很柔软,栗色的,很衬他的皮肤,像个娇气的少年。
该活在蜜罐子里长大。
她就想摸摸他。
除掉他身上的戾气。
姜惜之微微一笑,梨涡浮现,治愈又温暖。
她道:“你没有伤害我,我不怕你。”
许凌本该是一只暴躁的小狗,突然一下子变得温顺。
因为他觉得这种感觉也不错。
以前,他是冰冷的,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
现在,似乎能感觉到,也能看见阳光。
许凌把被子扯上来包裹自己,身体有些冷,头却在发热。
他凝视着姜惜之的笑,发现她笑起来挺好看。
与其他人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企图。
这一刻,他觉得有一束光。
只要把手伸出去,光就能抓住他。
见他在发抖,姜惜之给他整理被子。
生病的人,抵抗力弱,比常人要冷,况且他长期身体不好,那更应该注意。
她其实不太会照顾人。
照顾许凌却绰绰有余。
他挺容易满足的。
看起来娇气,可只要有樱桃吃就能哄好。
对他稍微温柔,就能触碰他的内心。
许凌迷迷糊糊的,脑袋涨得发疼,不太清醒。
就感觉到一双手啊。
很柔软。
很温柔。
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漂浮在温暖的水里,让他不再感觉寒冷。
也让他狠不下心,也跟着变温柔起来。
他沙哑的喉咙溢出两个字:“姐姐……”
闻声,姜惜之回过头。
见许凌半眯着眼,脸颊通红,一双眸子疲惫得睁不开。
太困了,又不敢睡。
“姐姐。”他再次喊道。
姜惜之捂住他的眼睛,他不喜欢被人看到双眼:“睡觉吧,我会在旁边守着你,谁也不会伤害你。”
许凌顿时鼻子有些酸。
他卷缩身体,有些贪恋这双手给他的力量。
很晚。
客厅传来“砰”的一声。
把守在许凌身边的姜惜之吵醒了。
她想,是他们回来了。
她连忙出去看看。
却只见许天逸在客厅,地上是碎了的酒瓶。
他手里还拿着一瓶在喝。
喝得有点醉了,看起来有些颓废。
本该是个斯文端正的男人,西装松松垮垮的,形象上大大有差距。
许天逸抬头就看到姜惜之了,朝她招手:“你过来!”
他说话并不客气。
姜惜之感觉不舒服,并没有过去,而是往回走。
砰!
酒瓶子直接朝她砸过来,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许天逸语气加重,破口吼道:“你让你过来怎么不过来!”
“我是你父亲,你居然不听我的话,是觉得在家里过得不好吗?我供你住,供你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是觉得自己过惯了大小姐生活,嫌弃自己家里的生活了?”
他很激动,怀才不遇,生意又垮了,心情烦躁。
清醒时,克制情绪。
喝醉了,一同发泄出来。
姜惜之从未见过他这样,心底还是有些忐忑。
她也不敢惹怒他。
没有什么好处。
许凌还在生病。
姜惜之又回过头,听着他骂:“赔钱货,你就是个赔钱货,你来了,生意都不好做了,公司都快没了,要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这么委曲求全,你走丢后,我们才过上一阵好日子,全都怪你,遇到你,就走霉运!”
她没想到许天逸会这么说她。
或许,这是他的心里话吧。
他觉得,把她找回来,并没有改善生活,而是让生活雪上加霜。
一开始,她确实也对他们抱有幻想。
或许找到家就不一样了。
可现在只有失望。
姜惜之道:“也是,如果我不走丢,你们怎么会有每年的五千万呢,对你们而言,我带来的只有利益。稍微一丁点的不顺,也是我带来的灾难,可我并不欠你们的。”
“不欠我们?”许天逸边喝边站起来,走路歪歪斜斜,就是个酒鬼,看着姜惜之冷笑一声:“我们白养你了?要不是我们,你能在姜家做大小姐?你该感谢我们,是你自己不争气,要不是你犯糊涂,去坐牢,姜家怎么会倒下,我们怎么会断掉资金来源,还得怪你带来的只有霉运!”
他走到了姜惜之跟前。
看着眼前的人,越发可恨起来。
如果她好好做姜家大小姐,一切都不会这样。
“还是生儿子好,女儿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好!”许天逸满嘴的酒味,说着最伤人的话。
姜惜之知道,他们更喜欢男孩。
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
现在从许天逸嘴里说出来,她更加确认,她身为女孩,在他们眼底一文不值。
“既然你带来的只有霉运,只要没了,我们家就能好过起来了?”许天逸突然这么说。
姜惜之面色一僵,毛骨悚然,不由往后退。
许天逸深思熟虑过,喝了一口酒,把酒摔在地上,面色通红,眼底却十分狰狞:“之前算了一卦,说是命里会有一劫,只要化解了,我的后半生会有无穷无尽的财富,我的劫就是你了,除掉带来霉运的人,我的公司就能好起来。”
姜惜之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许天逸又笑,安抚的说:“之之,不会很疼的,一下就好了。”
他伸出手朝姜惜之慢慢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