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打开门,耿氏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样子狼狈又尴尬。
“那个,大嫂,我是想问问,我能洗个澡换身衣服吗,这衣服实在是太脏了。”
纪氏扶着耿氏去烧水洗澡,岑蓁干脆去了岑枫的屋里。
“姐。”
岑枫正在写字,岑蓁瞟了眼,是千字文。
“还在学千字文?”
“嗯,先生说,让我们回家多写写,等过完年要考的。”
“哦。”
“姐,你要跟着我学吗?”
“好啊。”
岑蓁拿了纸笔,跟着岑枫写起来。
她的字很丑,不过岑蓁很满意。她又不要考古代的大学,能写能认不妨碍她做生意就行。
“姐,三婶真的要在咱家住啊?”
“暂时的。”
一直住下去,她也不会答应的。
岑蓁抬头,“小枫,你不喜欢三婶在咱家住?”
岑枫憋的小脸通红,纠结的表情显而易见。
“先生说不可在背后说是非。”
“你这不算说是非,你就是跟姐谈心。说说看,三婶咋了?”
岑枫不是个会说谎的孩子,可背后说长辈是非,让他又不知道怎么办。
岑蓁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给了岑枫勇气。
他凑到岑蓁耳边,把他看到的跟岑蓁说了。
岑蓁咂舌,“你是说三婶在厨房偷米?”
好像从她进这个院子,也才不过一个多时辰,跑厨房偷米做什么?
不是答应让她暂住吗?
安排耿氏暂时住在了堆杂物的屋里。
院子里就这么几间房,葛氏人不在家,也不可能让耿氏住她的屋。
夜里,岑蓁听到吱呀一声,就爬起来。
悄悄的跟上耿氏。
院子外面,一个男人的身影。
“哥,就这些了,我刚刚来,拿多了会被发现的。”
耿二牛掂了掂,脸上有喜色,“得有十来斤了,这下子不用挨饿了。”
耿氏脸上有愧疚,“都怪我,我也没有想到岑大河这么绝情,竟然赶尽杀绝。害的大哥你现在不但找不到活干,腿也瘸了。做的框子也卖不出去。”
“别说这些了,咱爹也走了。咱家一家人好歹要过下去,你二哥一家是指望不上了,能顾好他们自己就不错了。我先走了,还有好多路要赶呢。你自己留在这里小心。拿到东西就藏好了,我过几天再来。”
耿二牛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十斤米,急着要走。
“嗯。放心吧,大哥一家就算抓到我,只要我求求他们,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一家子挨饿。”
耿二牛走了,耿氏四下看看无人,也回了屋。
岑蓁有些吃惊,耿家怎么弄到这个地步?
听耿氏的意思,应该是岑大河害的他们。
三个媳妇,就属耿氏娘家条件好些,到底岑大河做了什么,害的耿家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居然想到要来她家偷?
她总算明白耿氏为什么要来她家落脚了。
第二天纪氏就发现厨房的米少了,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她的性格又不像张氏,丢了点东西恨不得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于是一整天她都有心事,反倒是耿氏若无其事的,一直跟在纪氏身边大嫂大嫂的喊,好似第一天认识纪氏似的。
岑蓁拉着纪氏去了她的屋里,“娘,是不是厨房少东西了?”
“小蓁,你怎么知道的?”
“少了十斤米?”
纪氏点头,脸上是无奈的表情。
岑蓁撇嘴,“娘,您知道是三婶偷的对不对?”
“别这么说,你三婶肯定有难处。”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耿氏还会有谁会偷她家的米呢。
“她确实有难处,可也不能跑到我们家当贼啊。娘,我看三婶可不是打算就偷这十斤米就算了。”
“小蓁,别偷啊偷的,难听。”
纪氏微嗔道。
“好好好,不说偷,说借行了吧。”
纪氏无奈,但也不愿意为了外人跟岑蓁争辩,借就借吧,比偷好听。
“小蓁,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看到三婶的二哥了,听到他们说的话。应该是三叔对三婶家做了什么,所以三婶家现在快揭不开锅了。而且她料定你和爹就算抓住她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做的。”
纪氏蹙眉,“你三叔也是,好歹多年的夫妻。”
“娘,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能就这么一直让三婶留在家里这么借下去吧?我可听到三婶的二哥说了,过几天他还来。咱家条件虽然好了,可一次十斤米也不是小数。”岑蓁知道纪氏是节俭的人,十斤米放在普通的三口人家,混点野菜啥的,那就是一个月的口粮。
就算是以前的岑大海家,也不敢奢望顿顿吃白米饭。所以有这个印象在脑海里,纪氏会考虑怎么处理耿氏的事情。
岑蓁也不急,她没有第一时间把耿氏赶走,她可不想让她娘觉得她这个当女儿的霸道无情。
纪氏唏嘘不已,“先就这样吧,你三婶也是被逼到绝境了,不然也不能做出这事儿来。”
虽是这么说,可岑蓁能看出来,纪氏也在犹豫怎么做。
钱氏回了娘家,她娘家人看到岑大江没事,两人还带了东西回来,跟以前一样的热情,好像中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
岑大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跟以前一样对待钱氏的娘家人。倒是钱氏自己,冷淡了许多。
钱氏的大嫂接过了钱氏带回来了的东西,躲到房里去翻看,结果黑了脸。
她就觉得不对,看着好像一大包,结果里面全是些不值钱的。以前钱氏可没这样过,她想来想去肯定还是因为姑爷那事儿,小姑子跟家里闹别扭呢。
看他们一家人穿的,应该日子过的不错,她得想办法跟小姑子一家缓和关系才行。
岑瑶嗑着瓜子,她跟她娘一样,对她姥姥姥爷一家意见大得很。
她表姐跟她说话,她都懒得搭理。
“小瑶,你的这袄真好看,今年新做的吧?”
“是啊。”
岑瑶的表姐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红袄,看样子就是前两年的。对岑瑶身上的这件新袄是垂涎三尺,满脸的艳羡。
“你看我俩的身量差不多,你能借给表姐试试不?”
要搁以前,岑瑶肯定大方的脱下来给她表姐试,可现在,岑瑶瞥了眼她表姐。
“表姐,这么冷的天,你屋里也没个火盆,你让我把袄脱下来是想冻死我啊?”
“你可以穿我的。”
岑瑶的表姐还真要把自己的袄脱下来,岑瑶拦住她。
“行了吧表姐,我可穿不惯别人的衣服。”
这回是真打脸了,岑瑶的表姐悻悻然的停止了要脱下身上旧袄的动作。
“小瑶,你怎么了,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对我的?”
“可能是我以前傻呗,不跟说了,一会儿我就跟我爹娘回城里了。你家太冷了。”
岑瑶把手里的瓜子丢到托盘里,从炕上下来穿好鞋子要走。
她表姐把视线移到岑瑶的鞋子上,缎子面的绣花暖鞋。她的眼睛一亮。
比起棉袄,她更喜欢这双鞋。
本来心里还因为岑瑶的态度不痛快,这会儿又热络起来,拉住岑瑶的手,“表妹,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我做的那副手套吗,你等等。”
岑瑶的表姐爬上炕,在柜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岑瑶不耐烦道:“表姐,你自己留着吧,我走了。”
“等等,马上就找到了。我明明是收在这柜子里的,平时我都舍不得戴,也就是出门走亲戚的时候戴一下。表妹,你等等,我马上就找到了。”
岑瑶的表姐努力的翻找,头都不抬。
那手套是用布做的,里面塞了棉花。以前岑瑶很喜欢那手套,还寻思着自己做一副。可后来她娘给她买了一副更漂亮的,她也就看不上她表姐这个了。
她娘担心她表姐看着羡慕,每次来她姥姥姥爷这里就没让她戴。
“不用了,我娘给我买了更好看的,你自己留着吧,我走了。”
岑瑶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她表姐跌坐到炕上,眼圈红了。
她跑去跟她娘哭诉,“娘,你说她是啥意思?我可是好心,我自己都舍不得戴呢。”
“别哭,你小姑他们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有疙瘩呢,都是一家人,咱们把话说开了,让他们出了气,就没事了。一会儿,让你爹跟你姑父道歉去。看你小姑一家现在日子过的应该不差,可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全是不值钱的。”钱氏的大嫂心有怨怼。
“可他们一会儿就要走了。”
“谁说的?”
“小瑶刚刚说的。”
钱氏的大嫂放开她闺女,赶紧的往外走,“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我得让你爹跟你姑父道歉去,先稳住他们,不然咱们得少多少好处。”
出了门,果然见到钱氏一家要走了。
平时都是岑大江催着钱氏走,这回反了,钱氏催着岑大江走。就连一向跟着她娘赖在岳丈家的岑瑶都催他,岑大江不是蠢人,心里有数。
“哎呀,怎么能走呢,必须住一晚。家里还有猪排骨,今晚炖了。”
钱氏的大嫂极力挽留,手不停的掐钱氏的大哥。
“是啊小妹,妹夫,怎么能现在走呢,都这个时辰了,回城里该天黑了。每年回来都要几晚的,没这个道理。”
钱氏讥讽道,“大哥,大嫂,礼也到了,爹娘我们也看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还要留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