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今日慕容桐皇请天下高手共战,一人败……尽苍生,谁人敢战。”
玉连城声如龙吟虎啸,响彻方圆百里,更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在来徽山的途中,他已换了身衣物,依旧黑衣猎猎,配合着那俊美的容貌和超脱凡俗的气质,就宛如古之邪神一般,充满了奇异而摄人的魅力。
牯牛大岗上的高手纷纷皱起眉头,却捂热开口,鸦雀无声、
襄樊,徽山脚下的数千武林人士却如同沸腾的油锅里浇了盆冷水,瞬间炸裂开来,沸反盈天。
虽说你是慕容桐皇,但一人独战整个武林,未免太嚣张了一些。
若非山脚下有名为‘负山’的阵法,只怕这群武林好手已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
打不打得过另说,但能够和天下第一的慕容桐皇交手,只要不死,说出去都能吹嘘一辈子。
不过牯牛大岗上的高手却都按兵不动,凝神静气。
不管这慕容桐皇能否一人战尽天下高手,但所有人都知道,率先出手那人,必败无疑,甚至可能被这位慕容无敌针对。
嗖!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道细微的破风声掠来。
一道黑影如暗影里诞生的幽灵,身姿曼妙如壁画飞天,充满了神秘莫测,妖异虚幻的味道,向玉连城扑了过去。
玉连城随意伸手一探,就抓住了一只纤细的手腕。
抬眼瞧去,却是被黑衣素裹的轩辕青锋。
“小青锋,想不到第一个出手的人是你。”玉连城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因为我也想坐上盟主的位置。”
轩辕青锋无限温柔的一笑,但下一刻眉宇间就尽是杀气戾气。
那乌黑如瀑的秀发扬起,方圆数十丈的空气顷刻卷漫卷而去,更可怕的是,整片空间都有寸寸塌陷、倾倒的错乱感。
“轩辕青锋请战慕容无敌。”
轩辕青锋一声清喝,响彻徽山上下,正式向这天下第一人发起挑战。
那被玉连城抓住的皓腕突然一转,如鱼般滑了出去。墨黑的衣袖中飞出两道寒光,无声无息间斩向玉连城。
玉连城双指一并,夹住了飞来的暗器。又一拂衣袖,将轩辕青锋的攻击挡下:“小青锋,你现在也只是指玄而已。别的不论,光是境界就差了一层。”
“公子你岂非说过,打架只分打得过和打不过。若光以境界而论,你可是都宰了好几位陆地神仙。”轩辕青锋咯咯一笑,天魔力场全开,无形无质的劲气如同风暴中的海啸,一波波狂涌而出,将慕容桐皇淹没。
“说的不错,可惜你打不过,还要挨揍。”
玉连城并指如剑,一指点出。
气息缥缈莫测,云澹天高。
天魔力场在这一击之下,如同被剑气分割开的洪流,朝两面宣泄而去。
下一刻,渺渺茫茫的指力点在轩辕青锋的胸口上,顿时让后者脸色惨白,倒飞而出。
“但不得不说,小青锋真乃女中豪杰。可笑这天下男儿,豪气竟不如这一女子。”玉连城收回手指,环顾四周,嘴角带起一丝嘲讽性的笑容。
天下豪杰寂然。
轩辕青锋是徽山大管家,将徽山经营得如同武林圣地一般,在江湖中颇有名声。而在成为徽山令使后,更是天下风云人物。实力强劲,乃下一届武评有力竞选人物。
但只是随意一指,就被慕容桐皇击败。
果然,天下高手和慕容桐皇、王仙芝这两个怪物还差了很远一截。
“刘松涛来讨教慕容无敌。”
就在这时,一百年前的逐鹿山大魔头刘松涛就向前踏出一步。
不知为何,见到那黑衣女子受伤,他总觉得心头堵得慌。
刘松涛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如寻常僧人,却是神情洒脱,喃喃自语道:“藏身烂陀山,得以苟活,尘世一切心愿已了,最后就让刘松涛为天下佛门上一炷香。”
轰隆!
轰隆隆!
刹那间,一尊尊菩萨法相从云霄轰然坠落,横亘在慕容桐皇与刘松涛之间。
虽说这一尊尊菩萨没有先前那一尊千百丈高的如来法相来的震撼,但每一尊都衣袂飘然,栩栩如生。
而且不仅仅是一尊,而是不停有法相降落,由远及近,连绵不绝,愈演愈烈,刹那间就充斥整个牯牛大岗,将牯牛大岗变成盂兰盆会,佛陀道场。
彷佛只要刘松涛愿意,这法相就如恒河沙一般无穷无尽。
菩萨法相有高有低,其中又以四尊菩萨法相最为高大庄严,分镇四方。
分别是拨除众生之苦的观世音菩萨,自在清净而利世人的文殊菩萨,无忧退转之心的普贤菩萨,发宏愿渡尽众生后成佛的地藏王菩萨。
“有意思,不过也仅仅是有意思。”
玉连城微微一笑。
他身后气机沸腾,转眼间浮现出一尊十余丈高的大佛,金光灿然,照耀大千世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充塞天地之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南、无、阿、弥、陀、佛。”
宏大的梵音从那厚重的嘴唇中响起,化作一股无形涟漪,向四面八方扩散。
一尊尊法相被涟漪扫过,除却四大菩萨外,其余法相迅速显露出溃败迹象,摇摇欲坠,很快倒塌破碎。
而四大菩萨也变得暗澹下来,深受影响。
刘松涛眉头一皱,双手不断结印。
而四大菩萨显露出忿怒之像,气机勾连,结成阵法,将玉连城和那一尊大佛围住。
玉连城双掌勐然一翻,宏大梵音不绝,天地动摇起来。
如来神掌第三式,佛动山河。
一个雪白长眉的独臂老头放下羊腿,油腻腻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喂,老头,你也要出手?”温华忙问道。
断臂老头瞧也不瞧他一眼,张口一吐,吐出一团团剑气来,剑气凝聚成形,化作一柄剑气之剑。
“隋斜谷来战慕容无敌。”
一声清喝响起。
剑气之剑飞刺过去,剑气如长河。
……
徽山脚下,一种瞧不见牯牛大岗精彩的武林人士交头接耳,犹如百爪挠心一般。
“话说隋斜谷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不知道。”
“这天下高手何其之多,又怎么能个个都了解。”
“不过既然能得大雪令,敢和慕容无敌交手,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
众人议论纷纷,无论第一个出手的轩辕青锋还是第二个出手的刘松涛,都是在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物。
偏偏是这个隋斜谷,没有听过。
“我认识他老人家,他很厉害的。”
有老头挤在人群中,眼角余光总是往那些女侠的丰腴风情望去。
待那些女侠有所察觉时,他提前就转移了目光,再加上这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倒是没有女侠来找他麻烦。
听到众人的讨论隋斜谷,老头挺起胸膛,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风光。
众人向缺门牙的老头望过来,好奇道:“哦,这隋斜谷怎么个厉害法了?”
“他、他喜欢吃剑,吃天下名剑。他还有三个徒弟,一个是春秋是的西蜀剑皇,一个是在太安城出尽风头的温华,还有一个……”缺门牙的老头不善言辞,干干瘪瘪的说了几句。
众人听得来了兴趣,问道:“第三个徒弟是谁?”
缺门牙老头低头嘿嘿笑了笑,露出小娘子般的娇羞:“就是我了。”
众人听得一怔,满脸惊讶怀疑。
合着你这老头还是山上那高人的徒弟,可怎么瞧都没有高手的气势,该不会是出来诓人的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缺门牙的老头背匣向牯牛大岗方向掠去,竟不受“负山”大阵影响。
他身上也有大雪令。
“隋斜谷之徒,黄阵图请慕容无敌一战。”
一声清喝,响彻天地。
旋即,身后黄布报复破开,露出沉甸甸的剑匣来。剑匣出鞘,当世数柄名剑飞出,剑气四射。
……
歙江之上。
白衣僧人望了望徽山脚下黑压压的人群,转头对姿容寻常的妇女道:“人好像有点多,待会你们跟在我身后,别跟丢了。”
一说话就掉粉的妇女道:“你自己上去就是,待会打完了再来接我们上去看热闹。都说慕容桐皇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用什么胭脂水粉。”
“徐凤年、温华和老黄都在上面,爹,你们快点打完,不要耽误我们叙旧。也记得照看他们一点,别打着打着断手断脚了。还有,爹你表现要亮眼一点,那么多高手都在牯牛大岗上,不要丢了我们两禅寺的面子。”被唤作‘东西’的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嘴皮子比他娘利索多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衣僧人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又扫了自己的小徒弟一眼,看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师父,小心一点,别受伤了。”小和尚认真的说道。
白衣僧人老怀欣慰:“还是徒弟知道心疼人啊。”
小和尚满脸正经道:“你要是受伤了,以后衣服就都要我洗。”
白衣僧人嘴角抽了抽,好吧,先前那句话就当他没说好了。
僧人又将目光向徽山上望了过去,隐隐可以瞧见那一道黑色身影,独战天下高手的豪迈风流,极其难得的被激起了一丝战意。
“两禅寺李当心来访徽山,请慕容无敌一战。”
轰!
庞大的气机释放出去。
高大魁梧的身躯上有寸寸金光绽放,如若佛陀降世。
世间金刚境,唯我李当心独得风流。
……
一座低矮的山丘之上,有一萧索的青衣文士,举目眺望牯牛大岗。
旁边有一惊艳女子,姿容不在轩辕青锋之下。
“一个人,一座武林,这才是真正的无敌。”青衣文士赞叹一声。
“棋诏叔叔,你想要出手吗?”姜姒扑扇着长且密的睫毛。
曹长卿微微一笑,也有回答,反而柔声道:“公主,你想近一点凑凑热闹吗?”
姜姒贝齿咬了咬嘴唇,美眸眺望,隐约看到了某个腰佩北凉刀的家伙,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那就走一遭,看看这江湖的真风流。”曹长卿哈哈一笑,衣袖一甩,一股清气将两人包裹,御风而行,向牯牛大岗而去。
“曹长卿拜访徽山,请慕容无敌一战。”
姜姒美眸一闪,一声长吟:“姜姒请慕容无敌一战。”
……
“以前就看出慕容这小子不简单,却不想他能够无敌到这一步。打败王老怪就算了,还要一人战一座武林。”
一片桃花林中,有一中年和一独臂老头。
老头披着个羊皮裘,独臂,驼背,头发散乱,正在用手抠鼻子,左看右瞧都没有一点高人迹象。刚说话之人,便是他了。
中年相貌寻常,手中拎着一根桃花枝,轻轻的旋转着,面带微笑:“李老前辈,当初你也是一个人,一座武林。可我瞧你当年如何风头鼎盛,也比不过这位慕容无敌啊。”
这两人便是当今两位剑神。
李淳罡,邓太阿。
羊皮裘老头翻了个白眼:“古往今来,如慕容桐皇这种怪物也只有一个,我有自知之明,比不过,比不过。”
邓太阿呵呵一笑道:“李前辈可是要出手?”
“这小子想将天下高手踩在脚下,成就他一人的名声,呵呵,老夫当然要成全他。”李淳罡向前踏出一步,眉宇一扬,大有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地步:“但想要踩在老夫头上,也要拿出本事来才行。”
这莫约是他李淳罡在江湖上的最后一战,脑海中莫名闪过许多画面。
初出江湖,广陵御剑过大江。东越剑池败梅花剑宗吴韦。入吴家剑冢败吴家剑魁,取走名剑木马牛。将南海一位赤足行走江湖的剑仙一般女子一指逼回宗门……一幅幅画面飞速掠过,最后定格在一袭绿袍之上。
那曾剑开天门的是李淳罡。
那春秋十三甲之剑甲是李淳罡。
那一人一剑一江湖的是李淳罡。
那被折木牛马的是李淳罡。
那误杀酆都绿袍的是李淳罡。
那自困听潮亭二十年的也是李淳罡。
鸿飞泥沼,李淳罡仍旧是那李淳罡。
天不生我李淳罡,万古剑道如长夜。
这江湖,我李淳罡来过。小绿袍,且看我今日一战如何。
李淳罡哈哈一笑,豪迈一声大喝:“剑来。”
躲过王仙芝“山来”的龙虎山,没有躲过李淳罡的“剑来”。
龙虎山道士各式千柄桃木剑一概出鞘,浩浩荡荡的飞向牯牛大岗,遮天蔽日。
“李淳罡借龙虎山满山桃木剑,与你慕容桐皇一战。”
……
“李老前辈风采依旧啊。”看着远去的李淳罡,桃花剑神邓太阿感叹道。
“小太阿啊,如此武林盛事,怎么不去凑个热闹?”一道苍老却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有老者渡步如桃花林中。
天下间,能如此喊邓太阿的人。
或许只有一个。
吴家剑冢当代家主吴见。
邓太阿板着脸,不乐意说话。
老人笑呵呵的走到桃花剑神身旁,和蔼笑道:“生不同祖堂,的确是我吴家对不起你在先,你离家扬言死不共坟山,难道真要如此?”
邓太阿冷笑道:“怎么,堂堂吴家剑冢,还需要我一个外姓人来撑脸面。”
老人笑呵呵道:“你若愿意,欢迎的很。”
一向脾气很好,几乎没有与人冷过脸的邓太阿差点骂脏话,好在还是忍下咽了回肚子。
“吴家对不起你,但那柄剑没有对不起你。”老人指了指放在旁边的剑匣,剑匣不停颤鸣着,如泣如诉。
“三十余年来,那柄剑三次自行飞离剑山,第一次是你离开吴家,被你强行留下,你不想欠吴家的情,不拿吴家的剑。第二次是你登上东海武帝城挑战王仙芝,第三次是你和拓跋菩萨死战。自古传世重器皆有灵,如太阿剑这般可怜,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之门外,也算屈指可数了。”
邓太阿重重叹息一声。
“对于剑客来说,一柄剑的重要性就不必多加赘述。你若要战慕容桐皇,唯有此剑才能发挥你全部实力。”
老人收敛起玩笑之意,沉声道:“更何况,这柄剑也本该是你的,当年你邓太阿的先祖,就是打破北莽万骑的吴家就人之一,用的正是太阿剑,更是主持剑阵之人。”
邓太阿思绪起伏,沉默了半晌:“此战之后,我会去北莽杀一万铁骑。”
衣袖一挥。
有剑破匣化白虹而来。
邓太阿手持太阿剑。
剑气满人间。
“邓太阿应约而来。”
……
这一日。
牯牛大岗上有一人。
牯牛大岗上有一座江湖。
一人独战一江湖。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