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与袁应泰走后不久,消息便传了出去。
依照朱由校的吩咐,人们只说是魏忠贤向皇帝提议,准备由东厂,来彻查部院存银与太仓。
并且想着在大明各地设立如同锦衣卫户所那样的衙门,用来监督各地官员。
听到这个消息,那些领了俸禄,准备开心过年年的官员们,也顿时感觉如遭雷劈。
谁也想不到,这个魏忠贤竟然如此可恨,眼看着就要过年了,非得搞些事情不可。
搞事情也就罢了,而且还要搞的如此之大。
部院存银与太仓,这事儿能查吗?一旦查了,那规模,比洪武大案,还要大的多了。
还有增加巡查一事,如果东厂真有了巡查地方的权利,那岂不成了第二个锦衣卫了?
这两把利刃悬在头上,百官还活不活了?
魏忠贤这个阉狗,就没个安生的时候,非得时时祸害他人,才开心吗?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人,一提起魏忠贤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忍不住狠狠地骂上几句。
弹劾的题本,也如同雪花一般,飞入了乾清宫。
身在东厂的魏忠贤,得知朝堂的情况之后,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也懒得去做辩解了。
那分明就是皇爷提出来的,结果自己却成了主谋。
他也明白,这肯定是自家皇爷故意的,就是摆明了要让自己背锅,来吸引百官的仇恨了。
但是没办法,这个锅,他魏忠贤还不敢不背,反正背的也不少了,也不差这一个。
“能替皇爷背锅,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心中自我安慰一番之后,魏忠贤也懒得再去理会那些文官。
随后,魏忠贤一边联络了骆思恭,准备调查那些地主坑害佃户一事,一边派人前往自己的老家,去招募那些地痞流氓。
另一边,就在百官痛骂魏忠贤的时候,皇宫内,又传出一条消息。
说是,杨涟与袁应泰,直言进谏,在陛下面前,痛批魏忠贤,同时说服了天子,将那两件事情移交到了户部与都察院。
天子还是英明的……
人们感慨的同时,仍旧忧心不已。
虽说,魏忠贤提出的这两件事情,被袁应泰与杨涟抢了过去,可是百官当中,除去那些东林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人感激他们。
尤其是对齐、浙、楚、昆几党而言,这两件事情,落在东林人的手里,与落在东厂手里,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依照东林人非我即敌的尿性,这一次袁应泰与杨涟,定会大力排除异己,掌控朝堂,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们。
十二月二十七日。
此时的京城上空,仍旧是黑沉沉地不见星光,看样子,不知什么时候又有雪会落下。
此时,已经临近年关,依照朱由校的吩咐,京城已经取消了宵禁。
黑夜下的北京城,人影憧憧,各家各户但凡有点儿条件的,都在各家屋檐下挂起了红灯笼。
那一片片红光连在一起,与周围无边的黑暗相映衬,远远望去,整个北京城,就好像漂浮在上红下黑的半空之中,是如此的绚丽与祥和。
可是,在这如此祥和的景象下,城内却是暗流涌动。
京城西街,姚宗文府邸。
客厅内,坐在首位上的姚宗文,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口,随后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的今日的茶水有些发苦。
姚宗文,乃是首辅方从哲的弟子,官居户科给事中。
虽说官位不高,但是他在浙党成员当中的身份地位,却是举足轻重。
受到他的邀请,齐、浙、楚,各党派的官员,也齐聚于此。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的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看了看客厅内已无虚席,姚宗文旋即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今夜请诸位过来,是想着商议一下,咱们该如何应对,那些东林人的针对!”
御史冯三元向着姚宗文拱了拱手:“依在下来看,眼下唯有将杨涟与袁应泰从那两个差事上面扯下来,然后换咱们的人上去,才最为合适!”
“扯下来?该怎么扯?”一个声音问道。
冯三元笑声道:“咱们只需找人,大力的弹劾杨涟与袁应泰即可。
就说那杨涟,借助辽东饷银一案,假公济私。
袁应泰,借助追缴赃银和提俸一事,中饱私囊。”
姚宗文眉头一皱:“弹劾的这些,可有证据?”
冯三元笑了笑:“我们言官御史的职责,不就是风闻奏事吗?至于证据,自然会有人去查的。
要知道,魏忠贤与骆思恭,对那些东林人,可是讨厌的很,只要弹劾的人多了,陛下定会派他们去调查一番。
只要厂卫出手,就算他们是清白的,厂卫也会想方设法,给他们安一些罪名。
这样一来,杨涟与袁应泰,便无法继续主持巡查御史与彻查部院存银一事。”
一听这话,厅内众人,不由皱了皱眉头,他们虽然敌视东林党,可是对于厂卫,也同样厌恶的紧。
姚宗文的额间也是拧出了一个“川”字,心中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
沉吟片刻,姚宗文看向冯三元:“可是,将他们扯下去的话,咱们该换什么人上去呢?
如今,咱们在都察院的人并不多了,户部那边,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万一这事儿,还是落在邹元标、与高攀龙等人手中,咱们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户部那边好说,那个王在晋不是进京了吗?他与东林人一向不和,咱们可以把他推上去。
至于都察院嘛……”
说到最后,冯三元顿了顿,而后说道:“此事,就需要方阁老来出面了,只要方阁老能够向陛下举荐我们当中的任意一人,便可接替杨涟的位置……!”
“请老师出面,怕是有些困难!”
听到这事儿,需要自己的老师方从哲出面,姚宗文不由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这是为何?眼下正是我等危急存亡之刻,方阁老总不能束手旁观吧?”冯三元一脸疑惑的问道。
姚宗文苦笑一声:“自先帝驾崩之后,因为李可灼进献红丸一事,老师就已经有了及早告老的心思。
之前因为辽东饷银一案,我就曾多次拜访,但都被老师拒而不见,如今面对这种大事,老师定是唯恐避之不及,怎会再参与进来?”
“这……”
一听这话,厅内众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
作为内阁首辅、浙党带头人的方从哲,不想着为自己的后辈们撑腰,竟然只想着告老还乡。
有这样的带头人,难怪自己这些人,会被那些东林人压的喘不过气。