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木易倚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对顾忘川说道,“如果你对萦岚有意思的话,就考虑考虑自己的实力。”
“我我我,”顾忘川脸上一阵惊慌,“我没有……”
“没有啥呀你没有,我们又不是瞎子,你和萦岚之间的关系,就算是用鼻子闻也能闻出来不简单。”白狐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调侃道。
“好好开你的车!”顾忘川给了白狐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陷入了沉默。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木易睁开一只眼睛看看顾忘川,“要是他们敢来碰你,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回去。”
顾忘川没说话,定定地望着远方,思绪却仿佛越飘越远。
黄沙漫漫,烈日灼心。
城郊,黑暗被城市妖冶的光芒逼退到这里。阴森的风轻拂每一处空隙,树叶相互摩挲,仿佛黑暗中无数轻轻啃食咀嚼的嘴巴在发出响动。
忽然,两道寒光交错,尖锐的撞击声划破宁静。
匕首和折刀的利刃互相对峙着,不时有火星擦出一丝丝的光亮,星辰的赤色双眸紧紧盯着他面前的漆黑身影。
“你的刀材质不错。”星辰的右手紧紧握着匕首,左手说话间已摆出手枪的手势。
火线射出,一丝月光透过窟窿流淌下来——黑衣人只是略微地摆了摆头,就让火柱畅通无阻地从自己的耳边射了过去。
“可以轻易戳透坦克履带。”黑衣人撤刀,一记鞭腿向星辰扫来。星辰摆臂挡下,对准黑衣人“嗖”地丢出自己的匕首,黑衣人见匕首飞来并不慌张,他的身影被黑暗裹挟着,向后一退便融化一般消失其中不见踪影。
奇怪的身法。星辰站在原地,眼睛左右扫视,前臂的尺骨在隐隐作痛,刚刚的那一腿力道非常,似乎是经过了多年的训练才能达到那种撕裂空气产生劲风的程度。
星辰的身后,被反复击倒在地的话痨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死定了,”话痨看着星辰,嚣张地喊着,“没有人能在那小子的速度下生还,何况现在是黑夜,你不可能看清他的身影的哈哈哈哈。”
星辰看了看他,没有理睬。就凭那几下交手,星辰就确定,相对于那个速度奇快、身手凌厉的小子而言,这个人的威胁根本构不成威胁。
无声无息之间,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星辰身后。
星辰似乎吃了一惊,热感应并没后探测到他的身影,但战斗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回身打去,火焰也同时快速爬上手臂,缠绕腾跃而上。
手刀扑了个空,鬼魅的身影快速地移转,却连痕迹都不见分毫。
“刚刚应该是看到了他的残影,”星辰的周身都环绕着火焰,如巨龙盘云而舞,“但是连热感应都探测不到,速度之快,必然不是我能企及的。”
刀光。
星辰手中的火焰在转身的瞬间凝结成一把火焰长刀,带着炽热的高温挡下了折刀的利刃。
“你总是从后面偷袭么?”
“你能感受到我的气息,你是第一个。”没有回答星辰的问题,黑衣人开口道。星辰的火焰刀散发着炽热的温度和明亮的芒光,在星辰和黑衣人的眼中疯狂跳动着。
星辰握着手中成形的火焰,脸色有些不悦:“能达到这种速度,你也是第一个。”
“承蒙夸奖。”黑衣人虽然速度占优势,但力量明显弱星辰好几分,眼下握刀的手在一分一秒的对峙下开始轻轻抖动。
“告诉我你的名字,”星辰说道,“若我杀了你,你也算是不虚此行。”
“你怎么那么肯定会杀了我呢?”透过那黑色的面罩,星辰感受到了一丝笑意。
下一秒,黑衣人向后一退,身影消失,轻微地带起一阵尘土和几片草叶。
速度快到离谱,想必连白狐都会说棘手。星辰暗暗想着,等待黑衣人的下一次攻击。虽然热成像捕捉不到他的身形,但是凭着耳边传来的不时的跳动,星辰也能断定黑衣人此刻正在快速地移转着,寻找攻击自己的时机。
如果一定要抓住他,在精准度必然达不到的情况下,就不能再考虑破坏程度了。
“得手了。”黑衣人喃喃自语。就在星辰考虑的短短几秒,他的身后,折刀像子弹一样弹出,向着星辰的后颈刺来。似乎是同时,沉默的黑衣人已经绕到了星辰的面前,手中的枪口直指星辰的下颌。
“糟糕。”星辰感受到了身后的威胁,但此刻子弹已经穿透硝烟,带着火药的推力向他飞来,他能做的似乎就是二者取其一。
除非把这里夷为平地。
站在外围的话痨紧紧盯着自己的队友和星辰,当他发现星辰周遭的黑暗开始出现轻微的退散之际,便已经摆好了架势仿佛在等待着冲到最前方。
“果然,没有我单凭那小子是赢不了的。”
黑衣人明显感觉到了骤然升高的温度,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光芒从黑暗的层层林木中闪耀开来。紧接着,没有任何声响,烈焰爆发,呈螺旋状将周遭近百米的一切都吞噬如内,无数草木在火焰漩涡中化为齑粉,只有星辰的身影还矗立其间,如一座屹立不倒的灯塔。
距离城郊不远的一个小别墅内,暖黄色的灯光从客厅和二楼的房间里透出来,房间的窗户大大地敞开着,不时有一缕缕烟雾伴随闷响飘散出来。一双纤长白皙的手将一小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紫色粘稠液体放在桌子上,液体似乎刚刚煮沸,大大小小的气泡在液体表层慢慢膨胀然后爆开,缓慢而充盈。
“少爷,该睡觉了。”将液体摆在桌子上,双手的主人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那个正专心致志调配着什么东西的年轻人。
年轻人摇了摇手里的试管,轻轻把它放在试管架上。他撅着下嘴唇,右手轻轻抚着下巴,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问题。年轻人的面前摆着一张巨大陈旧的木桌,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仪器,五颜六色的液体正在这些仪器中游走转换着,绽放出绚烂的色彩,古旧的羊皮纸七七八八地散落在桌上、地板上和年轻人的周围。再向四周看去,宽敞的房间四面全是柜子,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有些透明可见内容物,有些则完全密封不可见其中奥秘。透明罐子里有些装的是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石头、有些是一动不动仿佛沉睡的畸形幼体,还有些里面直接就装着尚在跳动的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内脏器官。
“少爷。”见年轻人没有反应,那人又轻轻唤了一声。
“嗯?”这一次,年轻人才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呼唤自己的人——一个看起来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姑娘,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考虑太久有点走神了。”
“您要的那个梦魇的血已经端过来了。”姑娘指了指那碗紫色的还冒着泡泡的液体,然后又不无担忧地看着脸色微微发白,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年轻人。
年轻人抚平翘起的头发,端起那碗液体,小心翼翼地倒进了那个还在发生反应的复杂仪中。口中还在自言自语:“亦双,我快要完成了,你待会站远一点哦。”
一掺杂进那碗紫色的液体,仪器中的液体仿佛就加快了流动的速度,连桌子都开始发出微微的颤动,紧接着,仪器的终端,一滴液体低落出来,但出乎意料的没有落在桌面上而是悬浮在了空中。
年轻人的口中开始喃喃自语,像是在念一种古老的语言。一边嘀咕着,他的双手已经从刚才的试管中汲取了一滴液体,向着仪器终端那一滴液体走去。
“少爷,你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天,就为了这么一滴吗?”
年轻人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念叨着那像咒语一般的古老语言,紧张地盯着那一滴透明而散发微光的悬浮液体,将滴管里的那一滴液体滴落在上面。
霎时间,一阵哀怨的叹息声响起来,似乎是从那滴液体之中飞升出来的。少女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站到了年轻人身前,而年轻人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了成功者欣慰的笑容。声音绕着房间游荡了一圈,然后向着窗外飘荡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见没有危险发生,少女才松了一口气,回身看了看年轻人。
“少爷,那个,”少女虽有些紧张,脸上却没有恐惧之色,她一边走向柜子一边向年轻人询问,“我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年轻人脸上的欣喜还没有完全退去:“你说得对,那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厄科的回声’,被纳西塞斯所拒绝的女神,最终化作了森林里的叹息,”年轻人说着,从少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小瓶,刚一打开塞子,那滴带来叹息的灵液就自动地飞进了小瓶,“我在原配方的基础上加入了梦魇沸腾的血,这样就等于加进了一道诅咒。它会强行把你的精神拉进梦魇所在的维度,然后在那个维度中进一度剥夺你的感官。”
少女皱皱眉头,似乎在等年轻人的解释。
“也就是说,在现实世界中你看起来像是昏迷变成了植物人,但实际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而进入了梦魇维度的那个失去了感官的你的精神,才是真正的植物人。毕竟没有人能被剥夺了视听嗅味触之后还能在梦魇所在的恐怖世界生还,基本上都是被分而食之了。”年轻人耸耸肩,像是在聊家常一样轻松。
“可是……仅仅一滴。”少女看着那小小的瓶子,像是在向年轻人质疑。
年轻人把瓶子放到柜子上:“这东西可以近乎无限地被稀释,只要有一滴原液,就等于取之不尽。当然,效果还是要看浓度的,对付普通人的话也基本上用不到这个。”
被称为“亦双”的少女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少爷,您好几天没休息了,这下该安安心心地睡觉了吧。”
年轻人点了点头,脸上的困倦之色在成功的喜悦爆发之后显得更重了几分:“我先去洗个澡,这几天为了这个东西还真是没少操心,明天总算是可以安心休息休息了。”
话音刚落,一道强烈的光芒忽然从远方散射过来,吸引了年轻人和亦双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隆隆的爆炸声紧接着闪光传来,年轻人看着远处一个巨大的火焰旋涡在黑夜中冉冉升起,旋转,燃烧,由红变白,发出刺眼的光芒。
隐隐之中,年轻人似乎感觉到一股热浪正向这边涌来,他稍稍侧目,眼中尽是满柜的容器。于是他轻轻抬手,两个包围着六芒星的圆形法阵忽然出现在窗户上,随着食指和中指的上翘,两扇窗户砰的一声紧紧关闭,两个法阵以窗户缝为中轴线重叠在了一起,像是紧紧咬合的一把锁头。
“需要这么小心么?”少女看着年轻人问道。
话音一落,灼热的气流惊涛骇浪般排击在窗户上,墙体似乎也在被裹挟而来的碎石和折断的树枝接连击打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是虽然来势凶猛,碎屑的拍击却并没有打破脆弱不堪的玻璃窗,更不用说厚实的墙体——确切的说,那些碎屑是打在了年轻人召唤的两个法阵之上,并没有直接接触玻璃窗。但是刚刚那一下若是直接打在玻璃窗上,莫说是一层玻璃,就是一层钢板,也早已被碎石打穿。那一屋的珍藏,估计也就瞬间七零八落了。
年轻人撇撇嘴巴,看着窗外那个正在慢慢平息的火焰旋涡,忽然转身往房间外走去:“亦双,给我找身衣服,我要去看看怎么回事。要是不去解决一下,估计今晚是睡不了了。”
没有反驳年轻人,亦双看着他的背影,如士兵一般严肃而干脆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